我们赢了?
凌燃下意识地看向冰场边还握着两根生锈钢管的霍闻泽。
对方就回以一个笑。
凌燃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最先摔倒的西里尔, 第一个冲过来拥抱他,“我们是第一!”
明清元也紧随其后,长胳膊大包大揽地把两人一起抱住, “第一第一!”
卢卡斯等人也都抱上来,七嘴八舌地高喊。
“哈哈哈, 凌,我们花滑赢了!”
“我们才是最快的!”
真的赢了!
凌燃也笑了起来。
他和朋友们拥抱, 高兴之余, 忍不住又多看了场边含笑看着自己的霍闻泽一眼。
众目睽睽,摄像机下,两人默契地用这种方式分享彼此的喜悦。
很短暂的交汇, 并没有引起观众们的注意。
事实上, 观众们也无心在意。
因为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谁能想到,花滑奥运冠军居然真的赢了短道奥运冠军?大家伙还以为会看见凌燃他们集体摔到东倒西歪的搞笑场景呢。
很多观众都笑晕在屏幕后面。
“哈哈哈哈, 冷神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其他人打配合的一天。”
“冷余:我输了?我输了?我居然输了?你们都欺负我一个!呆滞jpg 火冒三丈jpg 捂脸痛哭jpg”
“严重怀疑冷神以后都不敢回国家队探亲了。不过, 燃神现在就可以直接去隔壁短道队作报告了, 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退出花滑赛场后, 我赢了前任短道奥运冠军!”
“求求了,给凌滚滚留点笋吧hhhhh”
明清元笑眯眯地揽住老朋友的肩,“怎么样, 我们花滑厉害吧? ”
冷余浑身僵硬, 现在的心情就是非常之复杂。
总结起来就是——
我都准备好了要故意放水输掉哄孩子,你们怎么还能合起伙都欺负我?!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他的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西里尔叉着腰笑个不停, “这就叫团队策略!”
他现在高兴极了。
自己是第一个摔出去没错, 但赢的可是凌。
凌赢了, 那不就是他赢了吗!
西里尔油然而生出一雪前耻的感觉,恨不得把凌燃抱起来转圈圈。
他这样想,也是真的想这样做,可惜还没动手,就成功收获到两枚分别来自霍闻泽和安德烈的死亡眼神。
“我就想想,”西里尔牙酸地看着同伴。
安德烈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霍会不高兴的。”就连他……他也会很难受的。
西里尔就摆摆手,“算了算了。”
他看向垂头丧气的冷余,笑得跟冷余之前一样欠揍,“嘿,冷,我们赢了,你是不是该兑现赌约了?”
阿洛伊斯老大哥似地笑了起来,“别灰心,我们都可以教你。”
凌燃想了想跟上队形,“我也可以。”
观众们也在留言区煽风点火。
“快快快!那么多花滑冠军要教你跳跃,冷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不学个4a岂不是太不给燃神面子?”
“擦,你们好狠!我就不一样了,学什么4a!那不是小瞧了我们冷神吗!快,快趁这个机会把燃神的5t学过来!以后你就可以去花滑队开座谈会,题目就叫:论短道退役多年后,我是怎么学会了花滑五周跳!”
“不错不错,燃神去短道开,冷神去花滑开,两个队失去一名奥运冠军的同时又得到了一名奥运冠军,简直完美!”
冷余被一张张笑脸赶鸭子上架,脸上反而露出了点笑。
“合着你们就是净等着看我笑话是吧!”
他把护具解开往挡板上一丢,大大咧咧坐到了冰面上,“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来就来!快点快点,谁给我拿个花滑的冰刀过来,要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还别说,俱乐部里备用的冰鞋还真有他的尺码。
凌燃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又递给冷余,冷余把自个儿带来的冰刀脱下收好,就看见一群人蹲成一圈正在围观自己。
“我又不是猴儿。”
他忍不住吐槽一句,穿好之后就要站起来。
结果刚站起来,就好险一个踉跄栽下去。
要不是边上的凌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说不定真的要摔冰面上了。
“好家伙,你们花滑的冰刀穿起来也太别扭了。”
冷余在冰上尝试几下,感觉滑都滑不动,忍不住抱怨,“刀刃真的太厚了。”
卢卡斯等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阿洛伊斯试图把自己的冰刀举起来替他讲解,结果没成功,就很有点无奈。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年纪大了,训练少了,身体没有从前柔软,筋骨都变得难以抻开。
凌燃见状,主动滑到了冷余面前,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的一只冰刀拉了起来,举到冷余的面前。
他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刀刃和刀齿。
“花滑的冰刀比较特别,有两条刃,用单一侧刃滑起来会比较快。前面比短道冰刀多出的这些刀齿部分则是用来实现急停、跳跃,迅速改变动作和辨别滑行弧线,以免重复卡刃。”
明清元也附和道,“你这么直挺挺地平刃立在冰上当然滑不动,得用内刃或者外刃,和冰面的夹角越小,也就是刃越深,才滑得越快。”
冷余听得两眼发黑。
凌燃想了想,干脆后退着,滑远又滑近,轻轻松松地展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大一字滑行。
双臂举起的修长身影几乎要一整个地贴到了冰面上,展示出来的视觉效果直接惊人到——弹幕当时就爆了。
“我屮艸芔茻,燃神这跟冰面的夹角都得有四十五度了吧?”
“绝对不止,斜成这样了,我好怕他下一秒就要摔了。”
“看得我提心吊胆的,牛顿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地心引力怒喝:这不科学!”
隔着屏幕的观众们尚且如此,现场的人只会觉得更加震撼。
其他人倒也还好,虽说没见过这么斜的大一字,但做的人是凌燃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柔韧度是天生的好,平衡掌控和核心力量又强得惊人,一个看上去有点吓人的大一字而已,对凌燃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倒是外行的冷余被冲击到一整个目瞪口呆。
“不是,这都能不摔?”
他看看同伴像是在找认同。
明清元沉重点头,“他真的不会摔。”
冷余试探着歪了歪,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真的能站得住?”
他表示怀疑,甚至怀疑自己跟凌燃不是一个物种。
凌燃已经滑到他面前,听到这话就笑了下,“需要靠滑行时的离心力才能站住的,冷哥,光立定在原地可滑不走。”
冷余试探地滑了几步,还试探地歪了歪,结果整个人就跟颤颤巍巍的风筝似的,东摇西晃的。
“按理说双刃的冰刀更稳定,可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冰刀反而更容易摔呢,”他一脸郁卒地发出了灵魂拷问,又一次险些摔倒时下意识地用回了平刃。
其他人不远不近地笑着跟着,简直像是看见年幼时第一次上冰的自己。
“冷神小心翼翼的样子跟我第一次去冰场一模一样哈哈哈哈。”
“所以说,短道和花滑真的有壁!”
“大家想扶又不敢扶,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调侃的人很多,但也有人从实际出发,“我好担心冷神会不会摔伤,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唉。”
凌燃也有相同的担心。
玩玩可以,但是要是受了伤,那可不是件小事。
好在冷余自己心里也有数,滑了几圈就主动认了输。
“这可太难了,”他开玩笑似地讨饶,“咱们商量一下,这回放过你冷哥,下次来c市,我跟你明哥一起请你吃饭,吃什么都没问题!”
明清元就拆台,“怎么还捎带上我了,不应该是你请吗?我跟凌燃可是一队的。”
卢卡斯一听到吃饭就跳了出来,“还有我们呢,凌赢了就是我们都赢了,你是不是得请我们大家伙吃饭?”
“都请都请,”冷余故作潇洒地摆摆手,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凌燃。
凌燃当然不会拒绝,当下就点了头。
本来就是玩,大家笑笑就过了,真要闹出点事来,反而没意思。
冷余如蒙大赦,忍不住替自己挽尊,“要是我再年轻一回,我就跟你学了,这不是老胳膊老腿条件不行吗。你冷哥这回欠你一顿饭,什么时候来讨都行!”
这话一下就戳中大家伙的心窝子了。
运动员,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吃青春饭,年纪一过,再厉害的冠军都扛不住体能下降的魔咒。
他们这群人不就是都已经退役了吗。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滑不动了。
但身体可以退役,心灵上的印记却没法轻易地磨灭掉。
有时候听到某些特别有感觉的歌曲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想到冰上滑一滑,哪怕是只给自己看也好。
就连观众们都有膝盖中了一枪的感觉。
“有时候看比赛看上头了,我也挺想学花滑的,可惜花滑需要童子功。”
“就算是让我回到年轻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去滑冰,我家在南方,这边的真冰场真的好少,价格也贵。”
“学花滑真的好贵,器材费,教练费,还不一定能学出头,当做业余爱好来学就真的挺贵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学滑冰,有一次还做梦自己去学滑冰了,在冰上滑行的时候就像是在飞一样。”
最后一条消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屏幕内外的气氛都冷了不少。
冷余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忍不住往明清元身边靠了靠。
明清元就安慰性地搭上同伴的肩头,长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草木枯荣,生老病死,那都是自然规律,也就是猛然戳破这个现实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伤人罢了。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另一条空闲的胳膊就要往凌燃肩头压,“我替你冷哥打个保证,下辈子一投胎就去学花滑。”
西里尔噗嗤一下笑出来。
冷余哭笑不得,“我就是说说,真要有下辈子,我肯定还上短道。”
他也是有自己的热爱项目的好不好。
“不过下辈子,我肯定会记得提前来找你们学学跳跃,说不定也就能来上那么一个两个一周跳,二周跳,到时候给队里的那群家伙看看,我也是短道花滑双修的人。”
略显沉郁的气氛还未酝酿就被这几句俏皮话一扫而空,笑容又都浮现在大家的脸上。
只除了凌燃还没有笑,垂着眼看上去在思索什么。
“怎么,凌,你是真的生你的冷哥的气了吗?”阿洛伊斯也帮忙打圆场,说的还是半生不熟的华国话。
奇奇怪怪的腔调一下逗笑很多人。
其实他们刚刚也一直是华国话通用语掺杂着说,但像阿洛伊斯这样硬生生挤出完整的一整句,听起来还是很有搞笑效果的。
凌燃终于笑了下,“当然没有。”
他看上去有点犹豫,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其他人心里一个咯噔,就关切围了过来,“凌,怎么了?”
该不会真被冷余戳着心窝子了吧,明清元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卢卡斯强行转移话题,“要不我也请你吃饺子?”
这可是他一见钟情,这么多年最爱的食物top1,够大方了吧。
安德烈也推推西里尔,示意快人快语的同伴赶紧找几句话说。
凌刚刚才退役,对刚刚的话题一定很敏感,一定不能让他继续往下想。
大家彼此交换了下眼色,默契地达成共识。
冷余也后悔不迭,他刚刚真的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要不我请两顿?”都给你陪陪罪?
西里尔马上接上话,“我们这里有六个人都是赢家,你起码要请上六顿才行!”
明清元也夸张地笑,“对对对,老冷,能可不能小气。”
卢卡斯重重强调,“而且必须每顿都要有饺子!”
冷余轻轻松松就被敲诈走好几顿饭,也不顾得律师的自我素养了,一口气全答应下来。
“没问题,最近才结了个案子,费用刚刚打到账,不就是六顿饭?到时候付不起账就把你们压那抵账。我算算,一共有六个奥运冠军加世界冠军,餐馆老板就算是把你们都扣着,让你们上直播拍广告,都有够划算的。”
这是实打实的玩笑话了。
大家都故意笑得很厉害,余光时时刻刻都留意着凌燃这头。
退役初期的苦大家谁没吃过。
他们中甚至有人在退役后还去看过好几次心理医生。
那种苦,那种涩,那种动动念头就会生出的心酸和失落,现在偶尔回想起来都还会很难受,所以他们不想让凌燃也经历这样的苦。
他们曾经是彼此针锋相对的对手,但现在却都只是同样热爱花滑,志同道合的多年朋友。
要不然也不会攒这么个局,千里迢迢地从世界各地赶到华国,来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体育综艺,也都是真心实意地想让凌燃高兴起来。
阿洛伊斯看着大家心弦绷紧,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作为这群人里第一个退役的老大哥,也是这场暖心活动的发起人,他一直在留心观察凌燃的情况。
所以他现在很确定,凌燃的心态比他们想象得要好上很多。
凌比他们所有人想象得还要坚强。
也就是大家都太担心了,所以才会局中者迷。
“凌,你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吗?不妨说说看。”阿洛伊斯认真询问。
凌燃原本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在摄像头里会不会有打广告的嫌疑,所以才会沉默了下,结果再一抬眼,就发现大家伙略显浮夸的笑容后都是满满的担忧和关心。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眨眨眼,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给冷哥看看我的研究生课题。”
“什么?”冷余有点懵。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一头雾水地不知道凌燃想做什么,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研究生课题上了。
只一个错神,凌燃就已经滑到霍闻泽面前,双手一摊,“闻泽哥,我的电脑。”
让别人帮忙也很理直气壮的语气,放在凌燃身上真的很违和很少见,但也足以证明两人私底下相处时一定很自然很放松。
跟过来的朋友们相互对视几眼,再看向霍闻泽时,比之一开始就少了很多打量和挑剔。
他们都聚拢过来,好奇探头,“凌,你研究的是什么?”
也有手快的冰迷双开窗口,登上z网就开始检索凌燃和h工大的关键词。
屏幕里的屏幕显示窗口还在加载中。
弹幕里就已经有人提前开始剧透,“搜到作者为凌燃的一篇最新论文,标题叫作《花滑运动员的轨迹规划及运动仿真系统研究》!”
“听起来像是理工科课题。”
“当然是了,燃神上的是机电专业,工科无疑。等我把论文下下来看看是什么,嘶,该死的,垃圾z网,下论文都要花钱!”
下论文也需要时间,这下反倒是屏幕里的凌燃领了先。
他打开了一个酷似3d建模软件的简洁页面,点开几个工具栏窗口,一通敲击操作后,就把电脑推到了所有人面前。
摄像头镜头被拉近,观众们跟着阿洛伊斯等人一起,把视线投注到14寸的笔记本屏幕上。
建模软件惯用的蓝灰色页面闪烁一下,就弹出一个动画演示窗口。
背景是一片洁白的冰场,一个四肢修长的小人踩着冰刀从背景冰面上从容滑过,驶进镜头时,一个用力就高高跳起,在半空中收紧旋转。
“3a!”西里尔的眼都亮了。
“还是一个难度进入的3a,”卢卡斯啧啧补充道。
“是因为刚才那些指令吗?”阿洛伊斯沉吟着看向凌燃,“所以,这是一个花滑专用的建模软件?”
凌燃就点点头,他操纵着鼠标,退出,重新编辑代码,再度点击演示按钮。
那个小人在窗口里开始了诸如3t,4f,3lz等跳跃,最后一次演示时,甚至还来了个butterfly跳入的联合旋转。
凌燃又点击了几下键盘上的快捷键,窗口居然还能切换视角,从其他几个角度记录观赏这组旋转。
光秃秃,没有穿美丽考斯腾的人体模型是深灰色的,即使比例完美,旋转时折叠自己的样子看上去都还有点滑稽。
但观众们已经惊呆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也有我也有,我现在就想问问燃神这个软件会不会公开发布!”
冰场里,被这个软件惊到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口。
数理化绝缘体的明清元目瞪口呆,“这个挺难的吧?”
花滑是项精细到毫秒的运动。
就算他对建模一窍不通,都能想象到,用电脑操纵三维的模型实现花滑运动员的一举一动得有多困难。
更别说,这个小人滑得其实还挺标准。
西里尔迫不及待,“凌,我也能试试吗?”安德烈就在一旁附和点头。
凌燃就把鼠标交给了西里尔,手把手地教他怎么输入指令。
卢卡斯慢半拍地看向阿洛伊斯,“我觉得凌好像又搞出了个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这个软件已经能够实现模型的模拟和演示,一旦成熟公开,得有多少教练和运动员对其趋之若鹜。
阿洛伊斯看着西里尔兴致勃勃地在凌燃的指导下操纵电脑,继而欢呼雀跃,蓝灰色的眸子里就多了很多莫名翻涌的情绪。
好半晌才压低声,“他也许在创造一个新的时代。”
卢卡斯第一反应是同伴说的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现在坐在打分席上的技术组裁判也正在用到类似的技术。
只不过他们使用的软件,更多的是偏向于实时的扫描和捕捉,主要用于判断运动员们的技术细节规范性。
可紧接着凌燃的解说就让他渐渐开始相信起阿洛伊斯的判断。
眼见朋友们都对自己和团队的研究成果很感兴趣,凌燃也不藏私,细细地把自己的设计思路和对未来的应用规划娓娓道来。
“这个软件目前还在雏形阶段,功能也相对单一,我和团队里的其他工程师讨论过未来的应用方向,暂时更倾向于把它开发成娱乐性的游戏软件。”
“玩家下载软件,就可以为模型捏造出自己喜欢的面孔身材,还可以设计自己喜欢的考斯腾。软件自带的曲库也会购买充足的音乐版权,便于玩家们根据不同音乐的灵感,为自己的模型编排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节目。”
明清元:“一款花滑换装游戏软件?”
凌燃:“也可以这样理解。”
他沉思着,“现实中的花滑节目只靠视频转播的话都会黯然失色,只能通过电脑和手机观看的动画场景未免太过单调。如果能通过vr技术,把二维画面转化为三维视角,就能大大提升这个游戏的可玩性。”
“听起来是个大工程。”安德烈思考开口。
凌燃坦然承认,“是这样的,我其实还有很多关于这个方面的设想,但我的导师吕教授也在调侃时说过,功能越复杂耗时越久,即使全队人一年365天,天天996、007,说不定也就只是能赶在我的博士生毕业前后有个雏形出来。”
他说的都是很专业的词汇,在场的专业运动员们都有些似懂非懂,更别说那些除去看节目追比赛,对这些一窍不通的观众们了。
留言区就有人主动出来替大家解惑。
“燃神的意思是,他要做一个软件,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软件里云养一只花滑运动员崽崽!可以捏脸捏身材,设计考斯腾,还能让他按照我们设想的编排表演节目。”
“啊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那我一定要照着燃神的脸捏!”
“我不贪心,捏一个燃神,捏一个明神,再捏一个阿洛伊斯,完美!”
“我要捏一个西里尔和一个安德烈滑男双!”
“有道理诶!咳咳,那个,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那个,我能不能把自己也捏进去跟燃神滑一次双人呀?呜呜呜,做梦都想试试滑冰的感觉。”
“你好过分……哈哈哈,不过请带我一个!”
“可恶,卢卡斯就没有人想捏吗,我觉得双人滑的话,只有他的骨架看上去真的可以当男伴啊!”
“卢卡斯: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胖……死亡凝视jpg”
“哈哈哈哈哈,讲真,这样的软件想想就好欢乐,私藏高级手办的既视感。”
留言区满屏的快乐畅想。
也有人看得透彻,一本正经道,“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软件,花滑一定会成为很热门的业余运动吧。”
都玩过了虚拟软件,怎么会不想着试试真的上冰?
软件足够考究的话,在玩游戏的过程中,玩家也会被潜移默化地科普与花滑相关的各种知识。
如果能提高互动性,再添加一个附带的玩家论坛,相信过不了多久,全世界的冰迷都会从原先的各种论坛里搬家过来。
讨论技术遇到问题,没关系,咱们到虚拟冰场上溜一圈;遇到同样喜欢的音乐,太棒了,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设计编排出合乎审美的花滑节目。
玩游戏可不分国籍语言。
发展到一定程度,虚拟滑冰说不定也能成为电子竞技的一项。
到那时,现实里的运动员和教练说不定都要从游戏里汲取灵感。
毕竟编排的效果可以直观地从模拟软件里获得,肯定比视角受限的摄像头都管用。
第一个提出设想的冰迷想到这些可能,激动到手指都在发抖。
这款游戏如果真的能开发出来,一定会火遍全球的!
冰场里的卢卡斯等人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凌,你简直是在开启花滑的新纪元!”
西里尔简单玩过一轮就已经设想出无数未来玩法,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再吝啬任何溢美之词。
如果不是被安德烈轻拍肩膀提醒一下,凌燃甚至怀疑他都要把自己和软件夸上了天。
其他人相对稳重,又顾忌摄像头,都不想把话提前说得太大。
但只要一想到,未来的自己也能通过这样的游戏实现那些曾经有过、后来却囿于现实的种种因素、直到退役也没能成行的灵感与想法,难免就心荡神漾。
对冰迷们来说,这款软件可能只是一款游戏,但对他们而言,这分明是一次圆梦的机会。
在虚拟冰场就可以圆了那些午夜时魂牵梦萦,原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的梦。
明清元狠狠地拥抱自家小师弟,像从前每一次比赛结束后的那样。
“干得漂亮!”
阿洛伊斯也拍拍凌燃的肩,“我很期待。”
卢卡斯在畅想里重重喘气,“内测的第一批名额记得给我留一个。”
西里尔和安德烈齐声,“还有我们!”
冷余羡慕巴巴,“什么时候也给我们短道安排一个?”
西里尔好奇,“你们短道不就是比速度吗,要这软件干什么?”
冷余被噎了下,捂着额头反驳他,“短道也是要讲技巧的好不好,过弯的时机和角度,还要讲究团队的配合战术,怎么被你说得好像只管冲就完事一样!”
他揽住凌燃的另一边肩头,“凌燃,短道多有意思,真的不考虑加入一下豪华冰雪套餐吗?”
凌燃暂时还真没有这个计划。
但他也没把话说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是很想把其他的冰雪项目都加入其中。”
只这一句话,冷余就眉飞色舞了起来。
“那到时候你冷哥还请你吃饭!”
明清元不客气地嘲笑他,“去去去,你数数你都欠凌燃多少顿饭了?”
“这就叫债多不愁,”冷余笑。
阿洛伊斯也有自己的好奇,“凌,这款软件有名字吗?”
凌燃没有半点犹豫地答道,“有,启明星。”
其他人:“……”
西里尔一言难尽,“你对启明星真的爱得深沉。”
凌·起名无能·燃面露疑惑:“不好听吗?”
启明星,夜空中永远最亮的那一颗,象征着黎明与开始,这个名字不好吗?
观众们也在弹幕里笑。
“启明星俱乐部,启明星大奖赛,启明星app,这哪是冰雪套餐,分明是启明星全家桶嘛!”
观众们的延时反应凌燃自然看不到,他只是下意识看向霍闻泽。
霍闻泽就轻轻点头,“很好听的名字。”如果不是出现频率实在太高的话。
但叫什么都好。
这本来就是阿燃一意力主的项目,当然要由他自己来命名。
霍闻泽从前就没有干扰过启明星俱乐部的命名,现在只会更加支持启明星app的叫法。
凌燃读懂了霍闻泽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盛,“启明星就很好。”
他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反对。
“好!就叫启明星!”明清元第一个支持。
阿洛伊斯也点点头,“启明星,在我们的文化里,是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花样滑冰也是艺术与美的项目。”
最年长的两位都已经表明态度,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二话。
就连观众也只是调侃一下就过。
越简单的名字越朗朗上口,启明星这个名字就很好嘛。
大家都很支持凌燃的命名。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项目一定是凌燃的心血所系,所以,叫启明星怎么了,直接叫凌燃也不是什么问题好不好。
咳咳,虽然直接以人名命名这种事,凌燃应该做不出来,但如果他真的想,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前些年不就有个铁杆冰迷自掏腰包,买下一个新发现的小行星,用凌燃的名字来命的名的同时还振振有词,“凌就是夜空里照亮过我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都能叫凌燃了,app叫启明星不是很正常吗。
大家接受程度都很良好。
凌燃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
不过情绪突然被打断,冰上的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憋了半天的主持人可算找到了自己的发挥机会,正想推开入口挡板滑过来跟大家打招呼,就被兴致勃勃的明清元抢了台词。
“我们来玩游戏吧!”
凌燃没什么意见,玩心最重的西里尔直接叫了声好。
原本的主持人只得默默又退了回去。
说实话,他现在就感觉自己的酬劳拿得好像有点心虚。
有观众注意到这一点,在弹幕里笑嘻嘻地调侃,“那个是原本的主持人吧?我看见他主持过其他节目。不过有明神在,好像根本不需要主持人哈哈哈哈。”
但更多的人都在好奇,“什么游戏什么游戏?”
明清元一股脑把挡板边,工作人员原先准备的道具,几张纸,几支笔都拿了过来。
“我们要玩就玩个大的,输了的人要回答一个系统随机抽选的冰迷提问!”
大家的兴致一下被提起来。
弹幕里也是惊呼乱飞。
“噫,这个惩罚有点东西。”
“这个我可以!我之前真的去提问过!”
“快快快!什么游戏!”
明清元也没卖关子,把纸板上的四个大字直接就亮了出来,“你画我猜!”
他大声念着纸上的介绍,“花滑版你画我猜!
全员分成两队,各推选一人出来,用冰刀在冰上画出规定图案,也可以用肢体语言或者图画表达,其他队友依次来猜是什么,一人只有一次作答机会,队友都答不出的话,被推选人就要回答提问一次。如果是对方队员最终答出,该队可多得一分。
一共十题,两队答对分数累加,分多者获胜!”
卢卡斯说话不经大脑,“两队?可我们只有七个人?”
其他人嗖得一下看向霍闻泽。
凌燃倒是有心解围,“我可以当裁判。”这样就只剩六个人了。
但其他人哪里愿意。
明清元直接就滑到霍闻泽面前了,话不多说,“看在凌燃的面子上,霍大总裁也帮帮忙呗!”
这话说得有技巧,听的人也是真的很难拒绝。
霍闻泽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整冰画面被导演整个儿裁掉。
在观众们看不到的冰场里,大家也都在趁这个功夫,重新套上冰刀套,坐到观众席上喝水休息。
只有凌燃没闲着,正在入场口边上帮霍闻泽穿戴护具。
“我之前也试过滑冰,”霍闻泽有心强调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
凌燃却还是不放心,仔细帮霍闻泽检查了一遍,才稍稍松口气,认真交待。
“闻泽哥,如果你感觉自己要摔倒,一定要放松,尽可能地让自己整个扑到冰面上,这样对身体的损伤最小。”
霍闻泽静静听着并不打断,等穿好冰刀,就站起来往冰场走,“我先试试。”
凌燃自觉跟上,进入冰场的时候,还刻意扶了霍闻泽一把。
看台边的众人齐齐牙酸。
“我都没有享受过这待遇!”
明清元酸得最狠。
冷余毫不留情地揭破他,“可你上冰也不会摔吧?”
阿洛伊斯冷静提示,“我觉得霍也不会摔,他看上去并不是第一次滑冰。”
第一次上冰的人可能连力都不知道往哪使,霍闻泽的神情太平静,立得也稳,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上冰,至少之前应该有过滑冰的经历。
如果霍不是第一次上冰的话,凌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翼翼。
卢卡斯不受控制地插了句嘴,“凌不是说了嘛,他跟霍已经决定在一起了,既然如此,人家小情侣恩恩爱爱不是很正常?”
这话一出,就遭到其他几人的不悦目光。
“这不是控制不住大舅哥的心态吗,”明清元又喝了一口气。
阿洛伊斯等人虽然听不懂大舅哥三个字的内涵,但此时居然诡异地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明清元的意思。
他们对待凌燃的态度也并不只像朋友。
凌燃升到成年组的时候才十几岁,是他们这组铁打的自由滑冠军组里最小最有天分的选手,连倒数第二小的西里尔都比他大上好几岁。
按理说这样的天才少年最容易招人妒恨,也容易因为成绩优越而小小年纪就盛气凌人。
但凌的性格就很好,说话做事总能软化到别人的心坎里。
每每站到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虽然惹人羡慕,但也是真的招人喜欢。
他们也是打心底里把凌当自家弟弟看的,要不然何至于千里迢迢,翻山跨洋来华国参加这么个综艺安慰他。
自家水灵灵的白菜,悄无声息地就被拱了,偏偏那人明显还是蓄谋已久,谋定后动。
这滋味,可太酸爽了。
想到这里,再看看冰场里,跟着霍闻泽身边寸步不离的身影,大家的神色都有点不好了。
还是阿洛伊斯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这是凌自己的选择,他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就是希望能得到我们的理解和支持,我们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他还刻意看了西里尔和安德烈一眼。
“华国有句古话,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一直很认同,也觉得这大约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祝福。也希望所有的有情人都能大胆一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西里尔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反倒是安德烈的呼吸慢了半拍。
卢卡斯顺着阿洛伊斯的视线望去,也不明所以地啧啧两声,就连明清元和冷余的眼神也都变了。
后知后觉的西里尔有点懵,“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大家的视线就齐刷刷地转移到安德烈身上。
安德烈微微红了脸,也没有否认,“我也是这样想。”
他其实知道大家的意思,打心底里也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勇敢一点才好。
可是自己跟西里尔的家境天差地别,如果没有花滑,他们本该这辈子都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有些话真的很难开口。
安德烈深深吸气,祈祷着未来自己的事业能更上一层楼,能挣更多的资产,能……养活得起身边这位永远长不大,娇贵到任性的绿眼贵族小少爷。
西里尔嘀咕一句,“古古怪怪的。”就很自然地伸手冲安德烈要水。
安德烈就捡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倒进西里尔带来的专用水晶杯里,才递给了他。
无比复杂的流程看得其他人一脸嫌弃。
可安德烈神情自若,西里尔也是无比习惯地享受着同伴的照顾。
“这可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明清元忍不住吐槽了句。
等视线重新落回冰面上,他就牙疼似地嘶了一声,“我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冰冷冷的大碗狗粮简直是一直往我脸上拍。”
这让他这个大龄单身狗情可以堪,明清元在心里疯狂吐槽。
冰面上,凌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闻泽哥不是专业的运动员,自己当然要陪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这样的思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凌燃想得很明白,但霍闻泽的熟稔程度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闻泽哥,你之前是不是学过滑冰?”
“学过一点,”霍闻泽带着淡淡的笑。
凌燃就“嗯”了一声。
霍闻泽怎么看怎么觉得青年好像从自己的那句学过就开始有点失落。
是因为没有了教自己的机会?
还是说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帮上他的忙?
凌燃的心思在霍闻泽的眼里就像是水晶一样透明。
霍闻泽嘴角带上点温和的笑,“就是速度上不来,很难滑快,看着你们在冰上高速滑行,多少有点羡慕。”
羡慕?
凌燃的耳朵动了动。
他一下抬起眼,“那我带你滑几圈吧?”
说完,没等霍闻泽点头,就拉起他的手,绕着场边滑走。
灵活的身影绕开作业整冰车,从冰面的短边滑向长边,一上来就是很快的速度。
虽说因为带了一个人的缘故有点吃力,但这样的速度,已经比霍闻泽自己那几下子来得快很多。
四周的场景都在高速里变得模糊。
唯一清晰分明的,只有带着自己乘风滑行的背影。
“阿燃,”霍闻泽的唇动了动。
凌燃下意识回头看他,“怎么了?”
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庞就在白炽的光线里鲜活无比,青年弯着眼,脸上的笑意清浅又动人,连发梢被吹起的弧度都变得可爱迷人。
霍闻泽也在这一瞬间听到了某种花开的声音。
“很快。”霍闻泽笑了下。
凌燃的眼尾眉梢就彻底舒展来,“那是当然。”
他的滑速是下过苦功夫的,被人夸赞当然会高兴。
两人手牵着手在冰上滑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然后就很自然地十指相扣着,一起往出场口滑。
这么亲密自然的一幕,险些酸掉其他人的大牙。
西里尔就被酸得不行,简单粗暴地挽上安德烈的胳膊才觉得自己心里的酸味淡了点。
其他人当然没得挽。
好在有阿洛伊斯刚才的话打底,酸归酸,到底都忍住了没说什么玩笑话。
整冰车开出冰场,留下一整片光洁如镜的冰面。
观众们喝口水的功夫再回来,看到的就是冰面上已经分成两队的身影。
“不是,为什么西里尔和安德烈没在一起?”
“明神和冷神也被分开了!”
“啊啊啊啊,我的骨科cp也被拆成了两队,燃神和霍总居然没站到一起,分队的人是故意的吗!”
分队的人还真就是故意的。
卢卡斯的理由也很充足,“要是都让心有灵犀的人站到一起,这游戏还有的玩吗?”
还别说,这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于是乎,终于有机会上场的主持人面对的就是已经分好的队形,他只需要充当一个抽签念题的工具人就好。
主持人:强颜欢笑jpg
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开始了今天的游戏,一边把手伸到工作人员事先准备好的黑箱里,一边故弄玄虚地展开纸条。
“让我们看看第一组抽到的第一题是什么?”
抽到的纸条只公布向观众和第一队被推出来的一队队长凌燃。
观众们都惊呆了。
“噗,一上来就这么难?抽到的是四字成语?”
“人干事,走马观花这种成语真的能画得出来?”
就连凌燃都愣住一下。
倒不是他觉得这个词汇很难表达,实在是,太明显的华国色彩,卢卡斯他们真的知道华国有这么一个词吗?
凌燃把目光落到了同队的明清元身上。
现在也只能祈祷明哥能知道他的意思了。
凌燃沉吟片刻,对主持人点了下头,就转身滑了出去。
队友和观众们的视线都紧紧跟随着这道颀长清瘦的背影。
队友们是紧张,观众们是好奇,好奇凌燃打算怎么演绎这个词。
凌燃心里也只是有个大概。
表达词汇意思,要么是平铺直叙,要么就是表达它的衍生意。
凌燃不敢保证队里唯一可能答出这个词的明清元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两方面都兼顾起来。
他克制着自己的速度,在冰上滑行,刀刃就留下蜿蜒不绝的冰痕,很快就在冰上滑出一个简笔画版的马和五瓣花形状。
跟惟妙惟肖搭不上边,但至少很容易就能认出来是什么。
凌燃回看自己的冰痕时都松了一口气。
但观众们的目光早就被他刚刚全程高高仰起下颌,意气风发的高傲神情吸引走了。
好半天才有人勉强认出来,“这步法,是红山茶吧?”
“对对对,就是红山茶,燃神拿到第一枚奥运金的短节目!”
观众们都能认出来,在场的众人当然也都能认出来。
卢卡斯看着那朵花,觉得自己一下就猜到了真相,第一个举起手抢答。
他看上去很自信。
可凌燃当时就心道要糟。
不过,卢卡斯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华国的美食和武侠小说,应该大概也有可能会知道?
凌燃多少抱了点期待。
然后就听见卢卡斯兴高采烈地答道,“一定是红山茶!他画的就是朵花!”
凌燃:……那匹马是被你吃了吗,卢卡斯?
观众们也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卢卡斯真的好自信哈哈哈哈。”
“可是红山茶不是五瓣的,卢卡斯你是不是不认识山茶花哈哈哈哈……”
“用最自信的表情,答出最不切题的答案,卢卡斯,你可以的!燃神的脸都要绿了!”
凌燃的脸当然没绿,但跟绿了也没差多少。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滑出的马儿图案,很想送卢卡斯去配一对眼镜。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答案,但看凌燃的表情也都知道卢卡斯肯定没猜对。
“首战失败啊,卢卡斯,”有人拍拍卢卡斯的肩。
卢卡斯黑着脸,“主持人都还没有说我猜错了,你们激动个什么劲。”
主持人憋着笑,这会也不能装哑巴了,“很遗憾,卢卡斯,你的答案是错误的。”
“哈哈哈哈哈——”西里尔不厚道地笑了。
卢卡斯还挺不服气的,直到阿洛伊斯示意他看仔细旁边还有一匹马,才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凌燃只好去抽第一个要回答的问题。
小小的纸团展开,他看了眼,因为未知而略显紧绷的神色明显和缓下来。
“原来是有人想看凌燃跳4a!”主持人适时替大家解惑。
弹幕一下激动起来。
“4a!是我想的那个4a吗?”
“除了这个4a还有哪个4a,屏幕里除了燃神还有别的4a吗?”
“别说屏幕里了,燃神的4a都成功一年多了,现在也没有其他运动员能跳4a的好不好。”
观众们都有点小激动。
原以为4a要随着凌燃的退役就此封存,没想到在综艺上就能看见了。
就连场内的其他人也都有点高兴。
那可是4a,阿克塞尔跳的目前最高周数,哪个运动员没梦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跳出4a?就算跳不出来,多看看也是好的。
激动向往的火苗从数双眼眸里一跃而起。
凌燃也不负众望。
他在冰上滑行几圈,活动开关节后,就开始蓄力后滑。
青年只穿了件薄薄的紧身训练服,浑身的每一束流畅线条都看得明明白白。
摄像机拉近一瞬,所有人只见那截劲瘦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身拧转一瞬,就带动全身紧实肌肉骤然发力,向前跃起。
快到让人眨不动眼的速度。
紧紧收束的躯体轴心更是细到可怕,奋不顾身地空中高速旋转。
转瞬就是四圈半,落冰!
溅起的冰雾溅开一瞬,仿佛在此刻定格,成功落冰的身影却已经顺利卸力,再度滑出。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
凌燃再滑回来,对上的就是一双双激动到微微发红的眼。
“好样的!”
他们不停地鼓掌,为凌燃,更为这个自己没能实现却有幸目睹的4a。
主持人也被震住一瞬,反应过来后也是啪啪啪卖力鼓掌,就连弹幕里都是啊啊啊啊的尖叫。
凌燃平复好呼吸,视线就落到接下来顺序的安德烈身上。
他对安德烈不抱希望,只希望自己一会抽到的问题也像这个4a一样容易。
安德烈也很为难,他压根就想不出来这代表什么,犹豫好半天,才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一个跟动物和花都有关的成语。
“是四字成语?”他小心翼翼试探。
凌燃的眼亮了下,点点头。
这样的提示不违规,主持人就没有阻止。
安德烈突然就多了点信心,“是牛嚼牡丹吗?”他觉得这个四腿动物也可能是牛,凌可能是少画了那两只角。
“哈哈哈哈”的字眼再一次响彻弹幕。
主持人都绷不住了,笑着直摇头,“很高兴地告诉你,回答错误!”
凌燃已经有点麻了。
他就不该对安德烈这种歪果仁抱有希望,不过能答出牛嚼牡丹这种程度的成语,安德烈的华国话水平已经是相当之高了。
凌燃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他再次伸手抽题,打开之后,就一下愣住。
主持人凑过来看,“是哪个贪心的观众,居然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
摄像机也跟了过来,纸面上的两个问题赫然出现在所有观众们的眼前。
“终于有人问了我好想问的话……”
“我也,虽然这个问题不太合适,但是我也好想知道,尤其是,燃神在第三个奥运周期一反常态,滑了好几次以爱情为主题的节目之后,我真的好想知道燃神有没有谈恋爱!要不然他怎么跟突然开窍了一样!”
纸上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燃神燃神,你这两年是不是谈恋爱了?!
凌燃看见问题的第一反应则是——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他下意识地看了霍闻泽一眼,然后就看见朋友们有点担忧的目光,尤以明清元、冷余为主。
作为土生土长的华国人,他们显然很清楚公众人物的不同性取向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影响。
凌燃也暂时没有要公开霍闻泽的意思。
他们毕竟都站在高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深广,在朋友圈里公开和在公众面前公开也是两个概念。
但至少,这个问题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机会。
凌燃垂眼看着纸面上的字眼,星星点点的笑意就浮现眼中,他默了下,就字字清晰地坦然答道,“是,我已经有了自己很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
对面霍闻泽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们都没有看彼此,却都带着同样满足的笑容。
“哇咔咔!燃神肯定脱单了!”
弹幕一下炸开。
冰场里的其他人眼神复杂,拼了命地克制住自己不往那两个人身上看,却也都送上祝福的掌声和笑容。
主持人四下一扫,就明白了,“原来大家早就知道了啊!”
阿洛伊斯他们就点点头。
西里尔嘴快,想到自己早先跟安德烈说的话,还情不自禁地补了句,“他们是天生一对!”
弹幕更激动了。
“啊啊啊原来大家都知道你谈恋爱了!”
“燃神你说,你是不是就瞒着我们了?!”
“哇,好想知道这个幸运儿是谁,但想想对方可能是个素人就不好意思打听了。不过燃神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可真好!”
“祝福撒花~崽崽终于脱单了,老母亲流下了一把心酸泪。”
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在祝福的氛围里暂告一段落。
所有的压力都落回到了明清元肩上。
明哥应该能答得出来吧?
凌燃看了看眉头紧锁的明清元,突然不是很自信起来。
结果明清元还真就没答对。
他想到了一个很冷门的成语五花杀马,都没有想到最常见的那个词组头上。
在另一队的起哄声里,凌燃不得不继续回答起纸面上的另一个问题——“你喜欢的人有看过你的节目吗?”
当然是有的。
每一场都看过。
但凌燃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答,否则一定会被网友很轻易地怀疑到闻泽哥的身上。
所以他弯了下嘴角,避重就轻道,“他看过我的化蝶。”甚至还参与过化蝶的酝酿过程,那场只有他们两人的x市之行。
也就是那场旅行,凌燃才算是第一次触碰到霍闻泽小心翼翼藏了那么久的隐秘爱意。或许也有一部分这个缘故,他才会选择将化蝶作为自己竞技生涯里的告别之作。
油然而生的爱和向死而生的崭新开端。
凌燃眼里闪烁着星光点点,看呆了很多观众们。
“化蝶!”
“居然是化蝶!我怀疑化蝶是燃神和他喜欢的人的定情作!”
“我决定回去重刷这个节目!”
“+10086,我还在现场看过化蝶呢,说不定就曾经跟燃神喜欢的人擦肩而过,羡慕羡慕羡慕!”
凌燃所在一队的答题机会已过,现在终于轮到了霍闻泽所在队伍回答。
阿洛伊斯和西里尔都没有答出来,好在他们跟凌燃不是一队,按照规则凌燃也不需要再抽题回答。
下一个就是霍闻泽。
场里的气氛诡异地沉默一下,就连隔着屏幕的观众们都感觉到了。
“大家都觉得霍总也猜不出来吗?”
答案当然是不。
霍闻泽很轻易地答出了“走马观花”的标准答案。
还附赠了解释,“除去冰上的画,阿燃刚刚滑的是红山茶的片段,少年气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华国的一句古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所以答案应该是走马观花。”
主持人故作高深地顿了顿,才把写着走马观花四个大字的纸条展示到了所有人面前。
“铛铛铛!回答正确!终于有人答出了正确答案——走马观花!”
可cp粉们的注意力已经被霍闻泽话里的称呼吸引住。
“我也不想磕的,可是他叫他阿燃欸!”
“呜呜呜,虽然燃神有了心上人,骨科cp也要be了,但请容许我短暂地磕上一秒qaq”
凌燃弯着眼,耳尖都热了下。
两人在摄像头和其他的目光里飞快地交换了视线,耳根就开始微红。
“这扑面而来的狗粮,”明清元在心里嘀咕。
“这恋爱的酸臭味,”冷余跟他交换了下视线。
游戏还在继续,很快就到了霍闻泽所在的队伍。
西里尔没猜出霍闻泽在纸上画出的图案,按规则,该是霍闻泽回答问题。
但他是临时加入游戏的,工作人员事先没有征集于他有关的网友问题。
主持人临场应变,干脆把选择权交给了队里刚刚成功答出一题的阿洛伊斯。
阿洛伊斯也没有推辞,看着霍闻泽的眼睛就问了出来,“霍先生,我很想知道,在你心里,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没有血缘的弟弟,是花滑冠军,还是仅仅是一个知心爱人?
这个问题不算出格,留言区的网友都替阿洛伊斯找出了原因。
“阿洛伊斯是跟燃神很熟,但不代表跟霍闻泽很熟,要是问霍闻泽自己的私事难免会很冒犯,问跟燃神有关的再合适不过了。”
只能说,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被自圆其说过去的。
阿洛伊斯其实是刻意问这个话题的。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收到凌告知出柜消息的那一刻,意外,惊喜,紧跟着就是无穷无尽的担忧。
在阿洛伊斯心里,凌燃就像是茨尔山巅上最纯洁无瑕的雪,干净剔透,性子简单,最好能在手机上常年安装防诈骗软件才能保证安全。
他对霍闻泽几乎一无所知,难免就会担心,而这样的担心,在今天目睹霍闻泽对待凌燃的种种之后,依然没有放下。
阿洛伊斯很想知道,在霍闻泽心里,凌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明清元也是同样心思,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大家不由自主地往阿洛伊斯身边靠近,把凌燃半包围在中间,声势浩大地拧成一根绳。
网友们隔着屏幕都忍不住调侃,“阿洛伊斯他们给我的感觉是:表面上在问霍总对燃神的看法,实际上已经磨刀霍霍,只等霍总说的那句不对就要上去干架。”
“hhhh,我也有这种感觉。”
“独自站一边的霍总:弱小,可怜,但很有钱!”
“我倒觉得阿洛伊斯想多了,霍总就是个弟控,他怎么可能说凌燃坏话,夸都来不及吧。”
大家都在等着霍闻泽的回答。
凌燃也有一点好奇。
说实话,这样的问题,他好像还真没问过,一路跟随着本心,自然而然地就跟闻泽哥走到了一起。
现在冷不丁被阿洛伊斯提起,难免也有点想知道,自己在闻泽哥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凌燃脸上难得褪去一贯的平静,眼底浮现几分年轻人想到心上人时独有的希冀与好奇。
霍闻泽神色从容,倒像是早就预料到阿洛伊斯会问出类似的问题。
他也确实是猜到了这个可能。
毕竟凌燃一直用真心待人,他身边围绕的朋友也都是在用真心对他。
自己能成功上位,靠的不止是多年的水磨功夫,还有抢先一步的决心。
稀世罕见的珍宝,一现世就会招来无数人的觊觎与守护。
霍闻泽当然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觊觎者,而他现在面对的,就是珍宝守护人之一的质问。
阿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霍闻泽未语先笑,再看向凌燃时,眼神是说不出的柔和温软,再加上英俊清隽的面孔,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不功不过的回答,阿洛伊斯并不是很认可。
霍闻泽却也没有说完,他看向众人,也看向摄像头,“而我也相信,他对在座的诸位,乃至将来看到这里的观众而言,都是记忆中难以磨灭的存在。”
这句话说到了很多人心坎里。
阿洛伊斯脑海里闪过自己加入滑联后跌宕起伏的种种,卢卡斯也回忆起自己躺在医院时凌燃来探望的场景,明清元更不用说,他忘记谁都不会忘记凌燃,替他据理力争得到世锦赛名额的凌燃……
曾经身处低谷,被凌燃的一场场比赛鼓舞着,终于冲出樊笼的观众们更是深有体会。
“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人!”
“是指路明灯!”
“呜呜呜,我永远爱燃神,是他给予了我信心和勇气!”
弹幕上飘过留言如雪崩。
霍闻泽似乎已经看到未来的场景,他扬了扬唇,“所以阿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各不相同,但我也想说说我最直观的体会。”
他突然顿了下,周身气势一变,所有人就都不受控制地屏气凝神。
霍闻泽一目不错地看向摄像头,“我认识的阿燃,从来都是一个坚强又感性的人。”
短短一句,差点没让网友们跳起来。
“坚强我承认,感性又是什么鬼,我觉得燃神一直是很理性的存在,连奥运会时节目出错了都能无比镇定地补上跳跃,我就没见过他特别紧张的时候。”
“我也,我觉得感性这个词跟燃神并不是很搭边。”
也有人替霍闻泽说话,“别急别急,感性又不意味着情绪化,大家能不能先别急着否定。”
屏幕里,霍闻泽一目不错地看向凌燃,似乎在征求某种同意。
凌燃就轻轻点了下头。
他其实也不太懂闻泽哥要说什么,但总归,想听听他要继续说什么。
感性?自己平时有表现得很感性吗?
凌燃也很好奇霍闻泽接下来要怎么说。
霍闻泽得到了允准,脸上的笑意更盛。
“相信大家都知道,阿燃在不久前的奥运会结束后就宣布了退役的消息,他当时表现得很坚强很镇定,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还在会场安慰乔实和伊戈尔,会后面对记者们的围堵时也是不卑不亢,礼貌客气。”
这段话一下就勾起了观众们的回忆。
“猝不及防一把大刀……不过的确是这样,燃神当时跟平常记者会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眼红了点。”
“所以呢?这不恰好证明了燃神很坚强吗很理性吗?”
只有凌燃已经猜到霍闻泽接下来要说什么。
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的,他垂下了眼,故作镇定地把训练服的拉链拉到最高。
霍闻泽静静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阻止自己,就继续说了下去,“但等一回到住处,他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谁叫都不开门。
最后还是我从前台那里拿到他卧室门的钥匙,在门外喊了他好几声,才拧开门锁成功进去。
屋里四处都没有人影,只有床上被子里鼓起了一个大包,我过去把被子掀开,就看见一只把自己紧紧抱住,眼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满脸泪痕的滚滚团子。
他没有哭出声,甚至都没有让我看见一点一滴的眼泪,但我很清楚,他一定已经狠狠地哭过了一场。
但在看清来人是我后,他很快就露出了个笑,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闻泽哥,我已经想好了退役之后要做的事情。”
霍闻泽的讲述绘声绘色,弹幕瞬间少了一大半,留言区也多出很多心疼的声音。
“我就知道燃神肯定哭了,宣布退役最难过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呜呜呜,抱抱燃神,心疼。”
“别刀了别刀了,孩子都要被刀傻了。”
在场的运动员们也都把自己的手搭到凌燃身上,有拍肩的,有拍背的,像明清元这种关系亲近的直接就上手揉脑袋了。
大家都是有过退役经历的人,听到凌燃退役时也这么难过,心里难免戚戚然。
“会好起来的,”最跳脱的西里尔也压低声。
霍闻泽慢慢地滑了过来。
“所以我才会说阿燃很感性,也很坚强。”
说话人原本漆黑的眼眸在慢慢变亮。
“他比谁都坚强。坚强到可以一次次地从冰面摔倒爬起,一次次挑战和突破不可能的可能,他从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必须做什么,为自己设定好了所有达成目标的规划。
但他同时也是感性的。却总是用柔软的心对待世间的一切,会用充沛的感情对待自己的每一场节目,会用善良的心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会用理想者的热忱,坚持不懈地朝着每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目标奋勇前进,大胆追梦。”
“他也是一个务实的理想主义者。他心里有一如既往的目标,所以从不跟随任何人的脚步,从不退缩,从不妥协,更不会躲闪逃避和借口停歇,总是用全心全意对待所有的人和物。
这个世界永远需要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才是人类文明的灯火与决心。”
略显官方书面的说辞,放到作文里都能当积累素材的那种。
但霍闻泽说的都是心底话。
在他心里,凌燃身上最耀眼的绝不是他的外表与荣光,而是他胸腔里那颗金子般的心。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人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和赞美,也愿意永远成为凌燃的后盾,永远保护着他那颗比之常人更加善良敏感的心。
霍闻泽最后用了一个深深的拥抱结束自己的发言。
一个被他在刚刚的话语里省略掉,跟掀开被子的当时一模一样的抱抱,还附赠了一句耳语。
“阿燃,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
也会保护你直到永远。
大庭广众之下,省略的后半句被霍闻泽慰贴地收好,用拥抱的方式传递给了想要诉说的那个人。
凌燃也在这样的拥抱里克制地移开目光。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在闻泽哥的心里,自己会是这样闪闪发光的存在。
闻泽哥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好了一点。
自己其实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运动员而已。
所有的努力付出,也都只是想要取得更好的成绩,让自己所深爱的项目能得到更多人们的喜爱。
被这么当面夸奖,夸奖他的人还是霍闻泽,凌燃现在就是很有点不好意思。
“闻泽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他声音不大,观众们却都已经听清。
“这就是刻到骨子里的谦逊吧,呜呜,所以燃神才会说都是自己该做的。”
“我真的哭死,世界上怎么会有像燃神这么纯粹热烈的人。”
“我真的嫉妒死了那个得到燃神喜欢的人了,得是多好的人才能配得上燃神的喜欢!”
观众们尚且如此,在场的其他人直接心都要化了。
明清元搭着凌燃的肩说不出话,阿洛伊斯温和带笑地看着,卢卡斯他们也是眼角泛红地笑着看着。
就连主持人都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但气氛还是要炒热起来的。
主持人清清嗓子,正要开口,就被霍闻泽抢走了发言机会。
霍闻泽拍拍凌燃的背,转身正对镜头,镇定自若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打广告的不自然。
“阿燃跟我说过,他退役后想要做更有观赏性的冰演,不止是传统节目,他还想要尝试冰上的音乐剧和舞剧。欢迎大家到时来现场观看,如果有志同道合的运动员,也欢迎你的加入。”
才被刚才那段煽情感动到眼泪汪汪的观众们:……
“不是,霍总,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还敢不敢衔接得再自然点!”
“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集团总裁在综艺里这么直白地打广告,居然没有被剪掉,广告不应该是另外的价钱吗?”
“可是整个综艺都是凌燃投资的啊,霍总也是为了给凌燃将来的冰演打广告……等等!冰演!燃神退役之后还会继续做冰演吗!”
“冰演冰演冰演!我已经提前激动起来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气氛瞬间高涨。
一切都只是因为霍闻泽的一句话,可是刚才气氛骤然低沉也是因为他的一段话。
对人心的把控居然精准到了这种程度,阿洛伊斯略显复杂地多看了霍闻泽一眼,可看来看去都只看到了对方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凌燃身上。
这样也好,阿洛伊斯自我安慰地想着。
守护珍宝的是条手腕高超的恶龙,才能保护珍宝永远不至落入尘埃。
不过以凌的耀眼程度,就算是与恶龙决裂,也会有新的勇士争抢着奔赴到来。
阿洛伊斯终于放下了心。
主持人很敬业地接过话头,游戏很快又继续了几轮。
有霍闻泽在,二队毫无疑问地最终获胜。
输了的队伍要满足观众一个愿望。
这也是事先就已经说好了的。
凌燃也没有什么意见,他把手伸进装满征集愿望的纸箱,搅了几下,就抓出了一个纸团。
写下愿望的观众大约以为凌燃退役后就不会再出现在冰面上,字里行间都是祈求的意味,“求求了,好想看燃神最后再滑一个节目!”
看见这一幕的网友们都忍不住吐槽,“什么叫最后一个节目,燃神以后还要办冰演,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节目!”
自打刚刚得了准话,大家的腰板都直了不少。
凌燃也没想到自己就抽到这个愿望。
愿望就该被满足。
凌燃很乐意自己也能成为一次圣诞老人。
最巧的是,刚刚好,他之前有准备过奥运表演滑时还有一个备选节目,只是最后没有用上,一直都还觉得有些遗憾。
这会要是能表演给观众们作为本次综艺的收尾,好像也挺不错。
他点了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把整片冰面都让给了他一个人。
凌燃却也跟着滑下了冰。
大家一开始都还有点不明所以,但也都知道凌燃这样的举动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就都默契地没有打扰,直接坐到了观众席上,心甘情愿地充当现场的气氛组。
摄像机的镜头始终追随着凌燃的身影。
于是,观众们就看到了凌燃在场边热身,坐到椅子上掏出手机带上耳机。
摄像机适时给了一个特写。
“是猫和老鼠!”
“原来燃神比赛前有时候看手机是在看猫和老鼠!”
“这个画面,是第五十九集!就是杰瑞假装成野人,把汤姆吓得自己跳入锅中,还自己切胡萝卜和洋葱自己煮自己的那集!”
凌燃看过短短一集,就站起身走到场边,不时敲打关节热身。
一切都遵从他赛前的习惯。
只除了薛林远不在现场,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薛教应该要明天才能回来,凌燃有点点遗憾。
他刚要推开挡板上冰,就见霍闻泽走了过来。
“我今天可以当一次你的教练,”霍闻泽很清楚凌燃的固有习惯。
凌燃也没有拒绝,上冰后握手成拳,轻轻击打霍闻泽伸出的掌心一瞬,就滑上了冰。
摄像头如聚光灯般追随而去。
四周灯光倏地全灭,只留几束光自上而下,打在青年身上,将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映得分明。
冰面经过刚才,已经不再平整,碎碎的冰碴在昏暗光线里影影绰绰地闪着银河般细碎璀璨的光。
青年滑在冰上,如同徜徉在星河里。
很美的一幕,让很多人看得都失了神。
凌燃却美而不自知。
他在冰场正中央站定,侧耳聆听乐声的响起。
新节目的配乐是一首曾斩获格莱美音乐大奖的曲子,golden hour。
一天中最舒缓安谧的时刻就是黄昏。
金色的夕阳柔和温暖,将万事万物都照得柔美温和,更是摄影师最爱的黄金时刻,于是所有美好的相遇都可以被叫做golden hour,黄金一样珍贵闪亮的时刻。
凌燃在一连串重复不断的钢琴碎音里滑了出去。
是宿命般的旋律。
青年在这注定了的宿命里乘风而行。
鸟雀的脆鸣声间或响起,柔和曲调明亮无比,带着梵高油画般耀眼夺目的光彩。
一切都明媚到了忧伤。
修长身影慢条斯理地滑着舒缓摇曳的蛇形步,在渐渐急促的节奏里渐渐加快步伐。
只因他平静无比的外表之下掩藏着一颗期待迫切的心。
想要在黄昏将尽,黑夜到来之前寻找到最闪烁的光。
然后永远停留在它的身边。
追寻的步伐越来越快。
林间骑行的人按响自行车的车铃,于是微风在耳畔吹起,无数黄色的银杏叶骤然随风飘散,零散铺满一地碎金。
丁达尔效应的朦胧光束里,青年微微仰起头,就看见了转瞬即逝的金色光辉。
下行的音阶如同电影画面般凄美华丽。
这是命中注定的黄昏。
golden hour,黄金时刻,魔幻时刻,最柔和明媚的光影,也是一切光辉白日终结前的最后狂欢。
浪漫至死的乐声盛大进行。
青年也在冰上大开大合地滑行,修长优雅的四肢舒展到极致,躯体展现出超越人体极限的美妙弧线。
他平静地等待。
直到一切情绪的爆发。
高昂的人声并不锐利,甚至因为加入了混响,蒙上一层霞光夕照里独有的唯美朦胧感。
压抑到底线的释放也并不狂放。
只因它早已绚烂过。
一瞬的花火亦是花火,只要盛开过,就会留下灿烂无比的回忆。
一切都是最好的相遇。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经历,都是命中冥冥的注定。
凌燃在宿命般的旋律里旋转,极度舒展开的身体如同风车般转动。
很快又盘起一条腿,将整个人收束到挤压,如pancake般折叠成小小的一团。
他向身后伸出手,蝴蝶骨就长出了一双翅膀。
可这翅膀却不是用来飞翔,而是轻轻张开,努力接住满捧天上散落的星光。
重复拉动的小提琴声将失魂落魄的宿命感催发到极致。
却没有任何颓废。
青年笔直的长腿高高浮起,在人声的用力吟唱里滑过全场,没有跳跃,只是单纯地滑行。
他近乎虔诚地在乐声里找寻初心。
一切都是最好的golden hour。
哪怕即将结束一切,与花滑,与闻泽哥,与薛教,与所有人的相遇,就是最好的golden hour。
修长身影在冰上捻转,带着一颗满怀感恩的心。
连落在冰上影子都在无声诉说——
黄昏很美,却不是结束,一切都会是更好的开始。
如同他的退役一样。
退役绝不会是他的最终结局,他只是再度踏上新的征程,重新走入了黑夜。
黑夜深不见底。
可只有黑夜之后,才会迎来崭新黎明。
青年以拥抱的姿势滑行着,眼里盛满灿烂的热爱与决心,仿佛前方的黑暗里都充满了希望。
他的眼神明亮,笑容明亮。
他在这首浪漫灿烂的歌曲里心向光明。
乐曲后半段依旧是宿命般重复的钢琴碎音,可此时的碎声都有了灵魂和节拍。
青年也在朦胧光影里,温和地滑入了那个良夜。
于是每一刻都变得值得期待。
期待黎明的再次到来。
太阳东升西落,黎明总会再次到来。
黎明一定会到来。
因为这是最好的golden hour。
属于他的golden hour。
青年在冰场最中央兀自旋转,紧紧握住自己的冰刀,一直到现场的灯重新亮起。
溅起的冰屑闪烁不定,如梦似幻。
凌燃在最后一抹声嘶力竭的袅袅余音里松开冰刀,在冰面重新站定扬臂。
观众席上的众人齐齐鼓掌,阿洛伊斯第一个反应过来,低喃道,“一首充满安慰与救赎的曲子。”
他打得头,第一个往冰场入口走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可冰场入口,已经有人在等待。
凌燃也是光线亮起时才看到入口处熟悉的身影。
来人已经张开了双臂,如同从前无数次在场下等待他归来时那样。
“薛教!”凌燃扑到了熟悉的怀抱里。
办好队里交接手续就匆匆赶回来的薛林远风尘仆仆,头发都有点乱了,脸上却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只是一开口就是熟悉磨人的碎碎念。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在我不在的时候上冰,你倒好!不光跳了4a,还滑了节目!我在队里的工作都已经交接完了,你个小兔崽子要是再出了事,你让我以后指望谁去?我跟你说……”
但凌燃已经有点听不见了。
一切声音都在远去。
他还能看见近在咫尺的薛教和闻泽哥,也能看见正在往这边赶来的朋友们,还有那些看似冰冷,却会将他的一举一动传递到千家万户的熟悉摄像头。
耳中却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欣喜心跳声。
凌燃曾经觉得自己一直是一个人。
但此时此刻的他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在他身边,早就聚集起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他们关心他,热爱他,将他视为朋友知己亲人爱人,乃至无所不能的王者和神明。
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拥有了很多,非常多,多到几乎要满出来的爱意与温情。
再没有比现在更美妙的时刻了。
能遇到大家,就是他人生里最好的golden hour。
真正属于他个人的golden hour!
凌燃被所有人一拥而上地抱住。
这一幕穿透过镜头,成功让很多人都红了眼。
后台观看收视率瞬间峰值的徐导得意洋洋,“我的创意不错吧?”
助手忍不住吐槽,“也是唯一的创意吧。”
徐导就不乐意了,“结尾不是还有一个彩蛋吗?”
助手不想看自家老板的自豪脸,干脆把视线落回到屏幕上,那是最后剪辑才加上的片段。
“凌燃,你还有什么要对观众们说的吗?或者有什么很想知道的?”
全程充当工具人的主持人终于在这个问答环节找回了点存在感。
被所有人一一拥抱过,已然汗水津津的年轻人就露出了个灿烂又期待的笑,两眼都亮晶晶的。
“所以,大家以后还会来看我的冰演吗?”
会来见证我重新开启新一段的征程吗?
在我终于退役荣光不在之后。
凌燃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会吗?
应该会吧,凌燃在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终于可以很确定,原来他一直被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所期待着。
真好。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黄金时刻了。
他的golden hour。
他的figure skating。
他的……崭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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