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局长,这是九哥让我带给您的,九九会的所有往来账本,还有一些秘密支出……”刚从面包车副驾驶下来的珠宝店老板,献宝似的呈上一个铁饼盒子。
“小曹,快跑!”杜子雄打开车门带着满头碎玻璃渣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司机反应最快,拽着小曹拉到了夏令深身旁,迅速往大楼方向跑去。
珠宝店老板看到杜子雄外套下冒烟的半截导火索吓得魂都掉了,他也算有急智,一把将铁盒子扔向面包车,然后朝不远处的警车奔去。
杜子雄暗恨坏事的司机太卑鄙不讲武德,拿锤子锤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拿小姑娘做挡箭牌!
大楼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二毛似乎也在其中,岗亭里的保安闻声也在朝这边靠近,还有上访告状的老百姓,聚在大门口隐约有冲进来的嫌疑。
冤有头债有主,不能伤及无辜!顺着铁盒子的坠落方向,当机立断,他跑上了三步外刚刚停下的面包车,迅速关上副驾驶车门。
“咋的了兄弟,这是觉得我们好欺负些?”驾驶员盯着他,不怀好意地对他说着话。
转头后,他看到的是一群不知所措的伤员。妈的,大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是他大脑最后的想法。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描述起来有一两百字,实际上也就十几秒的时间。
“卧倒!”夏令深的司机大声喊道。
“轰隆”!爆炸声随之响起,面包车瞬间解体,强大的压力从车内向外溢出,五公斤自制土炸药威力巨大。
银白色的油箱带着火苗抛在半空,一秒后再次传来爆炸声,大量的人体组织和铁皮碎片向四周抛洒,大院内顿时浓烟滚滚热浪滔天!
从远处望去,仿佛有一朵巨大的蘑菇徐徐冲向天际!
“咔擦…叮当”,紧接着是数十道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滴滴滴滴唯要唯要”的警报声杂乱地穿插其中。
“咣当叮铃”,大楼的高空玻璃坠地,哗啦啦下雪般掉下一大片,来不及躲避的小警员被玻璃溅到,扎进身体发出嗷嗷惨叫。
这还多亏进门处有避雨亭遮挡,要不然更加凄惨。
年轻的保安爬起来冲到岗亭按下预警系统的红色按钮,顿时整个办公大楼的上空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实际上这是多此一举,如此巨大的爆炸声,就算是坐在密封良好的顶层办公室的局长大人也被震出了高血压。
爆炸声响起时,趴在地上的夏令深鬼使神差地看了下手表,距离他说“只有三分钟时间”的时候不多不少恰恰正好三分钟!
112案件中最不稳定的因素终于被排除掉了,从此以后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
对了,还有那个铁盒子,铁盒子呢?不知道炸毁了没有,没的话呆会一定要让司机把它拿回来。
只是爆炸案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是受害者也能被说成是参与者!如此紧要关头,那个该死的政委会不会借机发难?
最主要的是为何偏偏选在今天,而政委又如此巧合地发生车祸,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他的影子?
“全省公安系统科级以上干部交流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他摇头苦笑,在全省同僚面前f市怕是要出尽风头。
不出所料,自己将会被推出来当做炮灰,这是众望所归,是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的!
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把自己的政治风险降到最低,如何在主要领导面前取得同情,这才是他所在乎的。区区几条人命算得了什么,比起自己的前途屁都不是!
这就是他在面包车爆炸后所产生的真实想法,一个被官本位思想严重影响甚至已经扭曲的国家干部,完全丧失了人性!
就道德而言,他都不及司机那句“卧倒”之万一。
尖叫声哭泣声和警报声混作一团,爆炸现场一片混乱。干警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情况,只能层层汇报由领导统一指挥调度。
这时,一个粗大汉子慢慢走近面包车渣子,火苗四起,浓烟翻滚,残肢断臂和焦黑的躯干分散各处,让他根本分不清谁的是谁的。
他茫然地四处看看,又朝炸翻炸烂了的桑塔纳看了一眼,旋即被拿着橡胶棒的保安驱赶着,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大楼。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她脚步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双目中泪如泉涌,刚要哀嚎出声,一股烤肉的香味飘了过来。
“呕”!中午吃的三菜一汤有大半吐在了地上。大楼门口,在司机搀扶下的夏令深回头朝那抹倩影深深地看了一眼!
……
当余金中接到电话时车子正开进市区,愣了两秒后他马上下令掉头回县城。
没了一只耳朵的车子很考验驾驶技术,不过那是相对而言,警车不在此范围,拉上警报就行了。
余金中闭上眼睛想了很久,和夏令深的思路一致,他同样在考虑如何避免自己不受影响,不过他更多的是在后悔、在感叹,现在就连全身而退都成了奢望啊!
早知如此就该答应放权,说不定钱也不会丢,更不会这样任人摆布找不到一丝破解的方法。
“怎么不炸死他!”他在心里恨恨地说道。
……
爆炸事件层层上报之后,市委书记第一时间便掌握了消息。
这个盖子他不能捂也捂不住,与市长通过气后来不及组织召开常委会他便拿起了红色保密电话。
省厅领导得到指示马上接通市局一把手电话,传达两条命令:
一,保护好爆炸现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接近该区域;二,组织救援人员现场待命,等待防爆大队和“交流会”的领导到场,配合当地领导完成统一调度。
接着又联系上“交流会”的带队干部,要求全体人员立即赶赴现场,开展名为“处置突发性反恐演练”实为“积累经验现场观摩”活动。
于是,“全省公安系统科级以上干部交流会议”还没开始便被取消,所有与会人员被紧急调往市局,邀请记者朋友随同一起奔赴现场报道。
市局办公大楼爆炸案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全省各地,在这个社会新闻还属于贵族资源的年代,“暴力”、“炸弹”、“袭击”、“有目的”等等博眼球的词汇无疑成了事件的最佳传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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