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
“没错!咱们选一些合适的话本,买下来,然后刻印出来,找说书匠、戏园子合作,让人满京城地说咱家书铺的话本,只要有一本时兴起来,就能与其他书铺合作,顺带卖给其他茶楼、酒肆,再打个京城最时兴话本的口号,与别处的行商合作,卖到外地去,这样一算咱们绝对亏不了!”
卢二郎越说眼睛越亮,“那个戴书生就很好,可惜现在抢他的书铺太多,咱们估计没机会,不过咱们可以找一帮落魄书生,就按他的那本现在最时兴的《鸳鸯女巧计救老父》,仿写他个十本八本。”
“京城里的人爱听这故事,可总听这一出也该吃腻了,咱们给他们换个瓶装,譬如叫什么《蝴蝶女救老娘》,就是靠谱的书生不好找,一般人估计写不出戴书生那味儿……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觉得二哥你有点奸商的潜质啊!”
这一出出的,找说书和戏园子宣传、抓热点出仿品、找人订制话本……还《蝴蝶女救老娘》,真是不做奸商都可惜了。
卢二郎羞涩一笑,“真的吗?”
不要卖萌,卢飞鸟推开他,卢二郎脸上笑容灿烂,“妹妹觉得这个想法如何?可行吗?”
“可行是可行……”
“那可太好了!我等会儿就出去找人,可惜京城的落魄书生多,愿意写且写得好话本的没有多少,大部分还早和各大书铺有了约定,妹妹你说我要是偷摸去挖墙脚,会被揍吗?”
“会!”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被揍的狠不狠,大概取决于断人财路的程度。
卢二郎“嘶”一声,“那我还是去找找有没有其他人吧,我就不信,京城这么多人,找不出一个我想要的!憨子,叫人备车!”
说罢,脚下生风,一溜烟没影了,只留下一招呼,“大哥、雀儿、呦呦、燕生你们慢吃,我先出门了!”
卢前网文大神完全被忽视飞鸟:“怎么不问问我……”
卢二郎跑了两天,脚步遍布京城街头坊市,终于找到愿意写的人,结果写出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试探地提了提意见,人家就不乐意了,一甩袖子,“郎君还是另寻高明吧!”
不是你搞清楚出钱的人是我好吧!
卢二郎憋了一肚子气,面上还好言好语地告辞,等回府里,气得伸手就要摔茶杯,边上憨子提醒,“二郎君,汝窑青瓷,一套两百贯。”
“我……”卢二郎瞪他一眼,小心翼翼将茶杯放在书桌上,“下回给我备上一个大钱一个的粗瓷,我一摔摔两……哎这是什么?”
卢二郎看了眼书桌上多出来的书,“《胭脂记》?”
憨子叫来守着书房的人一问,“回二郎君,是三娘子派人送来的,说等您回来,让您瞧上一瞧。”
“雀儿?这名儿看着就像个话本,肯定是雀儿想帮我,叫人出去找了。”卢二郎被自己的脑补感动,连气都消了一半,他往椅子上一座,伸手翻开书。
开篇便是某朝某代,世家高门孙府老夫人大寿,张灯结彩,鼓乐齐鸣,真是热闹非凡。
卢家虽不是什么世家高门,但卢二郎有幸见过真正的世家高门的做派,叫他来看,书中的孙府竟比那些高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孙府是什么来头?竟连皇家都赐下寿礼……”
卢二郎接着往后翻,没想到皇家的寿礼竟然还不算什么,孙府的姻亲送来的寿礼才叫人叹为观止,什么三尺高通体无暇的白玉观音像、两人合抱的东海珊瑚树、海外来的蟠桃献寿象牙屏风……
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前纨绔,卢二郎忍不住在心里估量,然后瞪目结舌,“我的天!就是陛下也没有这么多好东西吧!”
孙府却不止收到这些寿礼,门口的礼单足足收了一摞,勋贵大臣们足足来了十之七八,真可谓门庭若市、昌盛至极。
而后画面一转,这边如此热闹,另一边杭州府,知府苏大人之女苏婵娘正与父亲拜别,孤身远上京城,晓风残月,泪盈于睫,好不伤怀。
看得人心头一酸,卢二郎微微一叹,不由靠在椅子上,继续往后看。
苏婵娘一路北上,终于来到外祖家,这个百年大家族是如此的繁盛,仅一府便占了一条街。接着便是苏婵娘与外祖母等人相见,与姊妹几人互相见过,恰在此时,下人婢女齐呼,“二郎君来了!”
如今市面上的话本多是翩翩郎君救风尘、书生高中求贵女,对于主角的描述,少不得风度不凡,英俊潇洒,
卢二郎近来看这些话本看得都腻味了,是以一看到这儿,便笃定道,“这位孙二郎一定就是主角……”
他抱着略带挑剔的心思,心道我倒要看看这位被人称作“玉郎”的孙二郎究竟是个什么样。
书中的对于其相貌描述却并不多,只一句,“唇红齿白少年郎,清风明月美人面”。
却见书中孙二郎给孙老夫人请过安,才一抬头,便瞧见一旁的苏婵娘,登时便痴了,旁边的孙三娘叫道,“坏了!”
却已然迟了,孙二郎已经开口,直道,“这位妹妹可是天上来的?妹妹姿容之绝世,可容我一画?”
“二郎,莫要失礼!”“还不快快拉下去!”“又犯痴了……”
“他不是有意,婵娘莫要见怪……”
苏婵娘却看着孙玉郎,他被姊妹婢女们拦下,急得连道,“我只是作画,又无轻薄之意,都是他们淫者见淫,还说什么读圣贤书……”
苏婵娘噗嗤一声笑了,孙二郎愣愣地看着她,苏婵娘便道,“你要画便画,只不许给外头人看。”
苏婵娘天生病弱,相貌清冷轻淡,偏眉间一点胭脂痣,这么一笑,显出一股别样的娇俏,叫人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卢二郎嘿嘿地笑,他捶了捶桌子,再往后翻,“没了?!”
怎么就没了?
旁观自家郎君一会皱眉瞪眼,一会嘿嘿傻笑的憨子听这两个字终于舒了口气。
卢二郎心中像是有人拿羽毛轻挠一般,痒痒的又鼓鼓涨涨,他灌了一杯茶,稍稍冷静了些……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发现些其他点。
“这字……这不是雀儿的字迹吗?”
学堂厅内,两个小的一本正经地写字,卢飞鸟和慎先生对坐,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正在下……五子棋。
慎先生放下一颗棋子,有些无奈,“我怎么会答应你下这种棋……”
“这种棋怎么了?棋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吗?先生您思想境界不够啊!”卢飞鸟拦住他连在一处的四颗棋子,拉一旁的慎娘子撑腰,“师娘您说是不是?五子棋多锻炼耐心。”
慎娘子微微一笑,真是温柔得如春风拂面,卢飞鸟撑着下巴,“师娘年轻貌美,总叫您师娘可不像话,不如叫您姐姐吧?”
“胡闹!”慎先生瞪她,“她是我娘子,你叫她姐姐,叫我先生,像什么样子?”
卢二郎找来的时候,就正听到这一句“胡闹”,他问道:“先生可是雀儿又惹您了?要我说您就该多罚罚她!”省得她见天折腾厨房做好吃的好喝的,还都在他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
卢飞鸟瞥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书,“二哥您这是干什么来啊?特地来叫先生罚我啊?”
卢二郎顺着她的眼神一看,醒悟了,嘚嘚凑过去,端茶倒水,揉肩捶腿,“哎呦天下第一好妹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啊?百宝阁新出的金镶宝石蝴蝶钗喜不喜欢?二哥都给你买!”
卢飞鸟由着他献殷勤,故意不理他,“迟了,先生啊,咱们各论各的,师娘是您娘子,怎么就不能是我姐姐了?”
她抱着慎娘子的胳膊摇,“是不是姐姐?”
慎娘子被她逗得直笑,慎先生也撑不住笑了,慎娘子拍拍她,“称呼而已,叫什么有什么关系,你若愿意,我本姓叶,单名一个‘真’字,去伪存真的真。”
卢飞鸟顺杆爬道,“好的,叶姐姐,您叫我飞鸟也行,雀儿也行。”
“好,那我便叫你雀儿,”
卢二郎也跟后面叫,“雀儿,好雀儿,你就告诉我吧,这书是不是你写的?”
“雀儿写了书?什么书?”慎娘子问。
在熟人面前扒开马甲,真是双倍社死,卢飞鸟一时都犹豫是不是该否认?卢二郎却已经高兴地把书递过去,“就是这个,师娘您看,写的是真好,就是太短了!我才看那么一点就没了……”
慎娘子十分好奇,翻开书来,她自小跟着秀才爹读书识字,也是看过话本的,此时读着这名为《胭脂记》的书也不由点头,“确实不错,言辞虽简单,却是质朴通俗,故事……”
“很是新奇,难为你小小年纪怎么写得这样生动,且……”她打趣地笑道,“感情如此真挚。”
小侄子小侄女也放下笔,巴巴凑过来要看,卢飞鸟越发生无可恋,一把拉住他俩,“乖,十六禁,还不到你俩看的时候呢。”
两个小的还罢,慎先生已经看上了,他很快看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早知你的潜力不止于此,看来平日的功课布置得还少了。”
卢飞鸟:“……”大可不必。
“先生也觉得好?先生您看这书若拿出去卖可行吗?”卢二郎却十分高兴,他又转头问慎娘子,“师娘您觉得呢?婵娘是不是可怜又可爱?那孙府是不是奢华富贵无比……”
慎先生慎娘子本来只是把进卢府当先生当成一份普通的活计,但自进了府后,卢家人却费尽心思延医问药,把他们当成自家人看待。
真心换真心,他们也不再拘束,知道卢二郎最近为这事烦扰,仔细思量一番,拍板道,“可行。”
仿佛审稿通过的卢飞鸟才舒了一口气,就听卢二郎道,“太好了!妹妹,雀儿,后面的章回呢?”
她眼前一黑,果然,被人知道马甲的后果,除了无比的羞耻外,还少不了当面催更。
“……在写了,在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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