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母吓得打了个激灵:“卿卿你别吓我啊!”

    钟卿搂住自己亲妈,她个子比钟母还要高一点:“吓你干什么。真的在家,那天晚上在我屋子里,我白天起来的时候把它放在客厅沙发上了。”

    钟卿十五岁,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钟父钟母对自己这个女儿不仅百分百宠爱,同时也百分百的尊重和相信。

    钟母背后冒起一阵凉气,勉强笑道:“可是,我跟你爸接小燃走的时候,根本没有拿小马呀。”

    钟父脸色也有些僵硬:“是这样的。”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忍不住握紧手瑟瑟发抖。

    尤星越托起怀里的小燃:“小燃和小马是怎么认识的?”

    小燃咬了口饼干,仔细想了想:“奶奶给的。”

    奶奶说的是院长,院长解释:“上个星期有爱心人士捐了一批衣服,里面有个红色的布偶小马,虽然破了,但是外面是绸缎,一层苏绣好看得很,我没舍得扔,就给小燃玩了。”

    小孩拿玩具当朋友很正常,尤其是福利院只有小燃一个小孩子,和大孩子们玩不到一块去。所以一开始小燃说和小马交朋友的时候,从院长到阿姨没有人在意。

    小燃认真道:“小马晚上会唱歌给我听。”

    一句话落下,院长和钟家夫妻的表情同时僵硬起来。

    虽说童言无忌,但是小马唱歌什么的,也太……太惊悚了,大白天的跟鬼故事似的。

    尤星越只是笑着问:“小马唱什么呢?”

    小燃回想了片刻,哼出来:“石榴裙,桃花马,我的小红马一日千里啊,奔去那白梁州带她回家。”

    小燃大概听了很多遍,这一句学得像模像样,调子柔软平缓,听着倒是很像是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钟父钟母脸上勉强的表情都挂不住,连钟卿都愣了一下。

    非要说是小孩的臆想也能强行说得通但是——从平时与小燃的相处来看,小燃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不可能自己编出一支摇篮曲,连歌词都填好。

    而且刚才钟卿也说了,那只小红马在家里。

    钟父钟母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当然清楚钟卿绝不会那这种事开玩笑。

    钟母胆子小怕鬼,大白天的已经瑟瑟发抖,缩在女儿怀里。

    钟父都开始慌了,强忍着背后爬上来的惊悚感:“院长,我趁着白天回去看看吧。我老婆还有孩子就先在这儿,没事了我再来接。”

    尤星越适时出声:“钟叔叔,我陪你一起去吧。”

    钟父面带疑惑,他其实很想有个人陪着,但是他和这个年轻人无亲无故的,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帮忙:“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钟卿却开口:“尤老板,我跟你一起去吧。”

    尤星越惊讶:“你认识我?”

    钟卿点头:“我是戚知雨的同学。”

    尤星越闻言一笑,却有些疑惑——他去过戚知雨的班级,如果见过钟卿应该会有印象才对,毕竟尤星越对人脸的辨识度很高,何况钟卿格外漂亮。

    钟卿补充一句:“同校同学,我在a班。”

    景明高中1到16班之外,还有a班是少年班,b班记是特快班。

    尤星越;“……”

    哦,原来是我学渣弟弟的学神同学。

    想到戚知雨的成绩,尤星越有些糟心——小刀灵大概是天生理科不太行,他的漂亮同桌陶桃成绩也不怎么样,两个笨蛋一个练武一个烧菜,非常快乐。

    快乐但不及格。

    钟父舍不得女儿去,赶紧道:“我去吧。你一个女孩儿家阴气重,万一真的有鬼……”

    他深吸一口气,挺胸:“爸爸还是能扛得住的!”

    钟父高个但是很瘦,这话说起来没多少说服力。

    时无宴道:“她命里带将星,能镇凶神恶煞,寻常小鬼怕她更胜过阴差。到是你八字较轻,素日要多加小心。”

    钟父大为震撼:“是、是这样吗?”

    听起来还挺专业的。说起来,他女儿就是很厉害,从小到大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时无宴微微颔首。

    钟父高兴到一半,又说:“那不行啊,还是我去吧,我不放心我女儿。”

    最主要的是,他根本不放心这两个人。萍水相逢,让他女儿领着两个成年男人回家去看,他怎么能宽心?

    而且家里万一真的有鬼,这两个人能应付得来吗,如果都是花架子,他女儿岂不是很危险?

    刚才这高个男生说得头头是道,可他们又不懂,谁知道真的假的?

    钟父能开个小纺织厂,当然不是纯粹的傻白甜。

    钟母性情温柔,但对女儿的保护欲只会比钟父更强,紧紧搂着钟卿。

    尽管钟卿刚才主动说认识这两个人,可是天底下害人的有多少是“熟人”?最怕这种半生不熟的人了。

    尤星越略作沉吟,伸手点了点钟父的手腕。

    钟父下意识往后缩手,忽然感觉手腕一紧,一根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手腕上,刚才阻止他往后收手的就是这根线。

    线的另一头连着小燃,小燃什么都不懂,茫然地看着尤星越。

    钟母吃惊极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钟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上手抓了好几下,然而线虽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手指伸过去却抓了个空,径直从线上穿了过去!

    这可太邪门了。

    明明感觉自己被线拽住了,却又摸不到。

    尤星越习惯性伸手点了点线,试探线的强度。

    他确实很强,不留客从古到今六七任老板,只有尤星越能让别人留下的线,都在普通人面前显出形。

    尤星越担心吓到小燃,挥手撤下了线:“刚才担心吓到你们,一直没有说。这根线拴在你们和小燃身上,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希望你们能和小燃好好相处。”

    能感觉这家人心地善良明事理,否则尤星越不会将线引出来,毕竟他也担心钟家人迁怒小燃。

    如尤星越所想,钟家人果然没生气,钟父惊奇地摸着手腕,小声说:“那、那个小马还是好妖怪了?”

    尤星越只是笑笑:“还不确定是不是小马留下的,能去您家里看看吗?我和我朋友没有车,可能要劳烦您带我们去了。”

    钟卿直接开口:“走吧,我家离得不远。”

    钟父下意识点头:“哦哦好。”

    他转头走了两步去外面取车,然后才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在家里的话语权早就超过他这记个当爹的了。

    钟母则留下来带着小燃。

    钟父开车出来,载着三个人往家里去。

    钟卿说不远,开车也要四十多分钟,钟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尤星越和时无宴,看了一路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匹小马其实挺漂亮的。”

    钟卿说到小马的时候,唇角微微翘了下:“四个蹄子都绣了花,不过耳朵是破的,里面棉花都漏出来了,我把它放在客厅,回来的时候没找到它,以为是我妈拿去补了。”

    尤星越注意她的神情:“你很喜欢它?”

    钟家父母手上都栓着和小燃的线,唯独钟卿手腕上没有。只是钟卿是姐姐,不栓线能说得通。

    钟卿点点耳垂:“感觉……很可爱。”

    尤星越:“你第一次是哪里看见它的?”

    钟卿:“卧室。我睡到凌晨三点多钟,起来倒水喝,发现椅子上有一个小马。”

    尤星越敏锐地发现一个问题:“睡到一半发现的?那你进屋前没看见吗?”

    钟卿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是觉得小马自己跑进去的?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那天我打完比赛非常累,洗完澡直接睡了,完全没有注意过椅子,而且我的椅子是红色的。我当时以为是小燃来我房间玩,把小马忘在我椅子上了。”

    钟父插嘴:“你别诬赖你弟弟啊,小燃可乖了。你臭毛病多,拿电脑当老婆,我跟你妈叮嘱过小燃别进去。小燃回家第一天可一次没进过你房间……”

    钟父的声音逐渐变小,脸色开始发绿。

    显然,没有人送小马进去,那只能是……马自己跑进去了。

    尤星越了然:“如果线是小马系的,那说明它偷偷进你房间系线,结果被你发现了,所以你一家里只有你手腕上没有线。”

    钟卿揉了揉手腕。

    钟父保持着翠绿的脸色一路飞奔到自己家,颤巍巍下了车。

    钟家住在一个较为高档的小区,钟父在车库停好车,带着尤星越两人一起上楼。

    走到一半,尤星越发现来往的好几个路人手腕上都拴着纤薄的红线。

    有的线已经断了,有的线还连着。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线都拴在父母与子女身上。

    钟卿见尤星越盯着一对亲亲热热的母女,她说:“那是我同学,最近跟她妈妈的关系好了不少。”

    尤星越偏过头:“怎么说?”

    钟卿道:“她妈鸡娃特别厉害,母女两个经常吵架,这几天好了很多,一起逛了好几次街。”

    尤星越点点头。

    这匹小马是不是有什么执念,总爱给父母和子女们栓线。

    说话间,一行人上了电梯。

    这座小区靠近景明高中,算是学区房,房龄不小,因此没有电梯入户。

    电梯上升过程中,尤星越闭上眼睛感应整栋楼中线的气息。

    在世人肉眼所不能观测的地方,这栋单元楼从下至上二十六层依次亮起了一线红光。

    尤星越不是不留客,没办法远远就感应到器灵,只好一层一层地找。

    第五层,一对父女,线还连着,亲热地坐在一起看电视。

    第九层,一对母女,线已经断了,母亲正在呵斥女儿。

    记第十二层,两家人都有线,全部断裂。

    第十七层……

    尤星越缓缓睁开眼睛。

    17层有一把断裂的线。

    同时,时无宴道:“1702,有器灵的灵力。”

    1702外,浑身酒气的男人打开门,随着开关门的声音,儿童房里的孩子浑身一抖,抱紧了怀里的红色小马。

    小马缓缓抬起头,盯着卧室门的方向:不要怕,小马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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