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染着一头奶奶灰, 坐在地上揉着手腕,他现在整条胳膊都是麻的,年轻男人爬起来, 惊恐又恼怒:“呸!真晦气!”
他停下来不久, 几个民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隔着很远就开始喊:“不许动!”
人流如潮的广场上出现一个持刀年轻男人, 吓坏了不少人。早在年轻男人被屠龙拽着奔出家门的时候,就有路人报了警。
尤星越正要去捡屠龙, 听到声音后反手握住时无宴的手腕,同时示意戚知雨不要动。
民警手持警棍和辣椒喷雾,跑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菜刀躺在地上,刚要松一口气, 突然看见戚知雨手里雪亮的唐刀。
民警一口气又提上来:“那小孩!手里什么东西?!”
这么长的刀妥妥的管制刀具, 怎么敢带出来的?!
戚知雨吓得赶紧还刀入鞘。
尤星越赶紧解释:“警察同志,是武术表演用的道具刀。”
民警憋了很久的气缓缓舒下来,腰间的手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附近广场除了挑广场舞,还有一群大爷大妈打太极练剑, 耍刀也挺正常的……吧。
民警看看四个都挺年轻的男人:“刚才我们接到报警电话, 说有个持刀狂奔的年轻人,是哪个?”
尤星越示意地上的青年:“是他。”
他很糟心地瞥了眼屠龙:这是要闹哪样?要这小伙子怎么解释?说我在家里做菜,然后我的刀突然疯了,拽着我出门了?
更加糟心的是,接下来屠龙和小伙子势必要去一趟派出所,他怎么能把屠龙买走?
尤星越越想越头疼,他拿起手机, 和直播间的观众道了个歉, 结束了直播。
民警捡起屠龙, 发现地上还有一柄太极剑,也捡起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星越扶额,戚知雨也默默低下头。
不留客一把捂住脸:这小孩好可怜,纯纯被屠龙连累了。
两个看透本质的人都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持刀男人,而是一把成精后开始发疯的刀灵拽着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普通人。
一个勇敢的路人挺胸而出:“警察同志!这三个小哥在直播的时候,他突然拿着菜刀冲进来,还直接冲着戴眼镜的小哥去了,要不是小哥的朋友制服了他,说不定就要发生命案了!”
戚知雨的头埋得更低:“……”
尤星越:“……”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屠龙辩解:“诶诶,老板,我可不是戚知雨那种土里埋了大几百年的笨蛋刀灵。我真不是坑他。”
尤星越起了一点兴趣:怎么,还有隐情?
屠龙似乎有点难受:“咋个说的咯,这小孩挺叛逆的,等这桩事解决了,我就跟老板你走。”
民警一听,顿时觉得奶奶灰持刀上街有寻仇的嫌疑:“走!跟我们一起去派出所!”
时无宴完全不受他们影响,他将太极剑还给原主人。
尤星越三个人跟着民警一起去了派出所,期间屠龙交代一下内情:
“这家姓姜,祖上是御厨。我原本就是御厨房的刀具,时间久了生出灵智。老姜是个好厨子,很得皇帝喜欢,告老还乡之后皇帝把我赐给他。老姜回乡之后开了酒楼,经常散一些东西给没活路的穷人。”
“可惜啊,后辈人不争气。老姜本来有个重孙女很有天赋,可是毁在了传男不传女上,传到这一辈就是普通厨子了。”
“这小子混账,”屠龙冷哼一声,“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偷家里的钱。他爸教他做菜,好歹学一门手艺,结果两个人在厨房吵起来,这小子居然拿着我对他爸挥来挥去!”
屠龙越说越来气,刀柄上镶嵌的金飞快闪过一丝怒气:“我在皇宫杀了几百年的鸡鸭鱼鹅,我能受得了这个气吗?我当时就憋不住了,起来撵着他一顿削!我在他家装了几百年的老实刀,憋了太久了!”
屠龙的年纪比戚知雨小一些,修为也弱几分,远不到能化形的地步。但屠龙比寻常小器灵强得多——他能使唤自己的本体自由移动。
到派出所的一路上,奶奶灰都在喊:
“我没有持刀!”
“是刀绑架了我!”
“是刀啊!”
“我是替身!”
尤星越:“……”
戚知雨:“……”
民警很无语:“你这小孩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在车上折腾一路后,几人终于到了派出所。
持有管制刀具上街,还造成了一定范围的恐慌是大事,因此路上的时候民警已经联系了奶奶灰的父亲。
尤星越几人到达派出所的时候,奶奶灰的父亲正等在派出所。
奶奶灰二十出头,父亲年近五十,头发花白,双手虽然干净,但粗糙有疤痕,全是老茧,正不安地搓着手在派出所里打转。
屠龙感慨:“他也没什么天分,大酒店里当了十几年的墩子,一辈子都做不了大厨,年轻时候心高气傲要创业,家底赔干净了也没干出个明堂来。老婆受不了跟他离婚了,儿子叫爷奶惯的不成样子。”
不留客揪着尤星越的袖子,忧心地看了眼尤星越:星越心很软,听了这种事会难过吧?
尤星越借着低头调整眼镜的动作笑了笑,没说什么。
几人被民警叫进调解室。
民警简单概括了奶奶灰拿着刀狂奔,然后被时无宴制服的场面。
奶奶灰的父亲心情复杂,他敬畏地看了眼尤星越:“您、您好。”
尤星越礼貌地点了下头。
奶奶灰一路上都是见了鬼的表情,看到自己亲爸,顾不上之前大吵的一架,眼泪汪汪地握住亲爹的手:“爸!真的是刀有问题!你在家也看到了,明明是刀突然起来砍我!”
奶奶灰的父亲亲眼看到了家传的宝刀是怎么暴起砍人的,他安抚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好,我都知道。”
这个父亲到底没有说出儿子拿着刀对着自己的事情。
警察被纠缠了一路,见奶奶灰到现在还坚持是刀砍人,偏偏奶奶灰态度坚决,坚称自己只是个替身使者。
尤星越知道实际情况,奶奶灰对他们没有恶意,纯粹是屠龙为了惩罚奶奶灰不着调,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警察只能对奶奶灰的父亲说:“你儿子似乎有点精神不正常,你要带他去看看医生,然后平时看管得严一点,今天如果不是他们三个都有本事,万一真的砍到人,你们一家子还要不要过了?”
在警察眼里,奶奶灰是真的脑子有点问题,棘手的是,精神病就算真的砍了人也未必能判刑,只能多多警告监护人。
尤星越表示谅解:“警察同志,反正我们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至于这位……小同志。”
奶奶灰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尤星越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镜片上流过灯光,给目光镀上冰冷锐利的质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希望你回去之后改过自新,好好和父亲相处,不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尤星越坐直身体,点了点屠龙:“你要记得他。”
奶奶灰想起自己被菜刀追着砍的时候,自己父亲焦急的样子,眼眶忍不住一红——明明、明明几分钟前自己还拍桌子冲他吼,还拿着刀对亲爸比划,但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愿意舍命关心自己相信自己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奶奶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好像矮了很多,他抹抹眼睛,闷不吭声地点头。
奶奶灰父亲又哭又笑,他没想到这一场闹剧之后,儿子的态度居然能软化一点。
警察看到这一幕也很欣慰,他很坚定道:“姜先生,你一定要带孩子去看看医生,以后好好过日子。”
奶奶灰:“……”
所以说真的是刀绑架了我啊!
他张张嘴,看到桌子上的菜刀,又闭上了嘴。
调节结束,尤星越三人从派出所出来,他叫住了奶奶灰的父亲:“姜先生。”
尤星越笑吟吟道:“可以和您谈一笔生意吗?”
姜怀迟疑,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刀,过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知道您,您是南北街那个古玩店的老板。您是想要这把菜刀吗?”
尤星越略作诧异,这位御厨传人似乎没有卖屠龙的打算,他见过屠龙追着自己儿子砍的架势,不害怕吗?
姜怀抱着菜刀,内心挣扎许久:“其实这是我家祖传的宝刀,当年祖上做御厨,是皇帝赏赐下来的老东西,祖传的菜谱上说过这把刀很有灵,让我们代代都好好保养。这把刀做出来的菜,口感比其他刀更好。”
屠龙吹嘘道:“想当年,老子是整个御厨房最好用的刀。我还可以跟戚知雨对砍,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戚知雨:“……”
谁要跟菜刀对砍。
尤星越“嗯”了一声:“我知道。您看您愿意出吗?我们不留客可以出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
姜怀又陷入了沉默,尤星越耐心等着。
但是屠龙是个暴脾气,他快憋不住了,在姜怀怀里晃了晃,有点想起来砍人。
屠龙憋不住大喊一声:“别让他卖!老子今晚就收拾家当去不留客!”
还想卖老子?老子直接让你小子一分钱都赚不到!
屠龙一晃,吓得姜怀一蹦三尺高,生怕屠龙暴起砍他,姜怀将屠龙往尤星越手里一塞:“不不不、不卖!您和我们家传宝刀有缘,我们送您了!”
说着姜怀一把拉住懵了的儿子,向家的方向跑。
尤星越拿着屠龙,有点心累,他正要说话,突然心有所感,和不留客一同回头看过去——
在那一瞬间,姜怀父子身上闪过线的力量。
但是尤星越仔细感受的时候,那种力量又消失了。
奇怪,这不是他的线,这座城市……不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会用线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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