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蝙蝠形态,与普通蝙蝠有细微的不同。费列斯作为未成年血族,体型比常见的更小一些,通体呈现灰黑色。
费列斯趴在地上,内心屈辱至极——他一个高等血族,子爵继承人,竟然被电蚊拍打在了地上!
电蚊拍上微弱的电流不至于对费列斯造成任何伤害,但架不住不留客力气太大。
最重要的是,费列斯无法看清到底是谁在挥舞电蚊拍!
这家古玩店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不留客没见过吸血鬼,也无法从费列斯身上感受到灵力,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蝙蝠,他疑惑极了:“蝙蝠怎么会飞进来?”
颖江市地处北方,来往的客人虽多,但是不留客历任老板要么是大妖,要么是神兽,室内在灵力维持下纤尘不染。
不留客对蟑螂的认知主要来自于网络,他还不能清楚分辨网上信息的真假,以为新时代的蟑螂真的可以比老鼠大。小蝙蝠生活在暗处,南北街到了晚上通火通明,蝙蝠不会进这种地方,所以当不留客看见费列斯时,将费列斯当成了蟑螂。
费列斯恼怒之下恢复了吸血鬼的原形,他肤色苍白眼珠猩红,两颗吸血的尖牙抵住下唇,身后缓缓拉伸出一对蝠翼。
费列斯鼻子耸动,却无法闻到血的味道,他眼珠迟疑地在屋子里慢慢扫视,电蚊拍还悬浮在空中,空间里却没有血液的气味。
似乎那个拿着电蚊拍的,是个没有血液的生物一样。
费列斯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戚知雨,他从库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支笔——他在写八百字检查。
戚知雨一看见费列斯,扔掉手里的笔,厉声喝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费列斯果然不是人类,长得奇形怪状,他还从未见过这种鸟人,难道是蝙蝠成精?
费列斯冷笑,略微张开翅膀,一踩地面滑向戚知雨:“来给你这个猴子一点教训。”
吸血鬼状态的费列斯堪称铜皮铁骨,尖爪扣住戚知雨的手腕,要将他整个压在地上!
戚知雨:“……”
虽然可以把对方暴打一顿,但是……这可是在店里!
这是不留客,是古玩店!
戚知雨当然知道店里的东西有多么贵重,他戒备地盯着吸血鬼的蝠翼,担心这对翅膀破坏店里的装修。
眼看戚知雨和费列斯打起来,不留客丢开电蚊拍,一溜烟抄起超薄,蹲在一边观战。
超薄悄悄开机,忧心忡忡地问:“我怎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老板是睡得太沉了吗?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吸血鬼尖锐的爪子在戚知雨皮肤上划出一道伤痕,血腥气激起了吸血鬼的食欲。
费列斯自从离开希国,已经一个月没有尝过新鲜的血液,闻到血腥气的同时,理智完全被食欲掩盖。
费列斯张开嘴,吐出一口怪异浓郁的香气,向戚知雨的脖子要咬下去!
吸血鬼能分泌致人麻痹的毒素,被吸血者在中毒的情况下,哪怕在吸血过程中都会产生幻觉。
戚知雨在战场上什么都见过,及时闭住呼吸,一拳揍在费记列斯下巴上,打得费列斯整个头部向左一偏,脸上立时肿了起来。
这一拳货真价实,击打在比较脆弱的下巴,费列斯脑子发晕,被戚知雨整个掀开掼在地上!
费列斯背部触地,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间。
戚知雨卸掉费列斯的手臂,踩住费列斯的后颈,甩了甩发麻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费列斯呜呜两声,奋力抬起头:“你才是什么东西?你不是人类吗?!”
戚知雨照着后颈踩了一脚:“问你就回答,谁叫你在审讯里反问问题?”
费列斯一米八出头,被戚知雨牢牢踩在地上,蝠翼无力地在地上扑腾两下,根本飞不起来。
他双目通红,盯着戚知雨:“放开我,不然我就弄死今天来陪你的那个男人。”
老板?
戚知雨蓦然意识到不对——他今天回来的时候,超薄告诉他老板身体不舒服已经休息了。难道是费列斯对老板下手了?
费列斯缩回尖牙,眼珠的猩红也褪下去:“我给他下了印记,如果印记不消除,他会慢慢失血死亡,因为是我的印记,只有我能解开!你现在放我离开,不然我现在就让他死!”
话音落下,费列斯感觉踩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他心跳骤然加快:威胁起作用了?
就在费列斯猛地翻身,试图冲破房顶跑出去的时候——
一柄雪亮的钢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店内,刀锋直指费列斯眉心,灯光在刀尖上聚成寒芒一点,杀气针一样扎进费列斯的眉心。
费列斯几乎是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刀尖。刚才他如果没有停下来,肯定会被这把刀一分为二!
费列斯想逃却动不了,他感觉全身都被锁定,那把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剁成几块扔到门外,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着逃跑。
费列斯是高等吸血鬼,高高在上地玩弄猎物,从没有体会过这种被钉在砧板上,等待屠刀落下的恐惧。
戚知雨恨极,他生平最憎恶有人危害他的家人。
杀了他……
真想现在就宰了他……
超薄意识到不对,一边飞快爬进尤星越的手机给时无宴和程局长发信息,一边劝说:“小戚,可不兴杀人啊!”
“杀人一时爽,藏尸火葬场。”
“鲜血飞溅古玩店,老板打扫一整天。”
……
超薄的声音惊回了戚知雨的神志,戚知雨杀气略微一松,费列斯立刻渗出蝠翼想要撞破房顶飞出去。
戚知雨刀身上的雪光隐隐发红,他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不会上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不必等到现在刚才就跑了。解开老板的印记,不然我就在你身上剐三万六千刀,片成……”
话音还未落下,一阵线束穿破空气的尖锐声音响起,店内突然上下织成数百根红线,将费列斯重重压在地上。
整个房间,都被线映出一片氤氲的红光。
戚知雨一惊:是线!
不留客猛然回过头,尤星越已经醒了,他脸色惨白,扶着博古架才能站稳。
上午被费列斯撞过的地方针扎似地疼,越是疼,尤星越的神智越是清醒。
尤星越睡了三个多小时,状态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差了,他脸色雪白,眉记目乌檀似的黑,在古玩店的灯光下像个不近人情的神像:“你用我威胁他?”
红线闪着烧灼似的红光,向下收缩四向勒紧费列斯。
尤星越指尖微动,两根红线吊起蝠翼,费列斯张开嘴,惨叫还没出口,就被层层红线封住。
尤星越:“要不要我撕了你这对翅膀?”
费列斯用力摇头:“唔唔——”
不要!
戚知雨变回人形,小跑着搀住尤星越的手臂:“老板,他给你下了印记。”
“我听到了,”尤星越站在博古架的阴影里,神情淡淡的,“知雨你记住,我不需要你保护。”
“不是下了印记吗?”
尤星越指尖轻轻一勾,费列斯扑通摔在他面前。尤星越甚至笑了笑:“让我想想,要不要一颗一颗地锯下你的牙?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线硬。”
一根线强行撬开费列斯的嘴唇,逼出两颗用于吸血的尖牙。
对于费列斯这种等级的血族而言,尖牙不可再生,一旦失去牙齿,力量大减不说,基本也就告别求偶环节了。
费列斯顾不上锋利的线,赶紧解释:“印记只是印记,不会危害你的生命!我留下的印记在体内停留三天的时间会自动清除。真的,我只一个子爵继承人,只有血族亲王的印记可以长时间存在,”
尤星越唇色浅浅,他右肩的痛感强烈,连带着心情也低落下来:“那你就要在这里等上三天了。”
费列斯压根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
“我还要上学!如果我不回去,我的父亲一定会找过来。你难道要剥削我自由的权利吗?这是绑架囚禁!你们这群未开化的野蛮人,连基本的尊重都学不……”
啪——
费列斯的话戛然而止,他张开嘴,舌头被割出一道伤痕,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尤星越忍着晕眩:“你的嘴确实很硬。”
戚知雨呆呆看了半天,敬仰地看着尤星越:
他一直以为老板是军师宰相那样的人,现在看来,居然还很能打。
尤星越用力晃了晃头:“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知雨把他捆进库房……”
声音越来越小,尤星越晃了晃。
戚知雨吓得跑过去扶他,刚迈开两步,尤星越栽进了一个怀抱中。
尤星越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茫然了一瞬,嗅觉先于大脑意识到了抱住他的人是谁。
是往复。
时无宴来得急,连衣裳都没有变换,长发都散着,袖摆垂落在尤星越肩上。
他在阴司里,手机当然收不到信号,还是程明浅隔空传信给他,他才知道古玩店出了事。
时无宴扫了眼费列斯,俯身抱起尤星越:“我看看印记。”
尤星越下去也站不住,索性心安理得地躺好:“好,麻烦你了。”
戚知雨停下脚步,轻轻挠了挠头。
尤星越冲戚知雨点点头,在时无宴的半抱下回到卧室。
卧室里点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小夜灯,床榻铺的很柔软,床头的小桌几下压着地毯,毛绒绒地延伸到床位。
记尤星越是个很恋家的人,他从小长在孤儿院,到了读书的年纪一直住宿,137号是第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家。
一旦关上照明的主灯,小夜灯刚好照亮一个床铺的范围。
尤星越坐在床上,睡衣敞开,衣领下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颈:“应该是他白天撞了我一下,我以为只是挑衅发泄,没想到种下了印记。”
时无宴:“在哪里?”
尤星越抿了下唇:“右肩。”
他不是能修炼灵力的体质,上次将时无宴的灵力全都度给了季歌,
时无宴挑起尤星越的衣领,尤星越顺着低下头,发尾柔软地搭在后颈上,黑色的纯棉睡衣下肤骨如玉。
时无宴怔了一下。
尤星越仰起头:“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面色雪白,被冷汗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突兀地柔软下来,看上去甚至有点濒死的虚弱。
时无宴心头无端一悸。
他轻轻摇头,伸手解开尤星越的扣子,露出右肩。尤星越肩背线条清晰,肩胛处有大片清晰的红色。
尤星越骨架长得好,肌理并不夸张,穿上衣服的时候身形挺拔清俊,给人一种清瘦的错觉。
尤星越垂着眼睛,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解释:“我没看出他是妖怪,所以没提防他。”
吸血鬼也是妖怪,只是跟国内的妖怪体系不同而已。
时无宴:“是他的错。”
时无宴指尖微凉,在尤星越红肿的肩胛处轻轻揉按,指尖擦过的地方,胀痛消失。
尤星越伏在小桌几上,情不自禁拱起脊背,头皮发麻——真是报应,他当时在往复本体上摸了半天,引得时无宴从阴司里出来找他,现在时隔一个多月,他成了被摸的那个。
这种感觉一言难表,尤星越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么摸过。
尤星越抓住黑色睡衣,将垂落的衣衫揉的皱成一团:真是酷刑,赶紧结束吧。
时无宴在红肿的地方揉按片刻,随即微微用力,将一片红色引了出来——
竟然是一滩血!暗红浓稠,散发着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这是罪证。
时无宴将血封存在玻璃瓶中,聚了小半玻璃瓶。
他将玻璃瓶放在一边:“这种血很像一种蛊虫,会慢慢侵蚀人类的正常血液。是我不好,没有提前看出来。”
尤星越低头看了眼玻璃瓶,那里面的血足足有二百多毫升,赶上一次献血的量:“你都问了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我没有告诉你。”
他生性不喜欢麻烦别人,凡是能自己处理的情况,轻易不会选择求助,而且尤星越当时以为只是被撞了一下,回来擦点膏药就好。
血滴被抽出后,尤星越头晕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反而加重。他拉上衣服,强撑着想起身去外间处理费列斯,一起身,晕眩感再次卷上来。
尤星越踉跄一步,勉强站稳,眼前居然有些发黑,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冷静地想:这我熟,失血过多就是这种感觉。
缓一会儿就好了。
身后传来衣料摩挲时簌簌的声音,时无宴搀住尤星越的手臂。
记尤星越语气轻松:“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时无宴没有松开他。
尤星越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时无宴贴得很近,隔着夏天单薄的衣服,尤星越能感觉到往复的心跳。
好像有点快。
时无宴轻轻地说:“我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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