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些水管……”
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 联络器那边的秦堂和一旁的陈欣猛地看了过去。
就连刚刚一副满不在乎模样的楚德也抬起了头。
祝弦月依旧是那副很平静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只是随口问出来的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的杀伤力祝弦月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恐怕对面所有人都没想到她能突然问出来这样一句话。
就在祝弦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头顶上的摄像头突然间微微一动, 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开始纷纷往下沉。
楚德看着那些飘下去的摄像头, 在后面小声的嘀咕道,“喂!喂!等等, 你们要去哪?”
“这个家伙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问过这种问题啊。”秦堂在后面意味深长的说道。
“难道是因为在我的打击下终于变得聪明了一点, 所以才知道问这种问题的吗?”
“不。”旁边的李飞晚笑了起来。
“如果你现在把他修好的武器拿走,他依旧不会问你准备拿着那些武器去哪。”
“哪怕你把它们全都拆了都没有关系。”
秦堂没想到李飞晚会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瞬间就卡壳了一下。
李飞晚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一样继续说道, “你没有发现吗?这个家伙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格外容忍的。”
“所以他现在应该很喜欢你。”
“别扯了, 谁需要那个家伙喜欢啊。”秦堂立刻翻了个白眼。
然而他的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左右飘忽着。
刚刚正理直气壮的质问着祝弦月的那个议员愣住了。
他很明显被这不在他预料之内的话弄得愣了一下, 有些迟钝的支支吾吾了起来。
无面很少会反问他们什么, 一直以来, 他在众人的眼中都是一个很逆来顺受的人。
他是一个很典型的军人,而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所以在无面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丝反抗命令的痕迹。
可是此时此刻无面的话,却跟他往日的习惯有些不太一样。
“这,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那个议员意识到自己停顿的时间有些长, 所以立刻强装作镇定地说道。
他想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那还是挺容易的。
毕竟这么多年来, 这些议员们有关于这方面的经验可不算少。
凡是自己不占理的地方,都可以用气势来压制。
那议员盛气凌人的道,“一堆水管而已, 你在乎那些东西干嘛?”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 祝弦月就知道自己赢了。
因为在议员那句话说出口之后, 旁边有不少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因为这些议员从来不觉得水管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毕竟他们从小生活在城市里面,自来水好像是从生下来就会有的。
可是,对于周围这群圣利文城的百姓们来说,他们在最近的这段时间深刻的意识到了水的重要性。
——圣利文城用来运水的水管被破坏了之后,这些百姓们每天都要沉浸在找水的痛苦之中。
尽管现在老基地里有着丰富的水源。可是无论是谁都忘不掉那段流亡过程中的经历。
所以,那个议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就将馅儿给漏了。
他依旧理直气壮的说道,“况且,你这种人想要弄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为了铺那个水管,劳民伤财,把多少原本需要出去外出干活的人给留到了家里,只为了让他们跟你一起来铺这个水管?”
他说着说着,越家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高了起来。
当时第十三区用来阻止这些人铺设水管用的理由也是这个,水管铺设的时候正好是耕种的季节。
他们以铺设水管需要耗费家中的劳动力为由,让不少家庭都对无面产生了愤怒。
上头这些议员们也从来不会给他们讲解这些水管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所以在这些普通人的眼里,水管就是耽误他们耕种的东西。
当无面死亡的消息之后,这些人迫不及待的就拆起了水管。
——与其把这些什么用都没有的东西铺在地里,还不如把他们挖出来做点什么呢。
最起码,这些金属拿过去卖,也能卖上不小的一笔钱。
那段时间,这里到处都是十三区的居民疯狂的拆着他们已经铺好的水管。
他们将那些水管一段段的从挖好的深沟里抠出来,争先恐后的拆着,破坏着这些本来可以给他们带来甘甜的水源的管子,而且拆的格外的兴奋。
而他们丝毫不顾自己破坏的就是维持他们生命,可以给他们带来未来的东西。
这些人现在大部分都还聚集在这里,眼神迷离的躺在教堂的周围。
“你不会不知道,如果有了那些水管,他们耕种的速度会快上很多吧?”祝弦月缓缓的说道。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个道理,难道身为议员的你也不懂吗?”
“完全是胡说八道!”那个议员立刻驳回了祝弦月的话。
他现在越说越理直气壮了起来,刚刚的那是忐忑和不安从他的身上完全消失了,他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最巅峰的时候。
毕竟就连刚刚那些踩在他们头上的奥莱帝国军人现在也已经被俘虏成了阶下囚,这个议员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不能再爽了。
他就像是走了好运一样,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希望之内。
只要奥莱帝国的那些军人们不再打过来,那么还有什么能够吓唬的了他们?
再看看眼前这个无面吧,净问一些蠢问题。
只不过是一些水管而已,拆了也就拆了罢了,现在还纠结这些东西干什么?
实际上……那个议员对这些水管究竟去哪了心知肚明的很。
他就是参与过下令拆水管的人之一。
这个命令是从启风那里直接发出来的,这个议员并不关心为什么启风将军会要求这样,但他只知道如果遵守,就能够让他获得一大笔钱。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去做呢?
不过无面今天的废话有些多,让这个议员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他觉得无面今天太不懂事了,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状。
不过,也幸好他不懂事,一切跟之前还是没什么不同的,无面既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证明他跟以前一样的蠢。
蠢点好,蠢点就证明好控制。
“无面,快点下来,然后护送我们回去。”那个议员终于忍不住冷冷的呵斥道。
“算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就不深究了。”
“如果你这次能把我们成功的护送回去,也算是你的大功一件,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祝弦月此时此刻正跟着那个飘到她头顶上的摄像头微微对视着。
那个摄像头的样子很可爱,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有些奇怪的大眼睛。
祝弦月微微的笑了一下。
没有了启风,看来这些议员们还真是有些蠢啊。
不应该说没有了那本漫画的帮助,启风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手底下的人不说蠢话了。
不然以前,启风恐怕是绝对不会让这个议员把这种话说出来的。
“那,那些水管,是无面修的?”陈欣在旁边听见了前面那些人的对话,瞳孔微微的瑟缩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的听力还算好使,陈欣此时此刻绝对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天方奇谭。
从来没有人说过那些水管是无面修的啊!
陈欣心目中倒是一直都很感谢给圣利文城铺水管的那个人,尤其是在之前逃亡的过程当中。
有些事,是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之后才能体会到里面的玄妙的。
陈欣在逃亡的过程中经历过为了喝一口水,而被人殴打的事情。
那是在战争来临之前,他从来不会想象到的场面。
可是当那重要的水管破裂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来临了。
陈欣倒是曾经想过,那水管可能是某个圣利文城的官员做的。
那个官员一定非常的有先见之明,否则,他不会去做这么一件深谋远虑的事。
他也曾经想过如果等情况安稳下来之后,他能再见到这个官员,就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他。
在陈欣的心目中,有好几个铺设水管的人选。
当然,那些人大多是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
——这也不怪陈欣,毕竟这年头不出现在新闻上面的人,大家也都不认识几个。
可是陈欣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这个水管真正铺设的人究竟是谁……
怎么可能是无面?
怎么又是他!
原来如此……
他就说为什么圣利文城人人缺水,偏偏老基地里的水就像喷泉一样没有断过?
可是……不应该啊?
那些将军们做了什么事,不都会人尽皆知的吗?
可是……无面呢?
陈欣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后发冷。
——对啊,无面呢?
……
一天之内,陈欣觉得自己的三观无数次的被崩碎了。
刚刚发呆了好久的陈欣,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把脑袋塞到地底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过好在最近艰苦的日子让陈欣的承受力变得强烈一些,才让他现在不至于发疯。
而且旁边有一个更惨的人做对比,陈欣就觉得自己心情还算好了一点。
——他还不算太缺水的,当时缺水的人有的是。
一些当时因为缺水而受过折磨,甚至是失去家人的人,此时此刻都在用一种令人发寒的眼神看着那个议员。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明白的彻彻底底,大彻大悟。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像陈欣一样想不明白。
——只不过,值得庆祝的是,他们的想不明白此时此刻也有些无关紧要。
“真抱歉啊,我恐怕不能跟你走。”祝弦月看着
“为什么?”那个议员不满的皱了皱眉。
“——实际上你也不用走了。”祝弦月笑着道。
“因为你快看看周围,这里……可是有好多人都期盼着你不要走呢。”
那个议员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忽然浑身发凉。
他看到了一双双眼睛。
那些眼睛里面是仇恨,是憎恶,是无法熄灭的熊熊怒火……
“有因才有果。”祝弦月的声音缓缓的从上面传来,就像是一种莫名的宣判。
“现在……”
“该是得因果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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