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怀是个典型的儒生,穿着广袖襦衫,身形偏瘦,一身书生气派。
虽然有孟二郎这样大的儿子,但看上去至多不超过四十岁,满身儒雅,颇见风流。
这样一个人,若是在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前提下遇见他,十四绝不会把他和官场联系在一起。
“请两家镖局展示战绩吧。”孟常怀说。
顾明璋挥手,自有人把他们的七个猎物带到前面来。
十四也示意林三把他们的八个人带过来。
十五个人站成一排,呈现出对比鲜明的两部分。顾家镖局带过去的虽然身上也有些狼狈,但看在别人眼里可以理解,肯定是在山林追逐的过程中弄的。
可是黄粱镖局这边……这是拼死抵抗了?
尤其是以周武和秦三为首的这四个,从头到脚都是伤,融合到一群镖师当中没有丝毫违和感。
特别是秦三,因为光着的两条腿,在显眼的四个人当中又格外突出。
“山林里一共放进去十五个猎物。”孟常怀说,“你们两家一家找到八个,一家找到七个。”
原来一共放进去十五个,那正好,到齐了。
“闲话不多说,还有最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两位。”
孟常怀走到十五个人前面,对十四和顾明璋道:“请二位说出,这批人有什么不同。”
顾明璋露出微微的笑意,十四则微挑了一下眉毛。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顾明璋先开口:“要不然我来挑我的猎物的不同,肖娘子挑你们的猎物的不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十四答应了之后并没有挑不同,而是直接开始回答孟常怀的问题:“我不确定孟刺史说的不同是哪个方面的,只说我看到的。”
“这八个人当中,有的受过专业的训练,有的只是普通的小厮。”十四指了指包括秦三和周武在内的四个人,“他们四个,都有功夫在身,可能是从小请了先生教武术,或者是在军营里待过。”
她说话的时候留意着孟常怀和孟玉合的神态,孟常怀的神情始终如一。但是听到军营两个字,孟玉合的眼神变了变。
十四暗笑,她确定了。
“他们俩。”她又指向周武和秦三,“曾在军营里服过役。”
周武:这女人怎么知道?
秦三:没说漏过嘴啊。
孟玉合:这位肖娘子真会猜。
“至于他们俩……”
“已经够了。”孟常怀打断十四的话,“肖娘子请暂停,下面该顾当家说了。”
十四一个人把问题全部回答了,他还听顾明璋说什么。
顾明璋笑笑,接话道:“其实我发现的不同跟肖娘子是一样的,既然肖娘子已经说出来了,那在下就来说说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吧。”
他走到一个人身边,举起了他的手:“这位,右手食指跟中指之间有厚茧,拇指指腹也有,还有左手掌心茧子的分布,是长期弯弓射箭的人才会有的。”
“所以我猜想,要么他进刺史府当差之前是一名猎户,要么就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
“既然肖娘子确定这些人当中有从军营中服过役的,那这人应该也是,曾在军中做过弓箭手。”
“还有这位,受伤的茧子分布和刚刚那位一模一样,两位的出身应该相似。”
“至于剩下的这几位,说句不嫌得罪的话,虽然有功夫,但只够自保,应该是身手较为利落的普通小厮。”
“二位眼力过人。”孟常怀十分满意,“你们就是我要找的合作之人。”
他需要的不仅是战斗力,还有眼力,要有能判别危险的能力。
顾家镖局的这位年轻家主和黄粱镖局的这位女镖师,他们的表现,都很符合他的要求。
这肖娘子是名女子,更是意外之喜。这样就能贴身护卫在他夫人身边,让他更安心一些。
“大师,借用你的禅房一用。”孟常怀对辨苦说。
“孟施主请用。”辨苦示意旁边侍候的小沙弥带他们过去。
“顾家主,肖娘子,请入内室详谈。”是之前在客栈里见过的那位幕僚。
“肖娘子放心去吧,我替你看着阿砚。”齐天衡并不觉得孟常怀没有叫他进去有什么不妥。
他的目的是拿下刺史府的这单生意,不是在孟刺史面前同自己人争高低。和刺史府有了合作,是对整个黄粱镖局有极大的益处。
黄粱镖局好了,是他最大的愿望。
十四和顾明璋跟着孟常怀一起进到禅房里,见禅房的门关上了,辨苦和尚从座位上起身,走向肖砚。
“刚刚听小施主的话,你还记得我?”他坐到肖砚身边。
“记得。”肖砚点头,“上次来这里,见过你。”
辨苦和尚很欣慰。他看着眼前的稚童,又像是通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是他的挚友,他活了好几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位挚友。
可是每个人的寿命最长不过百十年,即便是那样的天骄,也难以违逆天命。
可他是个异数,他的存在本来就在天命之外。
这一世,他比上一次早了二十年就遇到了肖砚,能多做二十年的朋友。
“小施主可知道自己是几月的生辰?”
上一世的肖砚因为母亲早逝,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他从来不庆贺生辰。
肖砚摇头。生辰,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辨苦目光微变。
“不过娘亲知道。”肖砚继而道,“等娘亲出来我问她。”
齐天衡不识得辨苦,见他主动过来跟肖砚说话,只在心中感叹道:肖娘子的孩子果真人见人爱,连佛寺的大师都会主动过来跟他说话。
不只是辨苦,连孟玉合也过来了。
不过他不是被肖砚吸引了,而是对小砚好奇。
“这只豹子怎么这么乖?”孟玉合问,“是你从小养在身边的吗?”
“是。”肖砚一点儿也不怕生,从容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
紧接着,那些被捉来的猎物也围过来了。
“她是那个女人的儿子?”秦三问。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我们肖娘子。”林三瞪他一眼。
“好好好,肖娘子,我说错了。”他又问,“你们肖娘子怎么出来还把儿子带在身边?”
“这是老大的习惯。”林三道,“不只是出来比赛,之前出去走镖的时候,阿砚小郎君也都是跟在老大身边的。”
“这位小郎君真是长了一张讨人喜爱的脸。”人群里终于有个看脸的人发声了,“年纪这么小,居然也不怕生。”
“我们老大的儿子,怎么可能胆小。”
“你们老大太凶了,还是这位小郎君更可爱。”
“你说什么?”
“说错了说错了,你就当没听到。”
“小郎君,平时你娘对你凶不凶?”周武问肖砚。问完立马被瞪了一眼,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不凶。”肖砚立刻摇头,“娘亲一点儿也不凶。”
鬼才信。
“怎么可能呢,你娘那么凶的一个人,你说这话我可不信。”秦三反驳肖砚。
“我娘不凶!”肖砚又瞪秦三,“不许你这么说!”
“可是我……啊!”
他正想反驳,卧在地上的豹子突然抬起头,一双豹眼瞪了过来。
秦三被吓得往后跳,踩到了林三的脚。
“活该。”林三嘲笑他,“叫你再说我们老大坏话。”
引起众人哄笑的秦三:那个女人养的豹子都这么凶,还说不凶。
三个人进禅房谈事情,外面的人则围着肖砚跟小砚说话,两边都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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