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在他没穿越之前的年代,从这里到阿贵所居住的北桥镇洋麻村,最多也就四个小时车程。
现在是七点多钟,撑死十二点就能到达。
可在他此时生活的这个年代,虽然阿贵知道回家的路,但此路非彼路。
车子三个小时后到达被桥镇,沈梦生在车上刚迷迷糊糊睡着,结果没想到当车子进入泥土道路后,他再也无法靠在车座上睡觉了。
颠簸的道路,让坐在车上的两人就像是乘坐摇摇车一样。
原本每小时五六十公里的车速,直接降到了每小时二十公里。
沈梦生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了。
透过车窗,当他看到眼前布满石头的道路后,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阿贵,则干脆建议:“先生,要不然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虽然咱们已经到了镇上,可这里距离村子还有五六十公里。况且接下来都是这种马车路,我真担心咱们在这条路上跑一个来回,到时候将您这辆车给报废了。”
沈梦生算是被自己这次的错误决定给蠢笑了。
回去吧,他觉得都已经到这儿了,况且站在阿贵的角度考虑,这小子肯定会心生失望。
不回去吧,从下午到现在,他们只是在加油的时候吃了一碗马路边的馄饨。
那玩意儿清汤寡水,沈梦生现在肚子里早就开始咕咕作响了。
要是再这样颠簸下去,他真担心自己等会儿会将顺便买来看望阿贵父母的点心给吃掉。
简单思虑几秒后,沈梦生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句:
“走吧,车坏了买辆新的就行了,再说了,这辆车本就不是我的,是人家卢莜嘉的。”
沈梦生的这种大度,反倒是让阿贵心头压力巨大。
只不过,作为司机,阿贵并不能违背沈梦生的意愿。
说白了,他现在就像是沈梦生手里的一把枪,沈梦生指向哪里,他就要打到哪里。
见沈梦生执意还打算过去,阿贵只好继续小心翼翼地开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
只有五十公里的道路,沈梦生觉得撑死两个小时应该就能到达洋麻村,结果从十二点钟,一直到清晨五点多钟,沈梦生听见鸡叫声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阿贵,应该快到了吧?”
阿贵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来了,他暗想辛亏这次是和沈梦生一起来的,如果自己单独给沈梦生请假,将车子开回来装比的话,万一要是将车子给弄坏了,他可真不敢在回去。
看着天空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阿贵长舒了一口气,
“到了到了,瞧见前面那棵大树了没有?我们家就在那棵大树旁边。”
洋麻村,一个只有不到六十户居民的小村子,村子里大部分村民的经济来源,除过养殖的鱼虾外,就是种植火麻。
这种火麻的纤维比较多,而且柔韧性好,是制作麻绳的绝佳原材料。
沈梦生去的时候,火麻刚长出来不久,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麻的气味。
村子里的居民大部分都习惯性早起,毕竟,他们早晨起床后,还要放牛,割草,收拾地里面的杂草等农活。
车子好不容易停在了村子里那棵大树下,沈梦生在车子停下来的瞬间,他回过头,先朝着来时的路上看了眼,随着太阳逐渐升起,等他看到这条坑坑洼洼的道路后,脑袋更大了。
毕竟,回去的时候,他还要走这条路。
阿贵也看出沈梦生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对此,他也无计可施。
毕竟,这条路是通往他们村子的唯一道路。
阿贵先下车,他两条腿就像是失去了直觉,站在车门旁边好一会儿,麻木感方才逐渐消失。
苦笑着看到后排车门旁边,帮沈梦生将车门打开之后,阿贵手指着不远处的四间土坯房说:“沈先生,那边就是我家了。”
沈梦生点点头,对阿贵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你先扶着我一点,我感觉自己两条腿不能动了。”
阿贵连忙上前搀扶着沈梦生从车上下来,同时对沈梦生不断道歉说:“先生,路途有点太颠簸了,实在是抱歉。”
沈梦生摆手说:“没事的,我还害怕车子在半路上抛锚,不过现在好了,既然都已经来了,等我腿稍微好点儿之后再过去吧。”
阿贵点头答应。
沈梦生站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两条腿方才舒服了点。
与此同时,一轮红日已经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整个小村庄,被红日映成了红色。
小村庄那些早起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停在大树下面的汽车。
这些几乎一辈子生活在小村子里的村民,差不多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新鲜玩意儿。
不一会儿,车子旁边,便围过来了七八个人。
阿贵看到有人过来,便主动上前热情地招呼着。
看得出来,阿贵平时在村子里还是很受待见的。
至于沈梦生,则面带微笑,来到一侧的草地上欣赏着眼前独有的这份美好。
想起刚才自己在路上时的艰辛,现在看到眼前这美丽的风景,沈梦生反倒觉得他昨天晚上受的罪是非常划算的。
话说阿贵家,阿贵的父亲沈二起床后刚给鸡鸭鹅给了些吃的,然后将自家的两只水牛赶出去,在院子后面的河滩吃草。
前脚刚从院子里进去,便听见有人大声呼喊,
“阿贵他爸,你快点去瞧瞧,你家阿贵开车回来了,现在就在大树那边呢。”
沈二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儿子会开车回来?
他佝偻着腰,顺手将地上的柴火拿起来,头也不抬地说:“他叔,别拿我寻开心了。阿贵虽然在城里干活儿,但只是个拉车的,咋可能开车回来吗?”
“不相信你转过头看看呗,你看看大树下面那辆车。”
从阿贵家到大树还有三百多米。
沈二抬头,虽然看到了大树下面的车子,也看到了大树下面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可他依旧不相信,眼前的少年是自己那个只会写自己名字,在上海滩全靠出苦力拉车的儿子。
“咱可能吆,你还是快点忙你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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