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含芸眯起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又气又急的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流浪汉正傻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手里头捧着的,不是铜盆是什么?
附近买菜卖菜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是流浪汉所为之后,立即对着刘含芸指指点点,一脸的幸灾乐祸。
刚才和她搭讪的婆子慌的抬手遮住鼻子,连连后退。
这凉飕飕的哪是水,分明是一盆尿!
臭气熏天,菜贩都嫌弃的一边捂鼻一边挥手:“走远点,别在我家菜摊边上!”
流浪汉咯咯一笑,抱着铜盆转身就跑。
刘含芸气的发疯,要不是怕张嘴吃进尿去,早就破口大骂了。
她刚想拔腿追那流浪汉,做好了掐死他的准备,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十分熟悉。
分明是她的女儿文瑶!
“阿妈!阿妈!救命,救命啊!”
整个菜市场的人都好奇的循声而去,到了近前,只见四个流浪汉正围着文瑶挤来挤去,头上生满癞子的那个从头上抠下点癞子就往文瑶的领口里塞。
文瑶吓的浑身发抖,泪流不止,只能不住的大喊“阿妈”求助。
“滚!都滚开!”
刘含芸母老虎一样的冲上前,抬手就推搡起来。
周围人本来看的兴致勃勃,一见刘含芸过来,都抬手扇起了鼻子:“哪儿来这么大一股骚臭味!”
“好像是刘二娘身上的。”
几个菜贩子凑在一起似真非假的开着玩笑,忽然就见推搡之间,脏兮兮的流浪汉身上竟掉出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菜贩子捡起手帕,很快就在手帕的角落里发现了两个绣字:文瑶。
围观的人脸色猛然一变,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鄙夷。
“要饭的身上怎么会有文瑶的手帕?怕不是…真是看不出来呦!”
“刘二娘还好意思编排沈家的老幺,原来是自个囡囡不干净!”
“听说沈家那小子为了逼要彩礼,连流氓都找过来啦。要不是出了什么忍不了的大事,何至于做的这么绝?”
人群之外的围墙边上,沈梦生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扯出一抹冷笑,漠然的转身离开。
谣言止于智者,但不会止于愚民。
要让这些愚民闭嘴,只能用更扯的谣言来覆盖,刘家母女,罪有应得。
下午5点多,沈梦生溜达着走上了大街,摸出三个铜元跟报童买了份早报。
打开来一看,报纸头版头条,最醒目的位置上印着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
旁边配字:“赌场新贵军阀大少,红颜祸水戏台红角!”
沈梦生不禁一笑,一篇报道,同时成全了两个人,不得不说这个记者的水平着实是高。
当然,这也侧面反应了黄金荣的势力不俗,随便找来的记者都能霸占头版头条,把他们要求的内容写得面面俱到,只要他想,只怕整个上海滩的舆论都会被他牵着鼻子跑。
黄金荣!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来大上海第五天,就已经和这样的大人物攀上了关系。
当然,他在庆幸和自得的同时,也清楚的很,这交情对黄金荣来说转头即忘,根本不算什么。
如今黄金荣已经回到了他同孚里的黄公馆,而自己暂时也只能待在新乐路的黄赌馆。
不过,露兰春一定忘不了他。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黄金荣恐怕不会再遮掩自己的欲望和冲动,说不定很快就会生米煮成熟饭,相信用不了多久,露兰春就会走投无路,来找他“算账”!
6点差一刻,沈梦生来到了赌馆门口。
他先是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场馆里头却有不少的赌徒,他们摇着骰子,转着桌盘,高声吆喝着,也没干什么剧烈运动,却个个都是满头大汗。
“你来了,老马!那小子过来了!”
他正好奇的看着,一个伙计看到他,立即回头去喊马祥生。
马祥生笑眯眯的走了出来,见到沈梦生,抬手就往他肩膀上拍了拍:“来的够准时的,进来吧。我教你收盘子钱。”
沈梦生不解:“盘子钱是什么?”
这问题在赌场的人听来实在是有点傻,马祥生却笑眯眯的,耐心十足。
走到桌前,他随手抓起一个果盘晃了晃,问:“这是什么?”
“果盘。”
“还是的,这果盘是黄老板花钱买的,总不能打水漂吧?每桌来一个人叫一个码,领一个果盘,五十块钱,这就叫盘子钱,懂了没?”
沈梦生恍然大悟,又有些好笑。
怪不得人人眼馋这赌馆,为了搜刮钱财,还真是会巧立名目。
就这么个果盘,不过几瓣橘子、几颗葡萄、几片梨就卖五十块钱,一晚上进进出出这么多赌徒,少说也得有两三百人,光盘子钱就能赚至少一万块钱,一个月就是三十万,这还没算赌钱的利润。
“怎么,羡慕了?”马祥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别说你马哥不照顾你,遇到生客,不懂行情的,你可以适当的多收点。咱们打下手的,光靠着那点微薄的薪水可养不了家!”
说完朝他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沈梦生的微笑在他转身而去的时候戛然而止,随即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丝冷意。
他才刚来这赌馆做事,就为了鼓自己的腰包坑赌馆的生客,这要是让黄振亿知道了,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
马祥生看着面善,总是笑眯眯的,还主动称兄道弟,实际上阴险毒辣,到处挖坑,让人防不胜防。
“阿生,有烟没?来盒烟!”
“阿生,怎么回事儿,茶壶都干半天了,水呐?”
“阿生,来帮我盯一会,我去个茅房!”
不过半晚上的时间,赌场大厅里就充满了传唤沈梦生的声音,倒不是因为长的俊受欢迎,而是他格外的勤快。
喊别的伙计,好半天能有动静就不错了,但只要大喊“阿生”,不消片刻,他准会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有求必应。
几个伙计凑到门口,揣着手冷哼:“那小子够能抢风头的!”
“新来的嘛,都这样,三子新来的时候不也这么勤快?结果连半个月都没撑过去,就成老油条了。”
“嘿!等着瞧吧,就他这个劲头,我赌他连一个星期都撑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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