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突然丢进湖里的石头,瞬间打破窒息的沉默。
卢莜嘉脸色一变,猛然起身,两步走到沈梦生的面前,扬手就往他脸上扇。
“卢少爷,难道你不想财色双收吗?”
巴掌瞬间停在沈梦生的脸旁,卢莜嘉乐了,他就着这个姿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原来你是帮我说话?差点误会你。呵呵,本少爷自然想要财色双收,就怕有人舍不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挑衅的看向了黄金荣。
黄金荣见总督屁都不敢放一个,正闷自生气,觉得自己找错了人,听沈梦生大胆开口,替自己讨价还价,心里正欣慰黄振亿的眼光不错,忽然听到“财色双收”,眼神又变得杀气腾腾。
这小子不帮自己压条件,竟然还未卢莜嘉增添筹码,找死吗。
他心里已经百转千回,表现在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沈梦生微笑道:“卢少爷,您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军阀大少爷权势滔天,像您这样的条件,不论是迎娶哪家的小姐,都会让人欢天地喜,荣叔怎么会舍不得呢?”
卢莜嘉被沈梦生吹捧的十分得意,但听到迎娶这两个字的时候,又疑惑的皱起眉头,不解道:“什么迎娶?谁要迎娶了?”
“卢少爷,您忘了,刚才您刚刚说过,想要财色双收。”
卢莜嘉扯着嗓子吼:“我是想财色双收,但我没说娶她!她一个戏子,还想做卢家的少奶奶?她配吗!”
沈梦生微笑道:“卢少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您应该知道,荣叔膝下没有儿女,夫人领养了一双子女,视如己出,荣叔也领养了露小姐,十分疼爱。这三个孩子都是荣叔的心头肉,掌中宝。露小姐虽然在戏院唱戏,名义上却是黄家的千金。您若真心喜欢露小姐,自然是该三聘六礼,明媒正娶。”
“你!”
卢莜嘉本来以为沈梦生是怕挨打,故意讨好他帮他说话,没想到绕了大个弯子,却把他给绕进去了,顿时火冒三丈,懒得再跟他废话。
“去他娘的财色双收,本少爷不稀罕那个姓露的,但我提的那三个条件,一个都不能少!做得到,咱们就签字画押,做不到,今天就到此为止,咱们继续走着瞧!”
沈梦生见他上套,嘴角一勾,凑近卢莜嘉,在他嫌弃的目光中低声道:“卢少爷,就算您不要色,这财不能也不要啊。”
“谁说我不要了?本少爷不是说了,要他赔我医药费?”
“啧,卢少爷,荣叔手上那么多宝贝,您怎么能只要医药费呢,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卢莜嘉眼睛一亮,斜眼瞥向他:“那你说,我该要什么?”
沈梦生立即趴到卢莜嘉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起初卢莜嘉还是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烦,但听到后面,嘴角边却忽然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们密谋的时候,黄金荣就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生气,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总督满头问号,一会儿看看沈梦生,一会儿看看黄金荣,这什么情况,黄金荣的手下怎么还站到卢莜嘉那头去了?
当面背叛?
胆儿够肥的啊!
还有黄金荣,这也太沉得住气了!
要换成是他,早气的七窍生烟了。
他转身去换热茶碗,而这时,沈梦生也嘀咕完了。
卢莜嘉眉头舒展,笑眯眯的坐到黄金荣的对面,翘起二郎腿,双手往膝盖上一搭,哈哈笑道:“黄金荣,我想好了,那三个条件,你做不到,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呢,只谈第二个条件!”
黄金荣淡声道:“你说。”
“医药费这个是最基本的,你非赔给我不可!但是,我受了这么大的罪,也不能只要一点医药费。我听说,你在法租界有一家赌坊经营的不错,本少爷想去试试手气,你怎么说?”
黄金荣目光中透露出几分疑惑,点头道:“卢少爷大驾光临,小赌馆蓬荜生辉,我自然是热忱欢迎。”
“好!欢迎就好,不过,本少爷虽然好赌,却不喜欢输钱的感觉,所以,本少爷的赌资由你来出。”
黄金荣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下一撇,眼睛也眯了起来。
要赔钱,不管赔多少,他都可以早做准备,但赌资,赌大还是赌小,赌多还是赌少,无法计算。
只要卢莜嘉有心,赔他个倾家荡产都有可能。
黄金荣用眼角余光扫着沈梦生,心里一声冷笑,黄振亿好眼光,找了个软脊梁骨,没说两句话就怂了。
见黄金荣不说话,卢莜嘉得意非凡:“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本少爷要露兰春陪赌!怎么样,既不让你道歉,也不让你坐牢,够给你面子了吧?这你要是还不答应,呵,那可就别怪本少爷辣手无情了!”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侧身瞪向黄金荣,张狂的模样,气的黄金荣背后那两个手下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
黄金荣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抬眸看向沈梦生,却见沈梦生站在卢莜嘉的背后,正眼神真挚的悄悄朝他点头。
他立即收回目光,看向了别处,心头翻起巨浪。
看沈梦生这意思,倒好像是在跟自己接头,可是他提出来的条件,却分明只对卢莜嘉有利。
想到此人是黄振亿推荐的,黄金荣深思再深思,终于捏紧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好,我答应你这两个条件。”
“爽快!”
卢莜嘉大喜过望,再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只不过这次拍的太狠,疼的他脸颊一抽,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他倒是脸皮厚,也不觉得丢人,大大方方的搓着手心朝黄金荣道:“明晚10点,本少爷会准时出现在你的赌馆,哼,黄金荣,别忘了,本少爷只有赌的尽兴,才会撤兵,你要是敢把赌客都赶走,让本少爷赌的不爽,本少爷保证变本加厉的对付你!”
说完,他拾起帽子,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总督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哎,卢少爷,这怎么就要走啊,还没谈完呢!”
卢莜嘉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刚走出门口,又回过头来朝沈梦生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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