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以记者的身份跟随老站长采访,由于没有采访经验,而且此次又没有文字材料,全靠采访写稿,这对于我一个初学写稿的新手来说,简直太难了。
人们都说写作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漫长的积累和长时间的练习,我以前几乎不看报。
这人生的第一稿,自然是写不出来的。
当天采访结束回家吃过午饭小憩后,我就起床拿出采访时记的笔记,准备整理写稿。一看笔记,天啦,这哪里是笔记,分明是鬼画桃符,前前后后,洋洋洒洒地记了七八个页面,能认出的字却是寥寥无几,幸好是当天,不然时间长了,连采访时的记忆都没有了,那就更无从下手写稿。
我只能凭着笔记本上的每个页面的几个字,再回忆当时采访的情景及他们所叙述的内容,花了一个下午连带一个晚上,才整理出2000字左右的文字材料。这相当于是整理录音,确切地说是根据回忆在整理。
整理出来的这些文字材料,就像做衣裳的一块块小碎布。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些小碎布一块块地整理、洗净、熨平,却没有能力把它们连接起来,做成衣服,做成好看的衣服。就如同一个不会烧饭做菜的人,从菜场把菜买回来,洗干净,却不知道如何切菜、烧菜一样。
而当时的我,把这些整理出来后,认为自己已经距离成功不远了,自我感觉良好,有点心花怒放。
第二天是周日,我又利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这些“碎布”拼凑成了一件“衣服”。拼凑好后,我还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很满意。用u盘拷好保存,又发了一份保存到自己的邮箱,双保险。
记得我小时候,看到村子里长大的女孩和妇女们,农闲的时候,她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边打毛衣,边聊天,她们给自己织,给孩子织,给父母织,她们不但会织毛衣,还会织毛袜,会织台布、沙发布。冬天看着她们穿着自己织好的毛衣毛裤,色彩艳丽,大小合适,我特别羡慕。我也吵着母亲说:“姆妈,我也要学着打毛衣。你给我买织衣针和毛线,好不好?”母亲经不起我的吵闹,村子里有人上街,母亲就托人给我买了针和线,当然,线是不太好的毛线。我就用这些线,单凭想象,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给自己织了一条毛裤。毛裤织好后,我就开始试穿,可我怎么也穿不上去。我急哭了,拿着毛裤给母亲看,告诉母亲:“姆妈,你看,我毛裤织好了,可我穿不上去。”母亲拿起我的毛裤一看,大笑着说:“傻丫头,你这是毛裤吗?织毛裤,裤腰一下就要开始放针,放针到裤档下面后,再缩针,然后再分腿,织两只腿。你看看,你一针没有放,直不笼统的,上面一个筒子分成下面两个筒子,哪能穿上去啊。你看看自己的裤子,再把你织的毛裤放在一起比划一下……”
母亲说的放针、缩针,我是一窍不通。
母亲见我懵懵懂懂的。接着摸着我的头说道:
“算了,别打了。好好读书,以后自己挣钱买成品噢。”
我们家男劳力少,大哥常年在外做木活,二哥在外读书,父亲在家带着大嫂、大姐、二姐们做农活,母亲在家带一大娃娃,我们家的田多、地多,忙完农田的活,还要忙山上的活,女人们根本没有时间织毛衣。
后来,我就没有学织毛衣了,直到参加工作成家后,才学的。
我人生的这第一稿,就如同我织的这第一条毛裤,看似完整,却不能用。
周一一上班,老站长就问我:“采访的稿子写好了没有?”
我响亮地回答道:
“写好了。”
我一边回答,一边拿出u盘,把稿子打印出来,并拿给老站长看。
老站长接过稿子一看,眉头一皱,说:
“你这是稿子?”
我说:“是啊,这个周未,我都没有休息呢。”
老站长说:
“你这不是稿子,充气量算是材料,算是采访录音材料。”
“写稿子,得先确定标题,搭框架,有时候里面还有要小标题,所有的内容都要围绕标题去写,给组织材料。我们采访的时候,工作人员、书记、主任,是说了很多,但不是每一句话,每一个事件都要去写,而是在众多的材料和事件中选取能说明主题的。”
“你看,你这标题和下面的内容,有点不搭,而且开头和结尾也没有设计好,要呼应,要升……”
老站长的一席话,说得我云山雾罩的,就像小时候母亲说我织的毛裤一样。
我没有再争辩了,而是低下头,仔细捉摸他的话。
后来,老站长又说:
“这一稿,我本来也没有指望你写,我也在写,不过没有写好,但标题和架子都搭起来了。这一周要出刊,白天有点忙,我晚上回去写,周未的时候估计能全部写好,到时你打的时候,再对照比较学习。慢慢来,学写稿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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