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新年, 宫里四处喜气洋洋,各个宫里的奴才们或多或少也都得了主子们的赏赐,脸上也都比往日里精神, 不过若要说哪个宫的主子最大方,那还得数承乾宫。
不过说来也是, 承乾宫的皇贵妃是后宫位份最尊贵的人, 而她抚养的两位阿哥,也颇得皇上喜爱, 尤其是六阿哥,不仅是皇上, 就连太皇太后、太子还有两位公主都很喜欢他,那稀世珍宝墨玉麒麟就不说了,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每日都有人往承乾宫送。
这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上元节,胤祚就重了不少,好在他也正在长个子,瞧着倒不算是个小胖墩, 不过比去年到底还是圆润了些的。
贴身伺候他的程嬷嬷对此事最清楚的。
“咱们六阿哥长得快, 这衣裳又穿不了了, 不过幸好都提前准备好了,顺风,去右手边的柜子里取件新的来, 那都是略大些的衣裳。”
“这就去!嬷嬷您稍等。”
顺风心细, 程嬷嬷也喜欢将他带在身边, 教他如何近身伺候六阿哥, 至于他弟弟顺水,性子活泼,需要跟人打交道的事务便交给了他去办,左右有皇贵妃身边资历深厚的太监带着,倒也出不了什么大错。
胤祚打了个哈欠,低下头戳了戳自己肚子上的肉肉,他好像是比之前胖了一些,这不是马上要开春了吗?所谓春困秋乏,胤祚便懒懒的不爱动弹。
过年之后,胤祚没怎么出过门,因为两位姐姐隔上一两日便来看他,大皇姐还每次都带着她亲手做的吃食,胤祚生怕哪天自己出了门,就跟大皇姐错开了,于是每日都乖乖待在承乾宫蹲守。
“哥哥起了吗?”
“四阿哥早就起了,半个时辰前还过来了一趟,见您还在睡着,便又走了,估摸着这会儿正在看书呢。”
程嬷嬷不得不佩服这位不爱说话的四阿哥,又不用他考状元,可他的那份勤勉着实叫人佩服,相比之下,自家小主子的日子有些过于惬意了,每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
“那让绿芜把早膳端到哥哥的屋里去,我去那儿吃。”胤祚还是喜欢黏着哥哥。
“是,奴婢待会儿就去跟绿芜吩咐一声。”
穿好了衣裳,收拾好自己,胤祚便小跑着往他哥哥那边走去。
“哥哥~”
正在看书的胤禛抬起头往门口望去,只见穿着一身橘红色衣裳的小胤祚跑了进来,像极了一个滚动的小橘子。
“慢些,别摔着了。”胤禛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才不会,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哥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胤祚站在哥哥的对面,扒拉着书桌,踮着脚,只露出一双灵动澄澈的眼睛。
胤禛右手的手指不安分的动了两下,最后攥成拳头,放在桌下,克制住了想要像皇贵额娘那样揉捏胤祚小脸的冲动,他知道胤祚不是很喜欢被人捏脸。
“什么特殊的日子?”胤禛明知故问。
“是上元节呀~”胤祚眉眼弯弯,很激动地跳了起来。
“嗯,我想起来了,要一起去看花灯。”
“嗯!没错,哥哥你难道不兴奋吗?”胤祚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哥哥也是头一回见到花灯会才对,毕竟往年宫里可没有这样准备过。
“兴奋,我很兴奋。”胤禛平静地回答。
胤祚眨了眨眼睛,小声说:“还真是没看出来~”
“嗯?”胤禛没听清他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说,不如我们现在先去看一眼怎么样?”胤祚长这么大,还没凑过这种热闹。
“花灯不是晚上才能看吗?现在去做什么?”胤禛不是很理解。
“…也对,那好吧,晚上再去。”白激动一场的胤祚见哥哥又低下头开始看书,只能闭上自己的小嘴巴,保持安静。
“六阿哥,早膳给您端来了,快过来吃吧。”绿芜笑着从食盒里取出早膳。
胤祚走过去,任由顺风将他抱起来,坐在对他来说略有些高的椅子上,小腿一边悠闲地晃着,一边开始专心享用他的早膳。
吃完早膳之后,胤祚也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问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多久天才会黑?”
顺风尽职尽责地报时,他发现自家小主子似乎很期待傍晚去看花灯这件事,也是,小主子出生以后都待在宫里,民间新鲜的事物见得少,自然感兴趣,若是今后出宫立府,定要替小主子多寻几个好玩儿又清净的地方,回头得把这件事跟顺水说一声。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啊?”胤祚坐在榻上,双手撑着小脸,手肘支在炕桌上,撅着小嘴不停地念叨着。
胤禛悄然扫了他一眼,眼眸含笑,果然是坐不住的性子。
“今日天气好,不如我陪你放一会儿纸鸢?”
胤祚想了想,放纸鸢得去空旷的地方,一般都得去御花园才能放的起来,可万一小伙伴们提前来找他们怎么办?
“还是不要了。”胤祚摇了摇小脑袋。
胤禛哪能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在担心些什么。
“看花灯至少要等到用过晚膳之后,现在还早。”
“还是不要了,马上就要立春了,不如哥哥陪我在院子里种花吧~”胤祚突发奇想。
“种花?”胤禛还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想去做这个。
说干就干,胤祚前几日已经吩咐顺水去找了些种子,宫里最容易找到的种子就是各种名贵花草的种子,他现在只需要去挖一些新鲜的土,然后把种子种进花盆里就行了。
胤禛只当是小孩子都有喜欢玩泥巴的阶段,但他不放心胤祚,担心他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于是还是答应陪他一起去。
今儿个是十五,众妃嫔都到了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一群女人坐在一起争风吃醋是少不了的,皇贵妃只觉得无趣,偏生今天有些过于安静了,便随口问了一句:“四阿哥跟六阿哥都在做什么?”
“两位阿哥在后院,奴婢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据说皇贵妃把两位阿哥教养的极好,不如带我们去瞧瞧两位阿哥在做些什么吧?”贵妃钮祜禄氏不经意间搭了一句。
“既然贵妃这么感兴趣,那就随本宫一起去瞧瞧吧。”皇贵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看的,就随口答应了。
皇贵妃领着一群嫔妃到的时候,只瞧见两个小家伙蹲在花坛边,似乎是在…玩儿泥巴?
这成何体统!好好的皇子竟然去接触这样的污糟之物,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小四,小六,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胤禛难得脸红,把两只手藏在身后,低着头,不敢看皇贵额娘的眼睛,天知道他只是看不过去,想要帮胤祚快点挖到足够的土,没想到却被这么多长辈看了个正着,他堂堂未来的一国之君,竟成了一个玩儿泥巴的无知稚子,太丢人了。
由于没有工具,胤祚藏了两个吃饭用的小银勺,分给了哥哥一个,俩人正在挖土,手上不可避免的粘上了一些。
这在皇贵妃看来,就是两个小家伙满手的土,脏兮兮地蹲在地上。
“皇贵额娘~”胤祚下意识想扑过去抱她。
皇贵妃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站住,不许过来,先回答本宫问你的话。”
“小六跟哥哥在种花~”被嫌弃而不自知的胤祚笑着回答。
“种花?原来六皇子还有这等爱好,倒跟乡野间长大的孩子一样,皇贵妃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臣妾今日算是见识了。”贵妃钮祜禄氏挑着眉,戏谑地说,语气中的不屑和贬低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贵妃慎言,阿哥们是皇子,怎可拿民间的孩子与之相提并论!”皇贵妃立即蹙眉,出言维护两个孩子。
一旁的惠妃、宜妃和荣妃都站着看笑话,并不打算掺和进皇贵妃与贵妃的争斗之中。
“都是臣妾教导不善,从前六阿哥养在永和宫,曾见过宫人侍弄花草,十分感兴趣,并非皇贵妃之故,请皇贵妃责罚。”德妃站来出来,主动背锅。
胤祚这才知道自己似乎惹祸了。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臣妾等给皇上请安。”
康熙大步走了过来,瞧见众人都围聚在此处,便问了一句:“方才在正殿没瞧见一个人影,原来是都跑到这儿来了,都在这儿看什么呢?这么热闹。”
贵妃钮祜禄氏上前一步,笑着率先开口说:“臣妾等来看两位阿哥种花,可有意思了,皇上可要瞧瞧?”
“种花?”康熙有些疑惑。
众妃嫔主动往两边站,两位手上脏兮兮的小阿哥现于人前。
“小六/胤禛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哥哥请安。”
康熙皱着眉头,不是很高兴,任哪个阿玛冷不丁瞧见自己的儿子玩儿泥巴都不会高兴的。
“胤禛,胤祚,为何把自己搞得这么脏兮兮的?种花交给宫人去做就行了,伺候两位小阿哥的人呢?都是怎么当差的!”
“皇上恕罪!”哗啦,顿时跪下一大片人。
胤禛瞧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家伙,上前一步道:“回皇阿玛的话,是胤禛前几日对小六提及,马上就要到太皇太后的圣寿节了,想着要送件什么样的寿礼才合适,胤祚提议说,想要送一盆亲手种的花,说这样才能代表他的心意。”
一旁的太子笑着说:“皇阿玛,依儿臣看,小四跟小六的孝心实在难能可贵,他们年纪那么小,却能想到这样旁人想不到的方式给太皇太后祝寿,太皇太后若是收到两位弟弟亲手种出来的花,必定十分高兴,皇阿玛理应嘉奖鼓励他们才是。”
康熙这才露出了平息了怒气,想了想太子说的也在理。
“难为你们两个能有这样的心思,既是为了孝顺太皇太后,倒也情有可原,都起来吧,花房的奴才最擅长种花,朕会吩咐他们过来帮着你们俩。”
“多谢皇阿玛。”
“皇贵妃,朕有些事要与你说,随朕去正殿吧,至于你们,就散了吧,各自回宫去。”
“是。”皇贵妃欠身应下,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跟着皇上走了。
太子走过来,捏了捏小六的脸蛋,对他眨了眨眼。
“谢谢太子哥哥~”胤祚知道,这次多亏有太子哥哥替他们俩说好话,否则皇阿玛肯定不会这么轻轻放过的。
“跟孤不必言谢,孤可是你的太子哥哥,种花没有合适的工具怎么能行,回头孤叫人做上两套给你送来,孤得去皇阿玛跟前陪着,晚上见。”太子倒是很高兴,自己能够帮到小六。
“嗯~太子哥哥晚上见~~”胤祚乖巧地点点小脑袋,朝着太子哥哥挥了挥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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