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站着,墨砚般的夜色深沉。天地间,惟群星闪耀,明灯一盏。她深深地看着他,风吹过,树影在他脸上浮动。

    祁信阳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啊,好啊。”

    过后只觉得自己发了疯,说话完全不经大脑。

    然而白豨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轻飘飘的,好像刚才的请求不是他提的。

    于是她问:“那我现在可以要你微信了吗?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没事给你发消息,打扰你的。就怕万一有突发状况啥的,找不着人。我想,留个联系方式总是方便、稳妥些。”

    “好。”

    祁信阳很快地扫了他的二维码,验证通过后,直接点开他的信息查看。

    他的微信名叫远行客,朋友圈的个性签名是一句英文,取自埃德加·爱伦·坡的诗歌《梦中梦》:“allthatweseeorseesbutadreaithinadrea祁信阳思考半天,也没明白是何用意。剩下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头像倒是一张风景照,看着像是一个地标性建筑。

    祁信阳放大来看,发现是一座堡垒,堡垒下矗立着许多密集的石柱,石柱上方顶着一个圆圆的穹顶。看起来像极了我国西北清真教派的建筑。

    祁信阳指着图片问他:“这是哪?新疆吗?”

    他摇摇头,回:“加纳共和国。”

    她只知道加拿大,想当然地发问:“美洲的吗?北美?”

    白豨莶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嘲讽她:“你地理这样优秀,我要是你高中地理老师,准被你气哭。”

    她地理的确不好。

    当初光是理解记忆世界洋流分布图,就差点没要她的命。好不容易分清了北太平洋暖流与北赤道暖流,又会忘记千岛寒流与日本暖流。索马里洋流为何在夏季是寒流,冬季是暖流,她就永远都搞不明白,现在想来,那仍是它一辈子都跨不过的高山。至于各个国家的分布,首都地理位置,她更是记不住了。

    高中时可没少被地理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现在想想也难免汗颜。

    但这不是他嘲讽她的理由,祁信阳嘴硬道:“那我也不用把世界200多个国家,个个都记住吧?你既然这么厉害,那我随便考考你好了,南非首都在哪啊?”

    “这问题问得不错,南非是世界上唯一同时存在三个首都的国家。行政首都位于比勒陀利亚,立法首都位于开普敦,而司法首都在布隆方丹。”

    什么方丹?瞎说的吧?欺负我没文化。

    她赶紧拿起手机搜索,搜出来三个完全没听说过的地名后,祁信阳只觉心头骇然,五体投地:“算你运气好,碰巧问了个你能答上来的,这次就暂且先放过你吧。所以,你头像到底是哪?”

    “非洲。加纳的海岸角奴隶堡。”

    “非洲?那个能把人热死的地方?你大老远跑非洲去干嘛?闲的慌?”

    他不太理解她的逻辑思维,听完一连串的问题后耐心解释着:“我们医院有许多援外任务,定时援助贫穷、不发达又缺乏医疗资源的国家。每年跑一趟非洲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

    每年省直属单位都会选派大批医生前往援助非洲,那年其他科室的医生都招满了,正缺一个眼科医生。他们医院里资历深厚的医生皆因身体以及家庭原因不能前往,院长亲自过来找他。

    白豨莶属于天才型的医科生,幼时便常跟在爷爷屁股后头转悠。他父母经商,言谈间都是商人的市侩。爷爷不放心让他在这种氛围下成长,所以将他接到自己的小院。

    他从小就爱翻爷爷的书柜,喜欢看爷爷抓药方,跟着他学习药理知识,熟记各类药性。16岁考入北城最古老的医学院,一边学习,一边搞科研,五年完成硕博连读,工作三年成为主治医生,仅28岁就被破格提为科室的副主任。

    院长自然相信他的能力。

    他也没推辞。

    祁信阳忍不住夸她:“白医生,你可真厉害,要换做是我,我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找出个理由,临阵脱逃。”这话不假,她真心遭不了罪,也吃不了任何苦头。

    白豨莶轻笑了声,又在一瞬收起笑意:“医者的本分罢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国家都同我们国家一样繁荣富强,拥有充足的医疗资源与专业的医学团队。许多地方,别说是医院,仅仅是个厕所,对他们来说都遥不可及。你在玩手机的时候,也许他们那儿才刚通上电;你坐在暖气炙烤的室内安稳地休憩,也许他们还在烦恼茅草房亦或是泥瓦房能不能顶住风雨;你站在和平、美好的地方谈笑风生,也许人家正在经历战争流离失所,绝望地思考着明天该去哪儿避难。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想不到亦或者难以想象的地方了。我只希望能够尽己所能,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患者。”

    他记得刚去加纳时,接他们的车路过一片片土坯房。21世纪了,竟然还有地方如此贫穷、落后,他的心为之一震。

    后来为当地村民体检,发现有许多病人,因为医治不及时,仅仅是现有设备已经无力回天。

    白豨莶想着,不禁蹙起眉头。

    祁信阳:“不得不说,白医生,你真伟大。医生真伟大啊。”

    他松开眉头,微微地摇了摇头。

    过了小半个月,迟榆雁约她出去逛街。

    名义上是约她逛街,实则为陪她选择巡演的礼服。

    她在里头试礼服,祁信阳坐在外面等,有些无所事事地翻着朋友圈看。

    白豨莶果然一条消息都没发,朋友圈空空的,屁都没有。

    真没劲。

    她又点开迟榆雁的看,最新的一条是一架三角钢琴,钢琴上垂着一只纤纤玉手,只见钢琴不见人,过分引人遐思。

    正想评论点赞,蓦地看到苏木在底下评论:【迟大钢琴家,摆起谱来连脸都不露了哦。】

    祁信阳忍不住回复他:【碍着你了?】

    接着往下翻,发现迟榆雁发的每一条朋友圈底下,都有苏木的评论,且句句挖苦。

    啧,这混蛋。

    看我不骂得你连亲妈都不认识。要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气得在每条下面都回复了他俩字“混蛋”。

    “你觉得这条怎样?”

    祁信阳仍在回复他,忙不及抬起脑袋,表情还是严肃的:“嗯……好像过于暴露了,不符合你优雅的气质。”

    “好,那我去换一条。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陪我出来不高兴?”

    祁信阳急忙摇晃脑袋:“怎……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怎么会不高兴呢?”

    “行,那我先进去啦。”

    “等等!”

    迟榆雁顿住脚步,听她问:“你最近和苏木怎么回事呢?我咋感觉你俩老混在一块儿?”

    “啥事没有。他总来找我买花,去约他的那群女朋友们。前几天还订了999朵,包扎近一千朵玫瑰可没折腾死我。”

    祁信阳不解:“店员呢?你们店员不帮忙吗?”

    “他要求多,又总挑三拣四的,所以一般只要是他的订单,都由我本人来处理。说起来,我们店的生意几乎全靠他一人揽着,我还真得谢谢他呢。倒是这两天压根没见着他人,想来应该是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其他。”

    “傻子钱多,没处烧呗。你别替他说话。这死狗,一天天的,就知道浪,也没个正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要敢追你,我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迟榆雁微笑着看她,像是感激,转身的刹那,眸子昏沉了下去。

    那个混蛋啊,可不是一直都这般放浪形骸嘛。

    她记得刚认识祁信阳的那年寒假,回到北城。祁信阳说什么也要给她介绍自己的青梅竹马、狐朋狗友。

    那天她早早地坐在约好的包厢内,盯着镂空窗子与古风灯走了神。忽然听到外头有人轻轻地磕了一下门,接着钻进来一个脑袋:“hello!”

    迟榆雁冷不丁回过神,慌乱地招了招手:“你……你好!”

    男生推开门,优哉游哉地踏入,穿过细腻通透、雕刻精致的屏风,坐到她身侧。他随意地将外套挂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时不时地抖两下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那天他穿着一件米白色v领毛衣,领边是黑色花纹,透过领口可以看见精致的锁骨。他将衣袖挽到胳膊上,假模假样地推推鼻梁上用作装饰的眼镜,说:“祁信阳的室友,是吗?”

    眉目轻佻,万种风情。

    要在民国,可不就是一位沉醉在风花雪月里的贵气公子哥儿。

    举止言行无不带着浮薄浪荡,可偏偏又透着股少年气。

    她真的好喜欢他身上自带的少年气。

    可她从来都知道他浪荡轻浮,不会爱人。

    所以说,他终归是条狗。

    被骂作狗的苏某人此刻正被堵在厕所里,点开微信,看见发现那栏出现了几十个红标识,且都是姑奶奶骂他的,特别无奈,但实在没空同她理论。

    他给祁信阳发消息:【姑奶奶,江湖救急!】

    姑奶奶秒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滚!】

    接着又补充了一条:【我这人呢没啥缺点,就是爱记仇。别人对不起我一点,我便要他加倍还回来;人家伤我一分,我定要把他揍成熊样,好让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人是狗。上回求你时,我可没忘了你说的那些个风凉话啊,啧啧啧。每一字每一句,连带着标点符号,都印在我脑子里了,特别清楚,想忘都忘不了。现在,要我救你,门儿都没有。】

    苏木听着外头“哐哐哐”的砸门声,心惊肉跳,忙给祁信阳赔礼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怎么能和我一般见识呢?】

    她瞬间被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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