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大队的人掰着手指头算着齐祯他们到达海市、万市的时间, 盼着有好消息传来。
每天见面，必聊的话题之一就是橘子卖出去了吗？齐知青什么时候回来？
就连其他大队的人也跑来打探消息。
特别是东红大队的人，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明明他们有最早来的知青, 他们也有果园, 离林场又最近, 怎么就没有这等好事？
一转眼, 一周过去了，大家的话题还是没变。
柯颖莲和马晨父子三人把果园剩下的果子全都摘下来了，开始进行冬季防冻、施肥、剪枝等处理。
而那两棵双丝柑也到了采摘的时候。
双丝柑的皮比橘子还要厚, 香味更淡一点且偏酸，果肉也是一样。
但是个头是真的大。
两棵双丝柑竟然摘了近三百个果子, 可谓是有史以来最高产了。
除了双丝柑, 大队仓库里现在剩下大约还有三百斤左右的柑橘, 都是个头小的、不好看的。
马建国可还记得叶山说的话, 特地捡了两袋, 一袋给叶山的，一袋是送到公社办，看能不能聊下公社果园的事。
他问过马晨和柯颖莲, 如果现在培育柑橘树苗, 最快几年能结果。
两人都说是三年，他其实是犹豫的, 公社能等得了这个时间吗？
但无论种什么水果, 前期都必须有这个投入的。
所以马建国决定争取一把，毕竟这个果苗的收入也是收入。
他先去找的叶山。
叶山接过袋子，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只觉得精神一振：“这个果子好！你们都卖出去了？”
“差不多，剩一些长得不好看的。”
“丑的甜。”叶山又问, “油菜种下去了？是那个女知青负责的？”
“对。”
“你们大队可真是捡到个宝。”叶山拍拍马建国的肩膀，“天生会种田，以后你们大队的菜种要抢手了。”
马建国摇头：“再说吧，我去公社办一趟。”
“行，你去吧。”叶山看马建国走了，剥了一个橘子吃，当场就决定要买几斤送去丈母娘家。
过了半个小时，马建国沉着脸从公社办出来。
三间大队的橘子他们也都尝过了，也都赞不绝口，但是提起公社果园的事，却是顾左而言他。
马建国碰了一鼻子灰，心情不爽，公社不种就不种，他们大队自己扩建果园。
地不够，就跟山民那边合作。
有知青们帮忙，再多的果子肯定能卖得掉。
他刚走出百米远，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大勇。
“大勇，你今天怎么来公社了？”
“来公社换点东西。”大勇叔说，实际上是知青点那边没有他能换的东西了，要不他才不来呢。
两人边走边说，都是走惯山路的人，脚下健步如飞。
“我听说你们大队的知青把果子卖去大城市了，有得挣吗？”
马建国侧头看就大勇，“你们村寨有想法？”
“年轻人要娶媳妇，娃娃要吃饭穿衣，哪样不需要钱。你们大队的知青有本事，希望也能帮我们把山货卖一卖。”
“这事不好说。”马建国摇头，“扣除路费、人工费等支出，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钱。”
他们距离繁华的大都市太远了。
两人刚走到岔路口，往右边走就是去林场的路，就看到江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从小路过来。
“大队长，大队长，有你们的电报，好消息呢！”江邮递员看到马建国，举起一只手用力挥着。
两人停下来，等江邮递员到了跟前，“江同志，什么好消息？”
“喏，万市来的电报。”
马建国心里慌了下，忙拿过来，发现是东海副食品市场采购部发来的。
“橘子好欲加购！”
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但是大队里就剩一些不好看的橘子了啊！
马建国只觉得钱都长翅膀飞走了。
江邮递员觉得奇怪：“大队长，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吗？”
“是个好消息，问题是大队里没多少果子了！”
大勇眼睛亮晶晶的，拍着马建国的肩膀，示意还有他们村寨呢。
江邮递员表示很遗憾，他放慢自行车的速度，跟着他们到大队，留下了几封信，又匆匆忙忙赶着离开。
马建国不知道要怎么回这封电报，大队部其他干部也是又高兴又发愁。
“这种情况打个电话最快。“秦素芸说，但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东海副食品市场的电话是多少。
柯颖莲看着这些果子，数量不多，分一分，每家也就分个几斤就没了。
“数量太少，路费、运费太不划算，肯定要亏钱的。”柯颖莲是不知道运费具体要花多少，但肯定不便宜。
马逢春唉声叹气：“早知道把这些不好看的也一起送过去了。”
他宁愿不吃果子全都换成钱，相信其他社员也是一样的想法。
“等来年吧。”柯颖莲说，“有今年的基础在，明年肯定好卖。”
马晨点头：“没错，我们抓紧时间育新苗，扩大果园，过个两三年，不用我们出去找采购单位，他们自己就会主动找我们。”
“真要这样那就好了，我做梦都能笑醒。”马逢春说。
“肯定能的。”柯颖莲很确定。
这封电报还是传开了，三间大队的社员们自豪极了，巴不得所有其他大队的亲朋好友都知道这个消息。
一个本来偏僻不显眼的大队，突然间大火，所有人都在讨论。
也因为水果这事，今年年末，大队里的媒人走动得更加勤快了。
村里的适婚年轻人都成了香饽饽。
而知青点也迎来了好几波不同的媒人。
其中有一个竟然是冲着柯颖莲来的，介绍的是林场一个伐木小队队长的小儿子。
柯颖莲还没说话呢，秦素芸就帮着拒绝了。
“大娘，这不行，我们莲莲年纪还小呢。再说了，我们是城里来的，万一哪天就走了呢？”
“所以我们知青暂时都不考虑结婚的事。”
“哎呦，你们这些知青怎么那么死脑筋。人家东红大队就有知青嫁大队里或是娶大队里的了。”
“你们户口都转来了，回城是不可能了，女孩子的花季就那几年，好好挑一挑，找个好对象。”
媒人很会说，说男方家如何好，女人总有一天要嫁人，可别蹉跎成老姑娘啥啥啥的。
即使秦素芸和柯颖莲脸色都不好了，这个媒人还是当没看见一样说个不停。
要不是齐祯和高松不在，媒人绝对能追着这两个人跑。
王绍可不敢惹媒婆，就从厨房后门出去，找了个大队的小孩，让他去把蓝金莲喊来。
妇女主任管妇女的事儿，再适合不过了。
蓝金莲一听说有媒人给柯颖莲说媒，飞奔而来，这可是他们大队的宝贝，怎么能被别的大队拐跑？
媒人那张嘴对付两个面皮薄的小姑娘可以，对上蓝金莲却是不行，只好悻悻地走了。
蓝金莲看着柯颖莲欲言又止，“颖莲你别听这些媒婆花言巧语，都是往好了说的，坏的只字不提。”
“主任放心，这几年我们是不会考虑结婚的，您放心吧。”秦素芸说。
蓝金莲又想到一个事情，“颖莲，如果公社要把你调走，你怎么想？”
马建国拎着橘子去公社，想说能不能挣下公社果园的果苗钱，结果人家就不正面谈。
小姑子她大伯倒是主任，但也没能给确切的消息。
蓝金莲就想到一个可能，万一人家公社都别想花这个钱，直接把柯颖莲调过去不就行了？
柯颖莲和秦素芸面面相觑，还真有这个可能。
“主任放心，我不会走的。”柯颖莲觉得在这个大队待着挺舒心的。
知青们虽然有点小矛盾，但总体上还是很和谐的。
如果被调去公社，所有的环境、人全部都要重新适应，关键是，人家对她就是百分百信任吗？
柯颖莲话是这么说，但是后面马建国、徐玲、马晨都来跟她聊天，希望靠打感情牌让她留下来。
小铃铛可能是听到了父母的话，一放学，就跑到柯颖莲这边跟前跟后的，让人哭笑不得。
此时，在万众期盼中，高松和马向阳最先到达大队的，马向阳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可不是吗？身上带着四百多块钱，他什么时候拿过这么多钱？
即使钱分开放了，两人轮流休息，马向阳仍然睡不着。
马逢春拿到钱，噼里啪啦开始敲键盘，现在就等着齐祯那边回来了。
按照预估的来算，他们这次大队挣的有将近一千块钱，什么时候账上有这么多钱过？
运费确实不便宜，但能把水果运上火车，齐祯功不可没。
齐祯那边结账也比较顺利，毕竟是齐姑姑牵的线，做的担保。
柑橘在海市不算稀罕水果，但这么漂亮这么大的少见，同样定了高价。
跟万市相比，海市工人手头宽裕，对吃比较讲究，买起来很大方。
齐祯只是去水果部站了一会，起码有四分之一的人都买了橘子。
他确定大队的柑橘在海市是畅销的后，一直压抑的心情突然好了。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前的纠结都没必要，就朝着现在的新目标前进吧！
齐祯心情很好，特地采购了不少东西，然后到火车站和李康健汇合。
只是李康健身上的伤并没有变好一点，还增加了新的。
齐祯皱眉：“怎么回事？”
李康健眼神闪烁：“没什么。”
齐祯懒得多问，带着人去车站的医务室处理伤口，然后去国营饭店买吃的。
李康健拿着饭盒埋头大吃，吃着吃着眼眶就红了，头埋得更深了。
齐祯当作没看见，买了些耐放的饼和二合面馒头，几个水煮蛋，这是他们坐火车的干粮了。
他钱分成几份贴身放在身上，没有跟李康健说，看着跟平时一样。
毕竟他见过更多的钱，而这次卖柑橘挣的钱，还抵不上他搭进去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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