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的好奇心也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大队的工分终于算好，要发粮了。
之前交完公粮之后，先发的是人头粮, 现在发的是工分粮。
有经验的社员, 早就是估算出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夏收要好不少。
粮食怎么分，是一个很复杂的事, 扣除公粮，然后大队要留预备粮, 之后再来算这半年的工分，平均下来一个工分能分多少粮食。
以往都是马逢春一个人算，累得慢死，偶尔还会出错, 算一回能瘦好几斤。
今年知青来了，又建了小学, 四个老师来帮忙, 不仅把今年上半年的工分和粮食等都算好了, 连往年的账本都理了一遍。
一听分粮, 社员们跑得比谁都快、麻袋、箩筐等全都搬来了。
大队部的人都来帮忙, 人手还有点不够，最后知青们也去帮忙。
而知青们的份已经单独分到一边，等社员们都分完了，他们再搬走就行了。
王绍一边看着本子，一边喊下一户人家来确认工分、分到了多少粮食，签字并按手印。
柯颖莲就帮忙撕一张盖了章、签名并按手印的条子给社员，让他们去仓库那领粮食。
像签字、条子这些都是今年才出来的东西，社员们不理解, 都在抱怨，太麻烦了云云。
特别是那些不会写字又经历过旧社会的人，按手印这事儿总让他们心慌慌。
“你们家小孩不是已经来上学了，小孩签名，大人按手印，刚好。”
在大队的强制要求下，适龄的小孩确实都去上学了，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字认的也有一箩筐了。
“以前领粮食不是也按手印，你们在担心什么？”王绍翻着本子，他早就打听好以往分粮食的流程了。
“以前只要按一次就行了，今年怎么要按次？”
柯颖莲解释道：“这是为了方便对账，其他的没变，您可以过去等着领粮食了。下一位。”
工分分粮确实麻烦，有时会碰上社员在质疑自己一家的工分数，一番扯皮。
一直到了傍晚，大队所有人家的粮食都分完，知青们找大队借了板车，把粮食运回去。
“晚上我们吃白米饭。”王绍点着粮食，“吃完饭我们再来算每个知青分的粮食。”
柯颖莲知道自己的工分能换的粮食应该不多，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再贴补。
柯颖莲带回来的那八只小鸡中有五只小母鸡，这几天陆续下蛋了。
鸡蛋很小个，王绍就攒着，准备今天炒一盘，再煮一锅紫菜蛋花汤。
本来说双抢结束后杀一头猪的，但大队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改变了主意。
好在这鸡蛋也能吃个荤味，解解馋。
吃完饭后，大家围坐着，看着齐祯和李白宾翻笔记本算账。
他们把每个知青这上半年的工分总数都抄回来了，李白宾的工分是最高的，而柯颖莲垫底。
但她也没跟其他人差得特别多，毕竟她救活果树、打理果园的积分就不少了。
“按照我们现在的食量，我们这两次分的粮食吃到秋收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秋收后到下一次夏收分粮，时间太长了，所以要再往后延两个月。”
“但每个人分到的粮食不一样，现在你们是什么想法？”
“每个人每个月拿出固定的粮食合在一起吃，剩下的粮食自己支配？有想要自己开火的人，尽早提出来。”
“至于宋红星和苏子莹，你们刚来没多久，分的粮食少，是要用安置费购买粮食的，你们也仔细考虑一下，是要自己开火，还是吃大锅饭。”
李白宾一脸严肃，之前知青点维持着一个平衡，但现在分粮食了，有人多有人少，总得拿出个章程。
柯颖莲想了想说：“我想法还是大家一起吃，如果要分开，那菜园子也要划分，太麻烦了。”
很多活平摊开来，真的会轻松很多。
至于说在吃食上自己吃亏了，那就有些好笑了，都是一样的粮食一样的菜，能吃上肉蛋的时候总是少数。
秦素芸点头说：“我也赞同一起吃。”
宋红星和苏子莹忙表态，他们跟着王绍学做饭，后面两人一组轮一天，一点都不轻松。
这样下来，只剩下李康健没开口，大家都看向他。
李康健有些慌乱，“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我要自己吃。”
“所以你的意思也是一起搭伙咯？”王绍说，“既然大家都决定了，现在算每个人每个月该拿多少粮食。”
柯颖莲说：“如果算出来，我分的粮食不够的话，我愿意拿钱补足不够的部分。”
“如果有多余的粮食，能寄回家吗？”林芳突然问道。
齐祯说：“听说是可以的，但你确定要寄回家吗？邮费就要不少钱了。”
林芳不说话了。
“大队只有在年底才会算工分分钱，如果有打算回家探亲的，可以把自己积攒下来的粮食带回去。”
李白宾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既然大家还是同意一起吃，那现在商量粮食是一次性给足还是分月给。”
柯颖莲说：“一次性给，王绍管粮食这块就没出过错。”
她看到何璐在门外招手，跟其他人说：“璐璐找我应该有事，你们商量着，我一切都跟素芸、王绍一样。”
说完，她就先出去了。
“璐璐，怎么了？”
“刚才有个婶子来找我，我来找你一起看看。”何璐压低了声音说。
“情况很严重？”柯颖莲随即反应过来，那婶子是来找何璐看妇科病的。
“有点，你现在也在学医，我想着你该多看看病人增加经验。”
“好。”柯颖莲进屋拿了个包，里头是她在何璐不在的时候自己收集、炮制的一些药材。
当然，其中有不少是她从副本中拿出来的。
“走。”柯颖莲很高兴何璐会想到自己，拉着她一起看新的病人新的病例，提升诊治能力。
这个婶子叫林秀芳，是第五小组的，跟柯颖莲是徐玲的一块心病，都是病秧子。
不过她是真的生病。
林秀芳正在和何婶子说话，她看到柯颖莲和何璐过来，脸色很不自在，有些坐立不安。
“婶子不用害怕，我和璐璐给你做下检查。”
何婶子也劝：“都是女人，怕什么，难道你想一直这样？”
柯颖莲和何璐给林秀芳做妇科检查，发现她子宫下垂，已经部分脱出外头，很容易磨着裤子，红肿出血。
林秀芳坐起来，抓着裤子，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我这情况还能治吗？”
“婶子还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吗？”柯颖莲洗了手，拿起笔和本子开始记录。
“生了我们家老幺，月子没做好，刚开始是各种腰酸，腰疼，后面就感觉有东西掉出来。“
林秀芳的声音很小，她是真的不好意思，但是这个病真的困扰她很久。
昨晚听何璐和柯颖莲说的，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整个人就真的怕了。
“莲莲，你怎么看？”
“吃药和艾灸吧。”柯颖莲想了想说。
何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给她开药，你拿艾条给婶子灸灸。”
这个病还是很典型的，何大夫留的手稿里就有药方。
艾灸的时候，林秀芳感觉很舒服，浑身暖洋洋的，但她心里不安，问了好几次她的病能不能好这问题。
对这种问题，柯颖莲和何璐都不会给绝对的答案，只说她们尽力治疗，她努力配合，一定会好转的。
林秀芳拎着药出去，不远处他男人蹲在地上，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何婶子给两个女孩倒了水，“这个卫生讲座还是有用的，秀芳现在来看病了，其他人不舒服，也会想到你们放。”
何婶子更能体会到妇女的艰难。
“璐璐，你爸爸和我都以你为荣。”
“莲莲，谢谢你。”何婶子感谢柯颖莲，感谢她带着何璐走出这个小圈子，两人交流互相学习，不断进步。
柯颖莲揽着何璐的肩膀，“婶子，我和璐璐是好朋友啊，好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
何璐也笑了，“我们不只是好朋友，我们还是一起奋斗的同伴，是战友。”
“莲莲，我很高兴你能学医，真的。”
柯颖莲拍拍她的背部，能理解她的想法和压力，“我们一起！”
柯颖莲回到知青点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秦素芸倚着门框给她复述了下情况。
经过商讨，大家一次性把五个月的口粮交上来，秋收后也一样。
如果到时候还有多余的粮食，就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是带回家还是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不变，知青点的所有活计依然是排班轮流干活。
柯颖莲点头，这样挺好的。
“那我的粮食够分吗？”
“还差一点，我把我的给你补上了。”
柯颖莲闻言，“那我折算成钱给你。”
秦素芸摇头：“不要钱，你帮我配个药方吧。”
“什么药？”柯颖莲有些疑惑，“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想到有一些姑娘经常痛经，你能不能配个简单又不贵的方子，我写信给她们。”
“好，那我找一找一些小方子。”柯颖莲是很佩服秦素芸的，真的能去考虑别人，并去做。。
“素芸，知道刚才我去哪了吗？”
“何大夫家。”
“对的，我们昨晚的卫生讲座有效果，真的有婶子来找璐璐看病了。”
“素芸，这都是因为你，有些人的健康和生活将因此而改变了。”
秦素芸愣了下，而后笑起来，“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们，是大家一起的功劳。”
有妇女开始关注起自己的身体健康，这说明她们做的都不是无用功，是有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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