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雨师姐你当时受伤,是因为溧娘变成了谁?”未雪换了个话题。

    许是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这儿,虞听雨愣了一下,但又马上恢复了她温和的笑脸:“一个熟人而已。”

    另外三个人听到这话脸色各有不同,沈空行是压根没什么好奇,所以表情一直平静,未雪是好奇的,不过她很有眼力见,虞听雨没直说是谁,要么就是他们确实不认识,要么就是不想说,不管是哪种,都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了,不过她还是很快地往马道那边儿扫了一眼,马道的表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如果眼睛够尖,还是可以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噢噢这样。”未雪怕场面冷下来,赶紧接过话,“我们当时也是,都是变成了认识的熟人,差点儿没认出来是假的。”

    虞听雨点了点头:“确实,真是不好认。”

    未雪正想着再说点儿什么,填充这段儿空白的尴尬,门又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道长们,饭菜好了。”

    “辛苦了,我们马上出去。”未雪心里忍不住感叹,来的太凑巧了。

    “听雨师姐,那我们先出去吃饭,一会儿我给你端了粥和小菜过来。”未雪起身和虞听雨说道。

    “嗯,快去吧。”虞听雨挥了挥手,“别让人家等太久。”

    未雪他们这几天是和许丛一起吃的,许丛作为主人等他们吃饭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对于未雪来说确实挺负担的,每次饭桌上许丛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都让她十分噎得慌,有好几次未雪都想端了饭回屋吃了,可是看到许丛那可怜样儿,又实在不忍心,甚至有点儿期望他赶紧问,甭管自己是能答还是回答不上来,好歹心里没那么别扭。

    今天依旧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前,沈空行真的是食不言,当然也有可能单纯话少,未雪仍然是沉默,“专注”地扒拉着自己的饭,往日马道还会搭个一两句,今天竟然也是不出声。

    “虞道长身子好些了吗?”最后还是许丛先开了口。

    他开口的瞬间,未雪就轻呼了一口气,跟憋了好久似的:“嗯,好多了,用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和我们一起赶路了,这些天多亏许先生照拂,师姐才能好得这么快。”

    “小事小事,那房空着也是空着。”许丛摆手道,“饭也是多了几个人而已,算不上费心,道长养好伤才是要事。”

    这话说得好听又体面,不过未雪他们也不是傻子,费没费工夫难道还看不出来?前前后后,又是收拾房,又要管饭,这还不算上虞听雨单独喝的清粥小菜,还帮着给煎药。

    未雪礼貌笑笑:“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帮了大忙了,也没什么好报答许先生的,这三张符纸您留着,如遇到什么事情,烧尽符纸,我们必会前来帮忙,定当竭尽全力。”说着,她把符纸递了过去。

    许丛忙推着符纸道:“使不得使不得,真没做什么,不用这样。”

    未雪拿着符纸的手不动:“还希望许先生能给我们面子,受人恩惠,报答是一定的。”

    “诶,这……”许丛叹了口气无奈道,“要是深究,虞道长受的伤也有我的责任,我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各位。”

    一直没说话的沈空行突然开口道:“如果要深究原因,有些事情反而扯不清,一码归一码,这些天您确实是费了心的,给您就收下吧。”

    许丛看了看沈空行,微微点头,从未雪手里抽出了一张符纸:“我就拿这一张,也希望各位道长给我老头子这个面子。”

    未雪看向沈空行,见他眨眼默许,便把剩下两张符纸收了起来。她当时是没反应过来的,自己为什么会去征求沈空行的意见,不过不管她承认与否,其实在心里已经在默默接纳沈空行了,因为她是不会去征求一个无关人的意见的,更不要说听人家的话了。

    平常吃完饭,马道都会很积极地去给虞听雨送粥,不过今天倒是反常,他慢慢吃完饭,说自己有点儿撑要出去转转,便下了桌出了院门。

    未雪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叹气道:“我去给听雨师姐送粥,沈空行你带阿甘玩会儿吧,我照顾听雨师姐歇下再过来找你,许先生我吃好了,有什么事儿您可以找我。”

    交代完这些,未雪把温着的粥盛了出来,又配了几样小菜,一块儿给虞听雨端了过去。

    “请进”听到敲门,虞听雨应了声。未雪端着吃的推门进来,单手把门又带上了。她转身的时候看到虞听雨眼里闪过的一丝诧异。

    刚想把粥和小菜放到床上的小桌上,虞听雨就开了口:“放到大桌子上吧,我没什么事儿了,其实和你们一起到前厅去吃都没关系的。”

    “那哪儿行,你先看看马道能不能答应。”未雪并不是心血来潮蹦出来这么一句,而是想好了才这么说的,她一边把粥和小菜往桌子上腾,一边用余光看虞听雨的反应。

    “这几日马道师兄照顾我最多,确实是辛苦他了。”虞听雨笑了笑,抛出这么一句礼礼貌貌的套话。未雪眨了眨眼,她拿不准虞听雨现在什么心思,反正自己是挺懵的,想了想自己那个傻师兄,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不会这就吹了吧?

    虞听雨没用她扶着自己,慢悠悠走到桌子旁坐下了,未雪站着显得有些呆,便挨着虞听雨坐了,她拿手支着下巴看虞听雨喝粥。

    可能是目光过于直白,虞听雨喝两口就看未雪一眼,未雪反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盯着窗外。

    “其实你不用非得坐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喝完自己就端出去了,你们把我想得太弱了。”虞听雨是笑着说的,不过最后半句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意思。

    未雪听到她的话,收回了目光,不过并不看她:“马道前几日坐着等了吗?还是,站着等的?”这话其实都是废话,不用问也知道,马道肯定是等了,不管是坐着、站着,躺着还是趴着,那场面应该都挺尴尬的,因为她这师兄嘴笨不会说,情绪意图还显露得特别明显。

    “啊……等了的。”虞听雨手里的瓷勺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问的这句本意没想让虞听雨为难,但转念一想,虞听雨又不是心思不细腻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突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说的话也多余。

    比起想着怎么缓解这对话带来的奇怪氛围,未雪更愿意直接换个话题,因为话已经说了,各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又何必费力找补。

    “在雾蒙山的时候,我碰到过溧娘假扮的沈空行,也碰到过她假扮的马道。”未雪语气平淡,也没等虞听雨的反应,自顾自地接着说,“是真的像,细节甚至都认真地模仿,有些外人应该不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

    虞听雨安静听着,偶尔会点点头。未雪想到什么轻声笑了笑:“我见到过两次马道,一次真的,一次假的,假的那次他看到我要伤你,直接就把我捅了,那血流的,我还以为我要没了呢。”

    听到这里,虞听雨蓦地抬头,未雪看向她赶紧解释道:“我没真想伤你啊,我那时候被溧娘控制住了。”

    “不是不是。”虞听雨表情变得有些急切,“你说的这个场景,我也在。”

    未雪皱了皱眉:“你也在?那另一次呢?马道挡在你前面那次?”

    “我记不清了,其实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个场景,我也是很模糊地记得有那样的片段。”虞听雨试图再想起一些,不过好像都是徒劳的,“我往日受伤很少会这样,连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得。”

    “别想那么多。”未雪拍了拍她的肩,“好不容易把你照顾好些。”

    “那你也受伤了,你……”虞听雨刚想拉起未雪看,就被未雪挡了下来。

    她拿起瓷勺放到了虞听雨手里:“快喝,一会儿都凉了。”

    接过勺子,虞听雨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正要开口,就被未雪夹起的小菜堵了回去:“我来说,你吃你的。”

    见虞听雨老老实实嚼着嘴里的菜,未雪继续说道:“我觉得两次你应该都是在的,只不过你受伤了,溧娘又动了些手脚,所以你记不清了。我受伤的那次,是假的马道,因为最后我那伤直接消失了。”

    “第二次是真的,因为我师兄这人……”未雪难得的没有叫马道,而是叫了师兄,“他这人有点儿憨,不可能牺牲一个人去救另一个,就算牺牲,那肯定也要落在他自己头上,这点并不是因为对象是你或者是我,换了其他人也一样,我不知道你在云阵里看到了什么,又或者遇到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应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怎么判断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有知道的权利。”

    未雪一口没歇地说完,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在这儿盯着你吃也够怪的,真不知道之前马道那人在你旁边杵着干嘛,我出去了,你吃完放桌子上就行,一会儿我过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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