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下了车,小区的大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记者在那里等了,显然其他媒体也是跟王冕一个思路,就算最后那个人没来,能拍到纪言颀哪怕一个神态,一个背影,也可以大作文章。

    她犹豫着是在这里跟其他人一样老实等着还是直接去找纪言颀?只是找了纪言颀这个报道又要怎么写?跟王冕坦白自己和纪言颀很熟?所以不如就这样在外面等着吧。

    然而一转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区里出来,那人戴着棒球帽,身穿运动服,手里还抱着个篮球。

    不就是纪言颀?

    也许是平时媒体看惯了他西装革履,意气分发的样子,还没有谁见过他平常打扮的模样,尤其还戴着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大家连他在不在家都无法确定,来这里蹲只是想蹲个运气,当然不会想到他会一个人拿着个球出来,所以都没注意。

    南晴不敢叫他,怕引起别人注意,人悄悄地跟了过去。

    小区后面的绿地就有篮球场,快十二点了,场里已经没有人打球,纪言颀刷了手机进去,一个人开始打篮球。

    不是很大的绿地,外面就是热闹的大街,南晴在暗处看着,犹豫要不要上去叫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打扰他。

    打了足有半个多小时,他已经一头的汗了,他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有拿球,出来了。

    南晴跟在他后面,他没有回家,而是往旁边的那条商业街去,平安夜的缘故,很多商家还开着门,他进了一家便利店,南晴不敢进去,在门口张望,他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瓶水,站在门口拧开,喝了起来。

    原来是口渴了。

    果然他不多一会儿又回到篮球场打篮球,南晴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他(这只是故事,女孩子和好看的男孩子晚上请千万不要独自一个人出门,别太晚出门),幸亏不是夏天,不然就得喂蚊子了。她一直觉得纪言颀过于苍白,并不是体力非常好的人,但一个小时后,眼看着纪言颀还是不知疲倦的在篮球场奔跑投篮,才发现自己错了,像个永动机,他到底什么时候累要回去啊?自己就快睡着了。

    正想着,那头纪言颀喝光了水,收起篮球,出来了。

    昏昏欲睡的南晴措手不及,忙跟过去,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冻得冰凉,走路都有些僵硬了。

    一头一脸的汗,他却并不回家,又慢慢地绕去了那家便利店。

    诶?

    不会又买水,又回去打球?南晴有些绝望,她要被冻僵了。

    结果他拎了一袋子啤酒。

    为什么知道他袋子里拎的是酒,是因为他又来到了小区前面的江边,坐在江边的一张长椅上开始喝酒。

    这样的冬天,全身汗湿,吹冷风,喝冷酒,他是想生病吗?

    她想着这时候是不是该上去了,却看到他拿了手机,不一会儿手机里放起了邓丽君的歌。

    又是邓丽君?

    邓丽君的歌声甜腻,随着江边的风飘的很远,本来可以温暖人心,但在这样的半夜里却显得有些诡异。

    还好江对岸的一个酒吧开着,一大群外国人在庆祝平安夜,里面不时的传来欢笑声,才显得有些人气。

    纪言颀一罐喝完又开了一罐,放在一旁的空罐被风一吹滚落在地上,他没理会,往嘴里喝了一大口,眼睛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晴本来怕他吹出病来,想上去阻止,但想了想,还是没上去,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很快的喝完一罐,又低头拿起一罐,风把他汗湿的头发吹干了,吹乱了,他戴上帽子,将新开的那罐啤酒一口气喝干了,站起来离开,没有拿球。

    这回该回家了吧,南晴跟上去捡起球,她本来是被王冕派来的,跟着他也有一半原因是记者的职则,但更多的是希望他这副样子不要出什么事,平安回家才好。

    纪言颀并没有回家,他沿着江边一直走,一直走,南晴就一直跟,直到走到无路可走,纪言颀才从旁边的叉道走到不远处的主干道上,主干道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车辆,宽阔的大马路上,只有他和身后的她。

    就这样又走了快一个小时,就像一个无主的魂,不知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南晴抱着球跟着,已经很累了,他不会就这样在外面闲逛一夜吧?是不是该上去劝他回家了,然而前面的纪言颀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头顶上的行道树,南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行道树上缠着一只红色的气球,红气已经有些泄气,无精打彩的停在半空,就像现在如游魂般的纪言颀。

    而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又往前走去,然后过马路,前面是一大片老式别墅区,南晴记得自己以前在大街上乞讨的时候这里是常来的地方,只是别墅老了很多,里面的树长出了围墙,显得里面幽深而神秘。

    纪言颀没有进去,也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围墙下,靠着墙坐下来,又开始喝酒,放邓丽君。

    这是什么怪癖,要不是看到他刚才打篮球,南晴会怀疑纪言颀是不是在梦游,南晴站在树荫下无奈地看着他,好吧,陪着吧,反正快天亮了。

    纪言颀的酒量显然要比南宇好,又喝下一罐还是没有醉意,只是越喝越慢,南晴是站不动了,用球垫着坐在那里。

    四周很静,邓丽君的歌声显得清晰而显目,就在这样的夜深人静里。

    不远处,似乎有人听到音乐声,走了过来。纪言颀一直蒙头喝酒,注意不到周围的动静,但南晴看到那个人了。

    一个男人,头发全白,一双眼遮在留海里,手里抱着个海豚玩偶。

    南晴一下子站起来,眼睛瞪着他。

    那人眼里似乎只有纪言颀,只听得到邓丽君,失了魂般的走近,南晴有些慌,深夜里很响的叫了一声:“纪言颀。”

    那人听到纪言颀的名字,整个人一震,脚步顿时刹住,眼睛慌张的再看纪言颀一眼,忽然转身,疯也似的跑了,消失在黑暗中,南晴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追。

    “南晴?”那头纪言颀的声音响起,失了心魂般的无力却又吃惊。

    “好巧。”她回身笑兮兮的打招呼。

    纪言颀站起来,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摇摇晃晃的靠近,等看清南晴的脸时,脸上极淡的笑了一下,道:“我是在做梦吧。”手就要伸向南晴,想再次确认,人却忽然一软,往南晴身上跌去。

    南晴慌忙的扶住,他的额头正好贴在南晴的脸上,滚烫。

    原来在发烧,这人是不要命了吗?

    好不容易叫到出租车,纪言颀却拒绝去医院,南晴没法子,只好让出租车回纪言颀的住处。

    公寓外谁都不会想到这个时间纪言颀坐出租车回家,出租车一路开进地下停车库,南晴扶着纪言颀下车,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发烧,纪言颀脚步蹒跚,但神志还算清醒。

    进了屋,南晴把纪言颀扶到床上,口中问道:“你家里有退烧药吗?没有我给你去买,”忽然想到什么,拍了下额头,道,“你喝了酒了,不能随便吃退烧药,你等一下,我帮你打点水去。”

    纪言颀躺在床上,眼睛看着门外滚在一边的篮球。

    南晴把水打来,湿毛巾拧干了水放在纪言颀的额头,口中道:“土办法,如果天亮你的烧不退就送你去医院。”

    纪言颀没说话,眼睛看着她,南晴也是疲惫的样子,嘴唇因为夜风的缘故被吹得发干,头发杂乱。

    “你睡儿去吧,我一个人可以了。”他说道。

    “不行,得给你换毛巾,”南晴打了个哈欠,头靠着沙发,道,“我眯会儿就行,反正快天亮了。”

    她的头贴着纪言颀的手,纪言颀抬一下手就可以抚到她的头发,他烧的头发晕,浑身滚烫,人迷迷糊糊的,但手指触到她头发的地方却那么真切。

    而猛然间南晴又弹坐起来,口中道:“对,我给你倒杯温水,发烧的人要多喝水。”说着又跑去厨房。

    他看着她的背影,闭上眼,睡意直冲上来。

    几个小时前,他还因为睡不着跑出去,那种感觉就如同很久没有喝咖啡的人忽然喝了杯特浓美式,那强烈的□□让人坐立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胸口炸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每年这一天都会不受控的陷在那种情绪中,恐惧、焦虑、不安,小时候他会大叫,大哭,甚至呕吐,现在,他自认为足够强大了,却还是被那些情绪左右,只是换了方式压制:整夜的工作,或者像刚才那样,游魂似的到处乱走,没有人能帮他,就算周围再多人,再热闹,也无法将他的痛苦拔除。

    但现在,那些情绪毫无预兆的淡去,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睡意和疲惫,像是□□的效力消失了,他不焦虑了,而且踏实,竟然还觉得心安。

    “水来了,”南晴拿着温水跑出来,一屁股坐在床上,道,“起来喝一口吗?”

    他依言坐了起来,把整杯水喝完,南晴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睡得着就睡一会儿,或许天亮就退烧了。”

    “好。”他又躺下,闭上眼,感觉南晴替他把额上的毛巾拿下又换上去。

    其实这种土方法并没有什么用的,但他没说,心里已经明白那股踏实与心安来自哪里,何时起的呢?他从不知道,润物无声,发现时这个人已经变得很重要了。

    这种认知竟然也能让他产生安心的感觉,甚至欣喜,他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或者想清楚一些事,但脑子已经不听使唤,睡意整个袭上来,他身不由已的,安心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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