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选志早将审案事宜准备就绪,  领旨后便传婷婷和权厚宰等人证到堂录口供。

    不久乐原君派去应昌挖尸首的人运回两百多具无头尸。

    这些遗骨是在应昌互市遗址发掘出的,死前经过焚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运输队为避人耳目,  将尸骨装在巨大的泡菜缸里,  拿着朝鲜使节的路引通关,  躲过了阉党盘查。

    乐原君声称他是听了权厚宰禀告,  出于义愤才这么做的。

    东厂接手了这批骸骨,证实死者根本不是所谓的鞑靼士兵。

    庆德帝闻奏方知丢脸已丢出国门,  怒令张选志派人去辽东逮捕翁子壮和张钦。

    柳竹秋料定唐振奇必有动作,担心张钦像高勇那样被灭口,  提醒张选志戒备。

    朝廷的逮捕令下达不到两天,  张鲁生派人来请她去锦衣卫衙门议事。

    柳竹秋火速赶到,她现是钦封的三品散官,  张鲁生在衙门里接待她就不能向往常那样随便了,双方按官场礼仪拜见,互称大人。

    张鲁生说:“今早本司在辽东的驻员李丁派了人来,据那人说李丁命他日夜兼程赶来给我拜寿。可我的生日早过了,李丁曾是我的亲随,不可能记错这点。我感觉蹊跷,  想请温大人帮忙考究。”

    他传来那名信使,此人名叫王良,  是辽阳的普通军户。

    柳竹秋问他临行前上司都对他说过什么,  王良回答:“李大人只说让卑职快些来向张大人祝寿,还交给卑职二百两银子做寿礼。”

    张鲁生已检查过银子及贺帖,  都无异常。

    柳竹秋忽然想到一事,  忙问王良:“你是骑马来的?”

    见他点头,  追问:“你离开辽阳时可曾受到关卡守兵严密搜查?”

    王良又点点头,说:“辽阳这几日有匪患,各个城门关卡都查得很紧。卑职出城时也遭他们搜身,连包袱都被打开了。走时李大人叮嘱不可对外说是锦衣卫的人,卑职才没同那些人理论。”

    柳竹秋命王良退下,向张鲁生峻色道:“张大人,此事恐怕不妙,我担心张钦和翁子壮要造反。”

    王良是星宿名,位于西方白虎七宿的奎宿之北。在它旁边的星宿名叫“策星”。

    《史记·天官书》载:“王良策马,车骑满野。”

    意思是当天空中的王良四星排列成行,而策星位置在王良星之前时,天下将会爆发战乱。

    “我估计李丁发现了张钦等人叛乱的苗头,但自身已受到监视,怕信使被关防的人查获,又找不可靠的人传口信,是以找了这个王良。让他骑马来京拜寿,借谬误引起您的重视,从而探究他的用意。”

    张钦在辽东盘踞多年,根基极深,知道皇帝要清算他,必然不会束手就擒。

    张鲁生未敢大意,即刻入宫奏报。

    庆德帝不信张钦有这胆量,出于谨慎,命山海关以北的各卫所加强戒备,并且加派一路人马去捉拿钦犯。

    四天后山东承宣布政司发来八百里加急,称张钦在辽阳起兵叛乱,杀死辽东都指挥使,并与鞑靼右翼首领安腊塔汗勾结,兵分两路南下。目前盖州至金州、大宁至沈阳中卫两线都陷入激战。

    这场叛乱是唐振奇一手促成的,他获悉庆德帝下旨严查汪蓉案,预感张钦在劫难逃,怕受其牵连,派人去辽阳灭口。

    张钦早收到风声,已在加紧谋划,途中遭遇刺客袭击,得亲信保护侥幸脱险。

    他见皇帝和干爹都急着来索命,决心拼个鱼死网破,当夜袭杀辽东都指挥使,与翁子壮里应外合占领了辽阳。

    二人明白单靠手里这点兵难以存活,于是投书安腊塔汗,联合他夹击汉军,承诺攻下京师吞并中国后将黄河以北的土地献给他。

    军情传开,京师大震。

    张钦手下的十万叛军尚不足惧,真正的威胁是安腊塔汗。

    此人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后裔,十年前成为鞑靼右翼首领,手下有五十万人马,从开平卫到泰宁卫以北的数千里草原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先帝时期蒙古三部长期争斗,放松了对本朝边境的滋扰,两国虽时有小摩擦,也还能维持大致的和平。

    安腊塔汗统一蒙古右翼后,加紧了南侵的步伐,几乎每隔两三年边境就会爆发一次大规模的战事,双方死伤都很惨重。

    距离上次交锋又过了三年,安腊塔汗时刻不忘卷土重来。认为这次张钦造反是天赐良机,悍然派兵响应。

    此刻十万蒙古铁骑正在达里泊湖畔集结,准备进袭宣府。

    朝野上下如临大敌,庆德帝急召群臣商议对策。各部司官员纷纷上书,举荐平叛保国的将领,贡献战术战略。

    内阁从数以千计的奏疏中统计出一项明智的提案:建议朝廷派使节与安腊塔汗议和,避免两线作战,同时挫伤叛军锐气。

    提出这一观点的人不在少数,只一人奋勇自荐为和谈使节。

    上书人是正议大夫温霄寒。

    这十余年来朝廷曾数次派人去与安腊塔汗和谈,要么收效甚微,要么无功而返,因此人人都知道议和是份风险极大的苦差,况且当前战火已燃,谈判失败将付出比平常更惨重的代价,岂止丢官,更将丧命。

    这种人人倡议又人人退却的情况下,挺身而出的那个人自然倍受重视。

    庆德帝命阁臣们在文渊阁召见温霄寒,让他介绍具体的和谈方案,再加以评估。

    当日辰时,柳竹秋走进午门。

    这是她第二次入宫,上次随一群莺莺燕燕的少女来陪太后消遣娱乐。这次做为朝臣,肩负救国重任,身系万众期望。

    她感觉自己像一轮明月,爬过重重云雾,正逐渐迈入中天,终于能向世界宣示光芒。

    首辅孟亭元带领陈良机等五位辅臣接见了她。

    这些老先生处事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对她的看法褒贬不一,外表都展现出不温不火的和蔼。

    双方见礼后孟亭元率先发问:“晴云,安腊塔汗与本朝长期交兵,虎狼之心十年如一日,你如何断定他肯接受和谈?”

    柳竹秋说:“这次与以往不同,张钦和翁子壮二人屠杀鞑靼平民冒功邀赏,我朝惩治这二人是在为死难的鞑靼人雪冤。下官认为安腊塔汗尚不知道此事,若得知我朝是为了替他的族人报仇才导致张钦翁子壮谋反,他再与仇人结盟攻打我们就不合道义了。再有,鞑靼人生活离不开汉族的茶叶、盐、布帛等手工制品,他们以游牧为生,只需要能放羊牧马的草原,攻占土地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安腊塔汗连年发兵攻打我国,所求的不过是财富,只要开出适当的条件满足其需求,想来不难打动他们。”

    孟亭元目视其他阁臣,收到他的暗示,陈良机接着问:“温霄寒,我朝曾多次派人去与安腊塔汗和谈,提的条件与你此刻说的差不多,怎奈他贪得无厌,都不肯接受啊。”

    柳竹秋沉着释疑:“安腊塔汗兵强马壮,野心勃勃,当年自负武勇,以为能凭战争攫取更多利益,但他先后几次与我方交战都未有寸进,尤其在三年前康保商都的两场战役中伤亡惨重。古人云:‘积跬步以至千里;积小流以成江海’,有了那些教训做参考,如今的安腊塔汗想必已经清楚我朝的边防是难以轻易撼动的,愿意冷静处理两国关系了。下官还有两项建议,能确保他接受和谈。”

    其一、让朝廷授予安腊塔汗鞑靼王的称号。

    理由是鞑靼内部仍存在权利争斗,假如中国皇帝承认安腊塔汗的首领地位,将有助于他巩固在草原的地位和势力,相信他不会拒绝。

    其二、安腊塔汗去年迎娶了瓦剌部首领折哈吉的女儿金氏。

    据闻此女聪慧过人,喜读汉书,常与汉人来往,在草原各部中广有人望,深受安腊塔汗敬爱。若取得金氏的协助,和谈将有望成功。

    刑部尚书吉庆文听到这儿大为不屑:“区区一个妇人岂能干预国政?”

    他这纯是闭目塞听之言,柳竹秋矜持解释:“吉阁老有所不知,他们蒙古人虽是一夫多妻制,但女子地位自古极高,能主持家庭内外事务,在父母死后与兄弟平分遗产,也能随意挑选丈夫,婚后还可自由离异。这些还只是普通女子享受的权益,蒙古的贵族女性拥有自己的土地、军队和臣民,可与男子一起参政议政,那金氏作为安腊塔汗的妻子在国政外交上都有决策权。”

    吉庆文嗔她胡说,礼部尚书以打圆场的方式作证:“他说的确有其事,胡虏不懂纲常礼教,胡女丧夫后嫁给大伯小叔子,甚至继子都是常事,不能与我礼仪之邦相较。”

    对这些傲慢迂腐的陋识,柳竹秋唯有在心里唾弃。

    孟亭元听她这番意见是经过周密考虑的,也都站得住脚,便问她是否清楚本次议和的风险。

    柳竹秋平静回答:“不成功便成仁。”

    孟亭元冷笑:“你一人身死是小,须知议和失败,蒙兵长驱南下,京师重地将岌岌可危。此事关乎国运和千万人的生死,岂能作为你沽名钓誉的赌注?”

    言下之意是如果没有十足把握就别掺和,谨防沦为千古罪人。

    柳竹秋管他是不是激将法,当下抛弃谦逊,斩钉截铁表态:“下官绝非轻率之人,事关社稷万民,更不敢披麻救火,暴虎冯河1。若诸公肯视下官为囊中之锥2,向陛下举荐我出使议和,下官誓以三寸不烂之舌,罢关外烽烟,保边疆安宁。”

    她以往的经历足以证明才能,阁臣们事后商议,认为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选贤举能不必拘泥于资历。

    然而两国议和,派出的使节身份不能过低,方可显示对对方的尊重,这次的使节至少得是个三品大员。

    温霄寒只是举人,破格授官不合规矩,所以得另外安排一位高官担任正使。

    会议结束,孟亭元去乾清宫面圣,向庆德帝保举温霄寒为议和副使,并请示正使人选。

    庆德帝信得过温霄寒的才干和运气,想派个能跟他通力合作,不相互掣肘的人做策应。想到萧其臻与温霄寒私交不错,出生、名声、履历俱佳。他在任保定县令时温霄寒曾做过他的幕僚,二人联手镇压了成三□□乱,交情默契都足够,是上好的人选。

    于是传旨调任萧其臻为礼部右侍郎,担任议和正使,两日后率使团出访。

    萧其臻接到圣旨百感交集,不及与家人细说,先快马赶去找柳竹秋。

    柳竹秋也刚刚接旨,没想到皇帝会派此人同行,心情可谓矛盾。

    她和萧其臻多次合作顺意,有他做帮手更有望成功。就怕本次出行加深羁绊,令他更难自拔。

    萧其臻急不可耐地来到她的租房,见了面却哑口无语。

    柳竹秋随和笑道:“萧大人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商量本次出访事宜。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萧其臻知道她勇敢请缨志在保家卫国,跟她纠缠儿女情长是愚蠢可笑的,满怀爱敬地肃然揖拜:“小姐临危而奋智勇,请命而亮高节,萧某有幸同往,定不避斧钺,生死相随。”

    他誓出真心,柳竹秋不可能不感动,促迫谦辞:“大人言重了,本次议和固然要紧,我们也别背太重的包袱,否则患得患失,反而于事无益。”

    萧其臻忙点头:“我知道小姐成竹在胸,一定全力配合。”

    既然人来了,就该抓紧时间筹划。柳竹秋请他去书房叙话,双方刚坐定,东宫使者送来太子的召见令。

    这也在柳竹秋预料中,她打算去见过朱昀曦再回来与萧其臻议事,请他在家等候,跟随使者来到观鹤园。

    朱昀曦为了不当着她发火,来之前已朝侍从发过几通脾气,可看到她仍克制不住急躁,大声斥责:“你心里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吗?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

    柳竹秋平静地跪下申述:“臣女就是怕殿下反对才先斩后奏的。”

    朱昀曦猜到她会这么说,苦恼焦急似无数蝉在头上嘶鸣,叫他得毛躁汗出,不忍她跪着说话,先伸手拉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肩头责问:“朝廷和民间不缺能人志士,你一个女人何苦同他们争功?”

    柳竹秋觉得有必要跟太子做一次透彻的交流,更清晰地向其表明心迹。

    直视他的双眼,确固不拔道:“正因为人才太多,臣女才必须争先,否则如何能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

    朱昀曦大惑不解地打量她:“柳竹秋,你要出人头地很简单,甚至不用跟任何人争,我就能抬举你做人上人。”

    柳竹秋坚决否定:“殿下,臣女不稀罕荣华富贵,臣女读圣贤书,明德晓理,为的是经国济民。圣人教诲我们要长存忧天悯人之志,扶危定倾之心。假如辛苦学来的知识不能用于实务,那臣女过去十几年的努力都毫无意义。”

    “经世致用是男人们的事,与你有何相干?”

    朱昀曦情急失言,看到柳竹秋目含愤怨忙要辩解,她却不给机会。

    “原来殿下还是瞧不起我,觉得女子就该比男子低贱。”

    “我不是这个意思……”

    “臣女想济世安、邦,想让世人记住我的功绩,想让当后世提到我的名字时不会先说我是谁的妻子或者母亲。”

    “你就这么想出风头吗?”

    “不,臣女想为闺阁诏传,让人们知道女子也能有成就。世上不会只有一个柳竹秋,那些闺楼绣户里一定藏着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女子,她们没有现身是因为缺乏时机。等臣女开了先河,她们就能勇敢地逆流直上了。”

    得知她的目的竟是颠倒尊卑纲常,朱昀曦愕然,感觉这女人体内孕育着危险,紧张指责:“柳竹秋,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已与反贼无异?”

    柳竹秋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认真地注视他,坦然微笑:“臣女正是靠着这点反叛的心性才能与殿下相遇。假如臣女像您后宫中的女子那样循规蹈矩,您还会看重我吗?”

    朱昀曦不能否认她迷人的魅力正源于此,也深深佩服她反抗世俗的勇气。

    谁都讨厌拘束压迫,却少有人决心求变,能付诸实践的更是罕见。

    命运给所有人画地为牢,让所有人逆来顺受,包括他。

    当看到撞击牢笼的勇者时就会不自禁地在对方身上投射对自由的渴望,如同热切追逐光线的阴影。

    他心潮澎湃地抱住她,怀着飞蛾扑火般的痴迷,确信此生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如此彻底地俘虏他。

    柳竹秋还等着更激烈的交锋,太子却突然转变交战方式,将言语冲突调换为肢体碰撞。

    厅堂里没有床,只得选椅榻做战场,双方都能征惯战,招式精熟,“马骄风疾玉鞭长,过去唯留一阵香。3  ”

    收兵罢战,二人以衣袍为被,在微凉的空气里紧密相拥。

    柳竹秋耳朵帖住朱昀曦的胸膛,听他的心跳由林间骤雨转为檐下雨滴,寻思经过这场发泄,他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

    朱昀曦默默念着天荒地老,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几经犹豫轻声说:“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等你回来时再去接你。”

    他能在这件事上妥协,说明又整体地退让了一大步,柳竹秋感动地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怀着不舍抚摸他。

    “殿下是怕臣女一去不回吗?您对臣女这么好,臣女就是死了,化作飞鸟蝴蝶也会回来看您。”

    朱昀曦闷声怨怼:“你真狠心,明知我担心还故意拿这些不吉利的话刺我。”

    他挪动身体,面对面,眼对眼地看着她,言语未出,泪意先至。

    “以前答应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殿下问哪句?”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

    “嗯,臣女一定说到做到,绝不失言。”

    朱昀曦欣然微笑,泪珠似流星划出眼角,再度抱紧她,依依不舍低诉:“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再让我抱一小会儿就好。”协,说明又整体地退让了一大步,柳竹秋感动地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怀着不舍抚摸他。

    “殿下是怕臣女一去不回吗?您对臣女这么好,臣女就是死了,化作飞鸟蝴蝶也会回来看您。”

    朱昀曦闷声怨怼:“你真狠心,明知我担心还故意拿这些不吉利的话刺我。”

    他挪动身体,面对面,眼对眼地看着她,言语未出,泪意先至。

    “以前答应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殿下问哪句?”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

    “嗯,臣女一定说到做到,绝不失言。”

    朱昀曦欣然微笑,泪珠似流星划出眼角,再度抱紧她,依依不舍低诉:“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再让我抱一小会儿就好。”协,说明又整体地退让了一大步,柳竹秋感动地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怀着不舍抚摸他。

    “殿下是怕臣女一去不回吗?您对臣女这么好,臣女就是死了,化作飞鸟蝴蝶也会回来看您。”

    朱昀曦闷声怨怼:“你真狠心,明知我担心还故意拿这些不吉利的话刺我。”

    他挪动身体,面对面,眼对眼地看着她,言语未出,泪意先至。

    “以前答应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殿下问哪句?”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

    “嗯,臣女一定说到做到,绝不失言。”

    朱昀曦欣然微笑,泪珠似流星划出眼角,再度抱紧她,依依不舍低诉:“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再让我抱一小会儿就好。”协,说明又整体地退让了一大步,柳竹秋感动地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怀着不舍抚摸他。

    “殿下是怕臣女一去不回吗?您对臣女这么好,臣女就是死了,化作飞鸟蝴蝶也会回来看您。”

    朱昀曦闷声怨怼:“你真狠心,明知我担心还故意拿这些不吉利的话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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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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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是怕臣女一去不回吗?您对臣女这么好,臣女就是死了,化作飞鸟蝴蝶也会回来看您。”

    朱昀曦闷声怨怼:“你真狠心,明知我担心还故意拿这些不吉利的话刺我。”

    他挪动身体,面对面,眼对眼地看着她,言语未出,泪意先至。

    “以前答应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殿下问哪句?”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

    “嗯,臣女一定说到做到,绝不失言。”

    朱昀曦欣然微笑,泪珠似流星划出眼角,再度抱紧她,依依不舍低诉:“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再让我抱一小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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