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模考试成绩排名一出来,整个年级都陷入了躁动。
“呃呃,之前稳居前十的那几位怎么少了一半,洗牌洗得有点猛……”
“这个六百七十多分的人是谁……许佳?我记得她之前挺一般的吧,这次竟然考得比祝成真还高?”
“服了,什么出题刺客,给我干懵了。”
上课铃响了三分钟,讲台上依旧围着十几个看成绩的同学,直到王雪板着脸来到教室才作罢。
“行了,都别看了,一次模拟考而已,慌什么……那几个考差了的同学,别哭了,同桌给递递纸巾。”
周柠趴在课桌上哭得稀里哗啦,肩膀一抽一抽的,李苏画心情也不好,搭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眉毛苦逼地皱成一团,就差和她一块哭了。
只是考差了其实没什么,下次努力就是了,可让周柠难过的是,她那么拼命,老师说的重点一句不落,错题至少温习三遍,到头来考不过态度不及她一半认真的许佳。
王雪在教室里兜了一圈,摸了摸这个,又拍了拍那个,确认他们情绪都稳定了,才回到讲台上,分析这次考试的情况。
“……这次难度超纲,高考基本不会这么出题,所以同学们也不必太过纠结于分数……当然,考得好的同学我也要恭喜你们,说明无论什么难题,对你们来说都不足为惧。”
说这句话时,她微笑着看了许佳一眼。
许佳低头摆弄手指,莫名不敢看她。
-
出成绩第二天,李苏画请了病假,没来学校听评讲。
说是病假,其实人一点事没有,就是考砸了心里难受,躲在房间里,对着桌面上用红笔订正得惨不忍睹的试卷抹眼泪。
还考警大,考个屁啊,收收心进厂上班得了。
昨天晚上整夜失眠,到了下午三点,李苏画实在熬不住了,顶着红红的眼圈爬回被窝睡了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连续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客厅的门开了,家里来了什么人,俞琴的笑声有点吵。
“都这个点了,小画该醒了,我去看一下。”
“不用了,阿姨,让她多睡一会,我也该走了。”
“说的什么话,今天必须留下来吃饭,不然阿姨就生气了。”
“……好的,谢谢阿姨。”
随着拖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李苏画,睡醒了没有,我进来了?”
李苏画一脸懵逼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看见她妈打开门,摁亮头顶的灯。
俞琴:“起床了,看看谁来了?”
李苏画:“……谁?”
“你同桌!”
哦,周柠啊。
李苏画穿着睡衣,随便抓了两下头发,淡定地走出房门,看见祝成真戴着眼镜,乖乖坐在客厅里。
“醒了?”
见她出来,祝成真打了个招呼,随即愣了一下。
……?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蜡笔小新睡衣。
“稍等。”
李苏画关上房门,怎么出来的又怎么退了回去。
救命啊,尴尬得她想满地乱爬。
换好衣服后,再从房间出来,祝成真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平淡神情。
“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这里有。”
“那那那,吃零食,薯片还是虾条?”
“一会吃饭了。”
“看会电视?看你最喜欢的甄嬛传?”
“……”
祝成真失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又不是亲戚家的小孩,不用那么紧张。”
“哈哈,也对……啊,今天我一整天没去学校,老师们没有说什么吧?”
“帮你解释了,老师们让你好好休息,劳逸结合。”
观察到她脸上还有失眠的痕迹,祝成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555,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可靠。
李苏画心里有点感动,很想拥抱他一下,无奈这是在她家。
“那你这么大老远过来找我是……送作业?”
“顺便讲试卷。”
祝成真拿出纸和笔,仿佛随时都能进入学习状态,“答题卡带回来了吗?”
“带了带了……”
语文,102,数学,97,英语113,理综,220。
……总分532,只能上个二本。
李苏画把每一科的分数都标在答题卡左上角,祝成真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心中有个底,然后逐一看过她的错题,仔细分析。
“……平心而论,你错的这些题里,有三分之一不该错,三分之一超纲,剩下的三分之一情有可原,但下次不能再错。”
“比如说这次的立体几何,图形和我们之前在五三上做过的一题很像,你就把辅助线套用上去了,结果算到最后把自己算晕了,看错了条件,对吗?”
“嗯……确实是这样,而且当时我在这道题上花的时间太久了,本来就很慌,结果后面的题更难,当时心态就崩了。”
“心态和能力一样重要。”
就算明知道自己做不出,也要平衡自己的精神状态,尽力去呈现一份完美的答卷。
听着祝成真帮自己分析试卷,李苏画的内心一点点平静下来,昨天那种强烈的不甘和自责也被冲淡了许多。
她单手支颐,看着对方垂下的长睫。
“问个问题。”
“说。”
“如果我考砸了,你会不会陪我复读?”
祝成真定定看了她两秒,轻微抿唇。
“不会。”
李苏画释然地笑了笑,“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从来不想祝成真被自己绊住,而是凭自己的努力追上他。
这个话题结束以后,两人都缄默不语。
祝成真心里其实明白,自己的回答并不坚定。
可是,如果他此时不这么回答李苏画,就相当于给了她心存侥幸的理由。
那样绝对不行。
“……”
气氛有些沉重。
正当他们都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的时候,玄关处的大门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阿琴,你跟我说的那家店关门了,我就去隔壁店买了烧腊回来……诶,你就是成真吧,果然一表人才。”
祝成真反应一向很快,在听到声音时就收拾好了情绪,只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温文尔雅地打招呼。
“叔叔好,很高兴见到您……我来的不巧,给你们添麻烦了。”
动作,表情,语气,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李苏画:目瞪口呆。
什么教科书式的见家长发言。
“哎呦,可千万别这么说,苏画在新学校没什么朋友,你是第一个来家里做客的,当然要招待周全。”
这一老一少又在“不敢不敢”和“应该应该”之间拉锯了一会,直到厨房里的那位出来打断。
“隔壁那家店的烧腊又不好吃,你买了干嘛,真是的。”
“哎呀,我的错,下次注意。”
“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洗手吃饭……成真,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哦,不要拘束,想吃什么夹什么……李苏画,还不快去拿饮料。”
俞琴女士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一句话内变三次脸,倒是和祝成真的双面人设有得一拼。
饭桌上,祝成真受到了和李苏画去他们家吃饭时一样的待遇,碗里的菜都快堆不下了,不知道从何下筷。
“妈,你别给他夹了,我怕他……呃……撑死。”
“哈?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个年纪不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怎么了?”
“谢谢阿姨,菜很好吃,我自己来就好。”
“嗯嗯,千万别客气啊。”
-
明天还要上学,李家夫妇没有强留人家,让李苏画送人到楼下。
离开了家长的视线,两人都松了口气。
“你别害怕啊,我妈她就那样,太好客了。”
“没,阿姨人很好,叔叔也是。”
祝成真微微垂眸,电梯的金属门倒映着两人模糊不清的身影。
“是我担心,自己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他有着不堪的过去,有些疤痕,再怎么掩藏都会露出蛛丝马迹。
“想什么呢。”
李苏画像撸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
“要是连你这么完美的人都不满意,那像我这种不听话的,早都被我妈打死了。”
祝成真没有抗拒,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淡然抬眸道:“你妈还打你?”
李苏画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皮,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家是严母慈父,每次我妈拿着衣架过来抽我,我就躲我爸屁股后面,一家三口跟老鹰捉小鸡似的。”
祝成真在脑海里想象出了相应的画面,有些忍俊不禁。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别看我爸妈现在关系那么好,以前闹过离婚呢。”
想起那段光景,李苏画就觉得心有余悸。
“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他们在客厅吵架,吵完我爸就出门,我妈就砸东西……有一次吵得上头了,我妈非要找结婚证去民政局离婚,但她找了很久都没找着,就懒得离了。”
李苏画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了道:“是我藏起来的。”
祝成真挑了挑眉:“缓兵之计,还挺聪明。”
以后他也这么干。
从楼上到楼下,李苏画叽里呱啦说了许多自己家里的事情,完全不把祝成真当外人,后者听得津津有味。
“……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啦,路上小心。”
站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李苏画挥了挥手。
祝成真走出两步,顿了顿,忽然缓缓转身。
“我好像知道你名字的寓意是什么了。”
李苏画有些好奇:“哦?我自己都不知道,说来听听?”
仲春晴夜,草虫微鸣,习习凉风穿过二人之间。
祝成真难得像个普通小男生一样,不太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像苏绣里的画一样美好。”
李苏画微怔在原地,面部被柔和的熏风吹暖,心中泛起涟漪。
“……会撩。”
“你最开始不也说过类似的话?回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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