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听完朱樱一边哭一边骂,断断续续地说完事情经过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

    此时,朱樱眼睛红肿,嘴上仍是不饶人:“叶焚这个王八蛋,他,就像是,把自己养的小狗都送人了。人家小狗高高兴兴屁颠屁颠地在前面走,这家伙又用包子打小狗的后脑勺。小狗要是信了他的邪,回头捡包子,掰开一看,还是素馅的。”

    燕辞不仅没跟着觉得难过,反而扑哧乐出声来:“狗怎么掰包子。还有,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

    朱樱听她这么说,哭得更凶了:“你也气我……你们都气我……”

    燕辞见她又哭起来,笑意更甚:“哪有气你。只是看你哭起来好看。”

    “你……”

    燕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可哭。两个无聊男人,一个辜负你,一个怀疑你。就该一个也不要。大不了你跟着我,我照顾你,饿不着你也不会欺负你。”

    朱樱想了想,渐渐不再哭了,仍是抽抽搭搭:“说得我都快心动了。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哪一个。”

    “当然是现在这个。”

    “你若说是叶焚,我就更瞧不起你了。”

    “对吧,你也觉得他不靠谱。”

    “若我是男子。一个女子,这样救我,又和我共患难,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丢下她。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燕辞说着,心里补了一句,更何况是你。

    “话也不是这样说。施恩莫忘报,一开始也没盼着他念我什么好。只是,算了,他就是不知好歹。”

    “话是这样说。可是,不念别人恩情的人,多半薄情寡义,不可交。”

    “嗯。”

    “那你要怎么办。留在这里,等着你的蠢男人来找你吗。”

    她委屈巴巴地躲在被子里:“现在不想说这些,好累。我都饿了。”

    “饿了?”燕辞心说怎么哭成这样还惦记着吃饭,也只得说道,“我去。”

    “真是麻烦你。”

    “不麻烦。想吃什么。”

    “都行。”

    当燕辞拎着一包点心回来的时候,朱樱已经打好了洗漱的水,泡好了茶,只穿着里衣,正坐在桌边梳头发。燕辞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那天她的长发,她的眼神,就这样愣在原地。

    “怎么不进来。”她浑然不觉,问道。

    “点心。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买了几样。”她支吾着,将点心放在桌子上。

    她挽好头发,洗了洗手,走过来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枣泥糕和玫瑰酥,还有糯米糍。她高兴地拿起糯米糍,咬了一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是吗。”她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甜糯糯的。

    “喝茶,我刚沏的,可以喝了。”她给她倒了一杯茶。她接过,抿了一口,清香温热,正好。

    她吃着,又说道:“对了,我已经洗漱过了。盆里的水是干净的。”

    “既然吃了东西,睡前还是要漱口。”

    “嗯。”

    燕辞洗漱过后,将水泼在外面,进屋来,正好看见她专心致志地吃点心,小松鼠一样两腮鼓鼓,眼睛仍是红肿着。她看着看着,忍不住笑起来:“真不明白你在哭什么。”

    她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主要是哭叶焚。这话不敢对我家男人说的。我当年,真的很喜欢他,他一走,我难过得要命。如果他当年愿意娶我,或许我真的会跟他浪迹天涯。现在一见他,心里还是难受。”

    “这样的男人你也敢相信?哭死活该。”她负气一般地将水盆摔在架子上。

    “所以只是当年。现在才知道他有多不靠谱。当年,他只顾着哄我,说等他高官厚禄骏马得骑,一定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来迎娶我。我说不用这些,就赶紧。他不同意,非说是穷光蛋一个不配娶亲。现在想来,这混蛋分明就是搪塞我,不想娶我。难为我那样相信他。”

    “真傻。”

    “吃一堑长一智么。现在谁还听他的话,权当屁处理。”

    燕辞被她逗笑了:“哭出来,就不难过了吧。”

    “嗯。吃饱了就想睡觉了。明天再说吧。”她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燕辞突然问道:“你到底有多喜欢你家男人。还是,他和叶焚相比,他要好一些。你觉得,和他在一起合适,而不是真的喜欢他。”

    朱樱被问得一愣,惊讶地答她:“何以有此一问,我……”

    燕辞自知失言,立刻说道:“对不起,算我胡言乱语。我以为你更喜欢能言善辩的男子。”

    朱樱眨了眨眼,沉默良久。彻底洗漱完毕,熄灯之后,燕辞躺在床上,似乎随意地将手臂搭在她腰间,已经渐渐有了困意。突然听她说:“你说得对。”

    “什么,说得对。”

    “我一开始,并没有多喜欢我家男人,只是不讨厌。想着,如果嫁给这样的人,最起码心里踏实,不会让我冒险。看他有一把子力气,不像个投机取巧的懒汉,两个人在一起不会饿死。后来渐渐地才发现,他有很多可爱之处。尤其是,想到他对我生死相许,一片赤诚,花了多少心思在我身上,我就更喜欢他了。至于,什么知书达礼,能言善辩,这类的俊俏小生,还是算了吧。哪有十全十美的。能言善辩,只怕也是花言巧语地糊弄人。不比我家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不曾哄我骗我。”

    “既然喜欢,看重,又何必吵成这样。”

    “反正不会分开。我们不会分开,怎么吵都不会。”

    “你说‘分开’这两个字的时候,说明你想过要分开。”燕辞说着,翻身背对她,“人不会说自己没想过的话,哪怕是玩笑。”

    朱樱被说中心事,只得喃喃说道:“你真厉害,你真厉害。”

    “事实罢了。想过,不代表想要。我没有质疑你的忠诚。”

    “嗯。我有时候真的在想,洛城这里,什么都很复杂,又陌生,好累。想抛下这里的一切回靖城去,这小半年,只当我在做梦吧。可是左思右想,有他拴着绊着,怎么也舍不得。”

    “舍不得荣华富贵?”

    “有这方面。我从来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吃穿不愁,当清闲的大少奶奶,什么也不操心。其实最舍不得,还是人。这里,认识了这么多朋友,长辈。还有他。舍不得他。”她想着,眼睛又泛起一层水雾,“好奇怪。说是清闲不操心,可是自从来了洛城,总觉得惴惴不安,就像是有什么悬在头顶上,随时会掉下来。这样杞人忧天,真叫我筋疲力尽。”

    燕辞冷哼一声:“这里的人,富贵聪明过了头,便处处算计。当然无聊至极。”

    “话虽如此。谁会嫌自己太富贵呢。”朱樱苦笑,盖好了被子,“睡吧。都困了。”

    此时,岳宁瀚的书房里。

    岳松雪正拿着笔愣神,岳宁瀚拿着茶杯,放在他手边,他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滴墨掉在纸上,洇出一片墨点子。

    “困了吗,困了就去睡吧。”岳宁瀚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好。我再陪你一会吧。”岳松雪笑了笑,顺着这个墨点子,干脆随手要画一朵牡丹来遮挡。

    岳宁瀚在一边看着,由衷地夸他:“画得真好,这么短的时间,居然不输给那些从小学画的。”

    “可能,因为我真心喜欢吧。别的我就一窍不通,什么诗词歌赋,音律之类。”

    “也不算一窍不通。我很喜欢你今天那两句,‘撷菊南山下,何曾恋钟鼓’。作出这样的诗句,是这里的人和事让你心烦吗。”

    “嗯,有时候会。尤其是人很多的时候,和那些不认识,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饭都吃不饱,好拘束。”他语气低落,咽下了后半句。就像是以前当狗的时候一样,要曲意逢迎,看人脸色,真是烦心。

    岳宁瀚看出他难过,有些哀伤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开始,没想过把你卷进来,只想要你享清福。可是后来……”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知道伯伯待我好,所以高兴留在这里。这里很好。”

    “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尽管说。”

    “嗯。”

    “对了,天天说你家掌柜。你可知她生辰是什么时候?”

    岳松雪一愣,想了想,惊讶地答道:“那不就是七天后?我还什么都没准备,我……”

    “我有准备。”岳宁瀚说着,从自己桌上的镇尺下面拿出两张纸,递给岳松雪。这居然是一张房契一张地契,上面还没有签好名字盖上印章。

    “这是南山的一片地,还有旁边的一个宅子。都不算很大。等她生辰那一天,叫她签字,再去官府那里盖章,就都是她的了。”

    “这也太贵重……”

    “哪里贵重。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叫人家说,她千里迢迢嫁到咱们家来,什么也没得到。”

    “她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你怎么糊涂。你总是说她猜忌你,心里不踏实。她手里有一些产业,心里不就踏实多了。再说了,这是我送给我儿媳的,又没送给你,你有什么资格帮人家推辞。”

    “是。那就多谢,伯伯。”

    岳宁瀚听出他还是喊不出一声“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却努力不表现出来:“她生辰你要送什么?她有什么好友,不拘身份,只管叫来一起聚一聚。明天就把帖子发出去,请来赴宴。”

    “她在洛城的朋友,几乎都在燕掠阁和青峦庄。”

    “我明白了。”

    岳松雪想起她,又想起叶焚,想起那个拥抱,心里发堵。想了半晌,低声问道:“伯伯,你知道叶焚吗,他怎么样。”

    “叶焚?昌和马帮的新首领。我见过他几面。武功高强的侠客,精明的商人。无利不起早。”

    “听伯伯的意思,也是不太喜欢他了?”

    “背后不可议论人。我只能说,你这样的性格和他交往,容易吃亏。既然不喜欢他,也别得罪他,离他远点就是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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