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跨江大桥上的霓虹灯在公寓落地窗上折射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蒋淳熙站在落地窗前,观赏壮丽而奢华美景。

    公寓内灯光偏清冷色调,照射得她目光疏冷,脸颊皎洁如玉,如月色般清寒。

    如果她所料不错,二婶应该在跟蒋云睿摊牌。

    她没别的想法,只想让真相大白。

    蒋云睿是温家的孩子,做什么要来争夺她在蒋家的生存空间呢?

    她正盘算自己的筹划,冷不丁,传来开指纹锁的声音。

    蒋淳熙侧目看过去。

    刚好,顾鹤言推门进来,与她目光对上。

    他眸光温和,总是藏着无限包容,静水流深。

    “给自己倒水喝了吗?”他说着,转身看向中岛台。

    那里,空空荡荡,既没有杯子,也没有水壶。

    蒋淳熙从窗边走过来,站在他身侧,双手环胸,“这是你的家,我不好乱动你的东西。”

    她不是矫情,只是将心比心。

    在自己别墅,她独占一层楼,卧室和书房常年上锁,只有自己能进去,连打扫卫生也不假手于人。

    看重自己私密空间的人,便很难冒犯别人的隐私。

    顾鹤言颔首没理这一茬,静默拿起杯子去厨房。

    蒋淳熙看了他一眼。

    比起顾承泽想法浅到一眼可以看出来,顾鹤言的心思显然深不可测。

    上一次在车里他问是否可以交往,她含糊拒绝掉,说太匆忙。

    但他应该可以看出她的确不想负责的态度。

    他会不会心存芥蒂?

    显而易见,顾鹤言现在很有用。

    蒋淳熙低头漫无目的看着脚下地毯,墨蓝色真丝地毯,低调而奢华。

    顾鹤言从厨房出来,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白水,“你亲眼看着怎么接出来的,应该可以放心喝。”

    他在调侃她之前的防备心。

    蒋淳熙低头小口喝,心思不在调情上。

    智宸不是上市公司,很多股东身份未公开,其中就有一位神秘的二股东。

    二股东要是跟蒋老爷子站一队,对她是严重打击。

    “在想商业合作吗?”顾鹤言挑眉问她。

    上次在这里,因为商业合作的事情他们闹了不愉快,这一次她便疏离不少。

    身份的界限使他们不能像刚认识那般随心所欲。

    “不想这些。”蒋淳熙发觉自己的不负责任,明明是她把他叫过来的,却全程走神。

    她踮脚亲一下他的唇,蜻蜓点水,轻声扯开话题。既然来放纵,那便不该谈公事。

    “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上一次已经用过,这一次她还是礼貌问询。

    顾鹤言扣住她腰肢的手微紧,眼眸暗沉,刚刚的清风霁月荡然无存。

    “我陪你?”

    蒋淳熙笑了下,没拒绝。

    她也很喜欢开发新的场地。

    身体契合和想法合拍让他们对这项运动乐此不疲。

    结束后,蒋淳熙在公寓浅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她起床穿衣服。

    “这么着急?”顾鹤言抬手打开灯,方便她穿衣服。

    “嗯,不能一夜都不回去。”

    蒋淳熙在柜子里发现很多合身的衣服,一水高定仙女裙,都是素雅清冷风格。

    “你替我准备了衣服?”她微挑眉。

    顾鹤言从隔柜里挑适合蒋淳熙的女士腕表,“总不能让你过来没有衣服穿。”

    公寓里有为蒋淳熙的衣服手饰还有洗漱用品,连化妆品都是她常用的风格。

    蒋淳熙不得不怀疑,“你是打算让我长住吗?”

    她裙子穿一半,拉链没拉上,露出雪白细腻的背脊。

    顾鹤言走过来帮她拉上拉链,遮住昨晚留下的浅淡痕迹,指尖没触碰到她任何一寸肌肤。

    “只是想让你有个歇息的地方。”

    蒋淳熙属猫的,很喜欢躲,他不能操之过急。

    “谢谢。”

    *

    夜色褪去,黎明到来,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晕出模糊光影。

    蒋老爷子在厅枯坐一夜,桌子上放置的茶水已经凉透。

    枯瘦的手握住一个相框,相框中男人面容清雅,温润如玉,只有一双眼睛透露出与他浑身气质不相符的锐利。

    这样锐利目光透露出他内心的执拗与倔强。

    才让他那么毅然决然离家出走,一别十年,再回首,他被放置在小小的骨灰盒里。

    看着逝去的大儿子,蒋老爷子手微抖,用袖子擦着相框。

    周茹是蒋家老仆,在蒋家工作二十多年,脾气温和。

    见蒋老爷子彻夜不眠,走过来温和劝道:“老爷子,快天明了,睡觉去吧,一会儿小姐和少爷都会过来见你。”

    一周回一次老宅,是蒋老爷子给蒋淳熙订下的死命令。

    一夜未睡,蒋老爷子眼睛发红,声音透着疲倦,带着几分行将朽木的衰败,“昨天是修远的祭日,蒋淳熙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更别说去墓地看看她父亲!”

    周茹心道,大小姐可是太冤了,她那里知道昨天是她未曾谋面的名义上的父亲的祭日?

    周茹给老爷子添上热茶,不动声色说蒋淳熙好话,“大小姐是个好孩子,有错误您给她指出来,她就一定改!大少爷祭日这个事情,您没跟她说,她怎么知道?”

    蒋老爷子把滚烫茶水推翻,砰一声瓷杯砸到地毯上,好在地毯柔软,杯子才没有碎。

    周茹垂下眼睛,不知道老爷子又抽了什么疯,默默没说话。

    蒋老爷子冷哼道:“蒋淳熙可不是好孩子,她心里毒着呢,白眼狼一个,当初就不该留下她!”

    他重重拍桌子,眼神凶狠,“她早该跟她妈一样死到外面!”

    “血统不明的杂种!她怎么能留在蒋家占我睿睿的地位!可恨!”

    周茹默默拾起茶杯,放到托盘,端着托盘走出去。

    走到门前,看到王秘书,她轻轻对他点下头。

    王秘书人到中年,跟在老爷子身边三十多年,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也是周茹丈夫。

    看到妻子的眼神,王和平就知道老爷子又在发脾气。

    他递给妻子一个安慰眼神,径直走进去。

    蒋老爷子本来发着脾气,听到熟悉脚步声,他转眸看过去,一张脸阴翳而灰败。

    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老爷子前半生风光荣耀,后半生曲折坎坷,这几年,他又跟孙女勾心斗角,过得很不容易,身体衰败得厉害。

    “怎么样?有修远孩子下落了吗?”

    蒋老爷子从蒋修远曾经的房东那里了解到,在外面许多年,大儿子已经娶妻生女,但妻子早早过世,如今还留下一个女儿在人世。

    当年苏家势力强横,苏家掌门人放出话,蒋修远如果敢回来,得先卸下一条胳膊给女儿苏筠陪罪。

    并亲自派出很多人搜寻蒋修远下场。

    但蒋修远不但自己藏得好,他妻子和女儿待在哪里一样无人知晓。

    所以找了那么多年,蒋老爷子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女依然一头雾水。

    王秘书沉声道:“没有,我只查到小小姐的母亲也就是大少爷的夫人是私奔跟了大少爷,在跟少爷离婚后,小小姐的母亲带着小小姐回了娘家,没几年就去世了,小小姐便一直待在外祖家,我查不出小小姐的外公是什么人。”

    蒋老爷子一向信任王和平,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假,尽管没有孙女下落他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大动肝火。

    他沉思道:“当初送修远遗骸回来的是他在颖城认识的朋友,修远当初去了颖城,你去颖城再查一查。”

    “好。”

    王秘书走后,蒋老爷子疲倦靠在藤椅上,思索半响,给顾言州打电话,“言洲,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我有个孙女遗失在外,一直没找回来……”

    打完电话,蒋老爷子轻舒一口气。

    他希望这样能让孙女早日回来。

    *

    “是这样的,大小姐,老爷子现在托顾先生找那个私生女,您看我们要不要继续瞒着?”周茹听到蒋老爷子跟顾言州的通话,赶紧给蒋淳熙报信。

    “不用了。”蒋淳熙挂在衣柜里的浴巾,裹在裸露身体上,缓步走进浴室。

    昨天回来已经凌晨,她躺在床上不过三个小时就起床,现下洗漱一番去浴室洗澡。

    一会儿还要回蒋家见老爷子。

    “您现在不担心……”周茹有未尽之语。

    “不担心。”蒋淳熙淡声道。

    以前,蒋淳熙担心除蒋云睿以外再来一个继承人给她争家产,所以买通周茹和王和平夫妇瞒着秦暖下落,然后暗地里自己把秦暖背景查的清清楚楚。

    但现在不用了。

    在智宸,她大权在握,老头子的股份被她剥得干干净净,他再没有资格要挟她做什么。

    其次,秦暖最大的靠山,她外公秦礼的企业也被她收购,毫不夸张说,秦暖一家是靠着她在生活。

    那么,对于这个凭空有蒋修远血脉,却柔弱没有一点能力的女人,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让顾言州查。”蒋淳熙看着水慢慢溢满浴缸,关闭开关。

    “然后把王秘书摘干净。”

    王和平是个很好用的棋子,不能让老爷子因为猜忌把他给换掉。

    洗完澡,蒋淳熙换了件藕荷色修身长裙,无袖裸肩。

    她肩膀纤瘦笔直,手臂纤细白皙。

    美人在皮不在骨。

    蒋淳熙皮相还是骨相都是绝顶。

    她婷婷袅袅走下楼,摇曳多姿,藕荷色裙摆荡出的涟漪都如此旖旎。

    蒋云睿闻声回眸。

    蒋淳熙居高临下看着他,清晰看出堂弟眼中的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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