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过要送楼温离开前，谢教授喊住了他们。
他回房拿了两串绑着金珠子的红绳出来，“这是我一直留着没用上的，刚好给你们了，红绳是净怀寺求的同一条，希望你们两个能顺顺利利的一直走下去。”
楼温和林过对视一眼，礼物太过贵重，他们都不好意思收下，刚想要婉拒，谢教授就已主动上手给他们绑上了红绳，“不许拒绝，这是我的请求。”
看着两人绑上了同样的红绳，就连坐在沙发上的方老师也频频点头，嘴里叨叨着好看。
“谢谢您。”楼温朝谢教授恭敬地鞠了一躬，既是在感谢他相赠的礼物，也是在感谢他对奶奶的那份持续了几十年未曾变过的爱，让她知道了奶奶鲜活的另一面和终于得以坦然的秘密。
谢教授连忙扶起了楼温，笑着转向林过，“你们记得结婚的时候让我当证婚人就行。”
“好。”林过嘴巴答应得比脑子快。
楼温措手不及，“嗯？”
林过这才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凑到谢教授耳边，“我们现在还没在一起，不过我会努力的。”
谢教授恍然大悟，笑着拍了拍林过的肩，“那你可得加油了，别让老头我等太久。”
楼温没听清林过对谢教授说的具体内容，但看到两人和睦的氛围也懒得去计较了。
等到楼温真的离开时，林过打算开车送她，却被她一口拒绝了，她指了指林过的黑眼圈，“你才睡了两三个小时，会困的。”
林过反问，“那你都没睡，不困吗？”
楼温没立刻回答，她早已习惯了，抑郁症严重的那段时间往往能折磨得她失眠好几天，但这些她现在还不想和他说。
“我可以在公交车上眯一会儿。”她扯了扯林过的衣摆，放柔声音，“陪我走到车站就足够了。”
林过很吃这套，也不再勉强，“那走吧。”
下午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两人幼稚地踩着一块块阴凉地玩起了躲避阳光的游戏，很快就到了游戏的终点公交车站。
也是凑巧，两人刚到没两分钟车就来了。
楼温上车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拉开了车窗，热气扑面而来，她赶在车子启动前探出半个头同林过挥手，“拜拜！”
话音刚落车子就启动了，站台上的林过追了两步，挥着整只右手，“下次见！”
侧边车窗逐渐看不见他的身影，楼温扭头看向了车最后排的玻璃，玻璃贴了广告膜，人影看不太清，她勉强只能看出一个还在挥手的白色轮廓，车子越开越远，白点也越变越小，一直到经过一个转弯，才没了白点的踪迹。
这个傻瓜，也不知道早点回去。楼温叹了口气，心里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说了下次见，但两人都没想到真正的下次见居然一直到新学期开学后才实现。
开学第一天收拾完寝室，同寝四人惯例在外头下馆子，楼温手上戴的红绳从一开始就吸引了吴温柔的注意，趁楼温出来上厕所的间隙，吴温柔便也跟了出来，更是赶在楼温前头，把人堵在了厕所门口。
“说吧，你手上的红绳是怎么回事？”大有楼温不老实回答就不让她上厕所的气势。
楼温无奈，只好作答，“一个爷爷送的。”
吴温柔陡然凑近，眯起眼睛，“我今天可在林过手上看到了条一模一样滴。”
“因为那个爷爷既送给了我一条也送给了他一条。”楼温乖乖交代，在吴温柔终于放过她后才猛地发现了点猫腻，吴温柔从到校开始就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她这一天都没见到过林过，吴温柔又怎么可能看到林过手上戴的红绳。
“你今天明明都和我在一起，究竟是从哪里看到林过手上带红绳了？”楼温反客为主，步步逼近，“印象里你好像接了次视频，我好像还从视频里听到了和吴可星很像的声音……”
吴温柔根本经不住拷问，两三句话就全招了。
暑假里吴可星去了趟东北，吴温柔作为一个热心肠就领着他玩了几天，要离开的前一天他非要去路边一家小酒馆里坐坐，结果一落座就出事了，吴可星明明酒量差还把酒当白开水似得一口干了，酒劲上来就一直重复——“吴温柔，我和你说，我现在没醉，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有点喜欢你了，就是和我平常时候看到漂亮东西时候心里的喜欢不一样的那种喜欢。”
到最后还当场刷起了无赖，问吴温柔能不能当他女朋友，不同意他就不走人。
吴温柔想着他喝那么大，估计第二天就断片了，就哄着他答应了，结果这厮第二天丢脸的事都忘了，唯独记着吴温柔答应要做他女朋友这事。
就这样，吴温柔和吴可星谈起了恋爱。
听完全部事迹的楼温朝吴温柔比起了大拇指，“你们也太迅速了。”
吴温柔点了点楼温手腕上的红绳，“红绳都绑了，你们也快了吧，是这个月官宣还是下个月官宣啊？”
楼温摇摇头，“谁知道呢？”
她和林过的关系，几乎身边所有朋友都知道，催促在一起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暧昧是暧昧，但只要林过没有主动问出那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两人就还算不得真，她也不知道那句话究竟要哪一天才能听见。
“照我对双木大大社交网络上的了解，他一个会给笔下死去角色过葬礼的人，估计仪式感少不了，十有八九会在完成承诺的那一天表白吧。”吴温柔掰起了手指，“他说追你一年的那天是12月18日，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快了快了。”
楼温笑着擦干了手，“那我拭目以待。”
只是当时开学的一句戏言，却没想到在12月初真的有了隐隐映照的迹象，吴可星作为内应多次透露，林过浏览器记录里出现了多次和表白有关的词条。
吴温柔更是按耐不住先替楼温高兴起来，身边人念叨久了就连原来平静如常的楼温也在心里微微泛起了波澜，开始期待起那天来。
但就在万众期待的12月18日前两天，林过请了长假从学校消失了，理由没有人知道，包括楼温。
盲目鼓吹了许久最后却变为一场空，吴温柔尴尬又抱歉只能转而安慰起楼温，希望楼温别往心里去，还为自己之前的信誓旦旦打圆场，怕楼温误解林过。
楼温面上看不出什么失落的情绪，依旧如平常一样上课、下课、再时不时参加点学生会活动，好像林过突然消失这件事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唯一的变化是，她盯着手机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往日上课从不看手机的她也开始频频从课桌下翻出手机查看几眼。
但这点变化也没有持续很久，在林过消失的第五天，她在图书馆遇到了叶辉。
“小学妹，你应该还不知道林过现在在哪儿吧。”叶辉故意找茬，挡在了她的面前，堵死了唯一一条去路，
楼温并不想搭理他，“让开。”
看着楼温冷淡的样子，他反而更来劲了，“看你心情这么差是肯定不知道了。”
“知不知道和你没关系，你现在挡住我的路，请让开。”楼温瞪了他一眼，凌冽的气势吓得他让开了路。
但他显然还不死心，在两人错身而过时，他冷笑了声，“林过现在在英国，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阮思思的社交软件。”
“我并不在意这些，但还是谢谢你特意赶来告知我。”楼温没回头，抱着书离开了图书馆。
她找了个空教室躲了进去，拉上了教室所有的窗帘后，蹲坐在了被讲台遮盖的角落，深吸了几口气后，打开了手机推特。
刷新了很多遍，确认双木那个账号的主页什么都没更新后，她点开了阮思思的主页。
最新一条：遇见对的人。
阮思思配了两张图，一张是教堂里一对新婚夫妻的背影照，还有一张是热闹宴会现场。
无一例外的，两张图上都出现了林过的侧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林过就坐在她的身边。
楼温的指尖停在距离屏幕几毫米的地方，已经不需要点开大图辨认了，只一眼她就已经确认了。
毋庸置疑的，无可辩驳的，林过去见了阮思思，而她又一次成了这场美好奔赴的见证者之一，就和高中时发生过的无数次一样。
楼温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双腿都已僵硬。
那天，江城难得下起了小雪，零零落落地飘在空中，触地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大一圈的雪花难得多逗留片刻也都很快就陷入了泥污。
楼温走出教室，天气已经由小雪转为了雨夹雪，冷风裹挟着雨和小雪粒划过她的脸颊，身边三三两两的人撑伞离开教学楼，她缩在角落的位置发呆，鼻头冻得通红。
她拿出了手机，在输入框反复打下“你请假是有什么事吗？”，又反复删掉。
林过要是想说，早在一开始就说了，而不是等着她来提问，更何况，她也没有质疑的资格，毕竟她只是，一个暧昧对象。
无论是坦诚的真话还是搪塞的假话，对她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最后，她和林过的聊天还是停留在昨天的那一句无关紧要的“天气真冷啊。”
所有人都走光了，负责清洁的阿姨搬出了大拖把，开始清扫下雨天湿漉的走廊，楼温终于缓过神来，她把手机揣进兜里，低头跑进了风雪中。
雨水混着冰冷的雪花一起从脖子空隙钻入，她从没觉得江城的冬天有这么冷过，冷到她咬紧了牙关还是止不住颤抖，冷到眼眶被风一吹就泛起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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