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度凝固——
“怎么了?不是说要去做任务吗?”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几秒后,一个银色身影从金色长发的男人肩侧探出头,看到门外站着的三个人时,恍然大悟道:“啊对,已经十点了,差点忘记正事。”
“清水。”绿川光顶着身前的压迫感和寒意,自然地同上司打了声招呼。
“上午好啊,绿川、安室,以及……”清水清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才继续道:“诸星,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波本和苏格兰的本名并不难查询,但是诸星大还是意外于他们竟然直接在用本名称呼。
但是更令诸星大意外的还是清酒今天良好的态度,仿佛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同行时的冷漠都是泡影,他折中选择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姿态,礼貌地点点头道:“当然,清酒先生。”
“好了,都不要堵在门口了。”
清水清半推着身前那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走出房门,门外的三人随着他们的动作退后了几步,于是一个通道被自然地让了出来。
“去忙吧。”清水清随手帮琴酒理了一下衣领的皱痕,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快道:“再见,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和琴酒昨天久违地一起吃了顿晚饭,这让清水清心情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当不错的度值。
琴酒垂眸看了一眼笑吟吟的银发青年,“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大步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给在场的其余人任何眼神,仿佛除了清酒以外的人都是空气,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清水清对几个下属之间的暗潮涌动恍若未闻,目送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离开,直到连黑色的衣摆都消失在楼道里,才终于转身对着其余三位下属道:“抱歉,久等了,进来再聊吧。”
将那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的诸星大眼皮一跳,清酒和琴酒……是我想多了吗?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清酒的安全屋竟然和他刚刚入住的对门那户安全屋的布置、格局几乎没什么差别,虽然同清酒真正接触的时间还很短,但是他莫名觉得,这的确会是那个男人的行事风格。
目前为止,清酒呈现出来的形象的确是这样的——过于简单直白,或者说甚至有些一根筋,不愿退步和变通,但是他的身份和地位足以支撑起这份“任性”。
诸星大看着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熟门熟路地坐在沙发上,又不约而同地转头期待地看向同一个方向,如果两间安全屋的格局真的完全一致,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厨房的位置。
过了半分钟,清酒带着几只杯子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怎么不坐?”
银发青年俯身将两杯水分别放在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面前,又直起身,将手中的最后一杯水递过来,随口道:
“随意坐就好。”
总感觉这个画面也在哪里见过啊……
诸星大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那只玻璃杯,余光中观察着那几人的座位分布,根本不需要犹豫,他果断地选择了苏格兰威士忌旁边的空位。
苏格兰威士忌未必更好对付,但是比起已经在明面上形成对立关系的波本威士忌来说,苏格兰威士忌这种面上不显的潜在威胁暂且还算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玻璃杯,杯内的液体清澈见底,突然明白这个画面为什么会如此熟悉了,在半个小时前,苏格兰威士忌似乎也是这么告诉他随意坐然后递过来一杯清水。
清水清清了清嗓子,目光从坐在茶几对面的三个年轻人的脸色一一划过,突然感觉别的不说,至少他这支队伍的颜值还是很在线的,在他们都不说话的时候,一眼望过去便足以使人心情愉悦几分。
……在他们都不说话的时候。
清水清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今天让你们来,主要是想一起聊聊天,让你们熟悉熟悉,你们应该都算彼此认识吧?”
安室透本能地轻哼一声,在一束温和中又带着警告的目光中将剩下未说出口的冷嘲热讽咽了回去,随后即刻收获了一个赞赏的微笑,于是金发下属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扩大了几分。
目睹全程的诸星大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队伍了。
琴酒、苏格兰威士忌以及波本威士忌,清酒现有的三个下属同清酒的相处模式都有所不同,却又无一例外地与这个组织的风格格格不入。
清酒在这支队伍中处于权利的顶峰,表面来看却并不是百分之百地不可逾越,他包容、甚至说在纵容着那三个完全不同的人的个性,任由他们自由生长,于是成就了清酒小队今天的氛围。
诸星大隐秘地打量着那个银发男人,最终得出一个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的结论:清酒在保护他们的“个性”。
保护,这两个字放在组织里,何其诡异,又何其讽刺。
坐在主位上的人姿态十分放松,不过仪态相当好,脊背笔挺,周身萦绕着一种平静的氛围,以至于在第一眼可以让人忽略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只看得到身上来自长期处于上位者而自然伴随而来的自信和坦然。轮廓线条被背后的阳光模糊中和,但是气质偏冷,哪怕此刻笑容温和,身上却仍旧无法抑制地透露着锋利寒意。
“我对你们过去已经产生和未来有可能产生的矛盾通通不感兴趣,但是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能把问题摊开解决,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一起生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清水清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有着一双猫眼的下属脸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绿川光对上那股游离的视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地回以了一个惯有的笑容。
清水清的眉眼不由自主地跟着弯了弯,像是心口压着的东西被暂且拿走了几秒钟,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顷刻。
这场会议主要是为了黑麦威士忌举办的,真要说的话,其实完全没有让另外两个人跟着一起来的必要,但是清水清还是一个不落的把人喊了过来。
也不对,不是一个不落,琴酒刚刚才离开,那可是他手下资历最老的下属。
但是这种场合下留住琴酒,场面虽说不见得会失控,但也绝对见不到他心目中的和谐画面了——毕竟琴酒完全不听他的话!
黑麦威士忌是一个优秀的人的确无可非议,甚至在boss口中都得到过夸赞,但是清水清对这个人并不满意——不论是私人方面还是在作为下属的方面。
清水清的思路很清晰,或者说就是因为对此过于明晰他才会感到困扰,黑麦威士忌原本并不在他关于下属问题的考虑范围内,事实上,从在医院病房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起,他就对这个人完全喜欢不起来。
但是既然已经下了这个决定,作为一个优秀的上司,无论心里究竟如何想,他要对每一位下属都做到一视同仁。
不过他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自认还做不到能平和地与诸星大一对一地展开一场谈话,所以干脆一并喊了绿川光和安室透来。
他喜欢绿川光,也欣赏安室透,有他们两个在场,再面对诸星大时,心情总不至于太差。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果然有奇效。
“诸星,你手里大概还积存了一些任务?”清水清不确定地问道,他向来对组织里普通成员的生活知之甚少。
他当初跳过了很多繁杂纷扰和积攒资历的过程,在boss的首肯和信任下被“保送”成了“清酒”,自此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任务奔波,没心情也、没时间也没兴趣去了解其他组织成员的生活。
他对底层人员的了解几乎都来自身边曾经做过普通成员的人,比如没有得到代号时的琴酒,再比如从训练营里挑出来的绿川光,他过去也为了琴酒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那种生活和待遇,得出的结论就是很无聊。
真的很无聊。
一些谁都可以做的任务,哪怕临时换个人也没什么大碍,不太需要什么脑子,或者说你有脑子你就能上,如果脑子和身手很够用的话就更好了,说不定有机会从一众平庸中脱颖而出,所以清水清对这种生活下的结论只有两个字——无聊。
但是他很快又有了新的感悟,他说那种机械性任务无聊,难道他自己的任务就不无聊了吗?鲜血、爆炸、混乱、硝烟,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发泄性地为组织卖命,一次又一次绝处逢生,回到安全屋舔舐伤口时又质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久而久之也会厌烦,但还好他本来就不是个躁动的人,而做任务恰巧又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报答boss的途径。
他几乎是在组织里长大,组织除了杀人什么都没有教过他,于是他只好用这份从组织里获得的能力、踩着所谓的曾经为人称道的天赋去报答boss,等到再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清酒了。
诸星大手中的确是还有几项单人任务,难度都不大,聊胜于无,但是目前他也接不到更高层次的单人任务了,他不确定清酒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个,于是谨慎地点点头。
“那些零碎的任务以后不必做了。”清水清轻描淡写地说着:“谁都做的来,没意思,也没什么意义。”
诸星大对这句话十分赞同,他能接触到的大多任务对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作为新成员,苦等机遇是无可避免的。
除非……
除非像苏格兰那样还没出训练营就遇上了身为绝对高层的清酒。
“任务方面我就不啰嗦了,你们心里也都有数,任务清单会定期统一分发给你们,至于诸星近期的任务……”他的目光转向第三位下属:“结束以后留一下,我拿给你。”
“好的,麻烦您了。”
没有警告,也没有恐吓和威胁,诸星大认真地听着新上司不紧不慢地给出温和又不失强势的告诫,最后一改先前的风格做出了一个毫无温度可言的总结: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不错的跳板,我敢说在组织里你们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跳板了,所以就规规矩矩地待在在我手下做好眼前的事……当然,我完全不介意你们偶尔惹点麻烦帮我调剂调剂生活,在外面不要丢我的脸。”
“今天就到这里,诸星过来跟我拿任务书,绿川和安室先回去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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