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杜衡蓝叽里呱啦地聊着寒山寺的和尚、还有去年第一名、如今已经毕业了的用刀学长，顾微云一边点着头，一边则是摸着手里的《列子·汤问》心在滴血。
虽然书是归自己了，但这本书能有什么作用，她都还不能确定。除此以外最关键的是，她的积分因为这本书都快没了！
“在想，什么？”
“嗯？啊，就是感觉辛辛苦苦十八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把《列子·汤问》放在胸口当护心镜，顾微云只觉得自己要不是坐在大巴车里，都能给喻扬表演一个迎风流泪：“太痛苦了，我现在的阶级是赤贫。”
“马上就，能挣，回来。”
想到顾微云手上的书，喻扬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细微的笑：“很快，不用担，心。”
“那也要比赛快点开始啊，不过马上就十一了，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该有的黄金周还是有的，顾微云很满意的是百年以后除了十一黄金周以外还多了十一月的公众假期，除了能够有些盼头以外更多的是对自家老头老太夙愿达成的欣喜：“作业少点比什么都好。”
“嗯，师父大概，会带，我出门。”
“辛苦辛苦。”
想到喻扬用着这种小结巴一样的语气去串门，顾微云就没忍住对他多了点同情：“真是辛苦你了。”
其实也不是很辛苦？他也不会当众表演才艺，只是想到自己又要开始在深山里挣扎求生，喻扬脸上也多了点恹恹：“谢谢。”
在这段时间的学习中，顾微云深刻明白了把兴趣爱好当成主业的痛苦——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是古武真的变成规定必修会是什么样，但关键就在于老师实在是太烦人。
“手里没力气，要练啊。”
站在旁边装模作样地当老师，后羿看着顾微云持弓站立的模样在她眼里活像一个周扒皮：“背挺起来，腰不能跨。”
“我还是个小孩子，我没有腰。”
“那你这一节是什么？”
对着顾微云腰间这一段比划了下，后羿就没忍住自己的嘲笑过：“小孩子没腰是为了防止夭折，就你这生命力，还没腰呢？赶紧的，你积分没了，最快的方法就是从我这里得到几声表扬，攒积分懂不懂啊？”
“……”
她迟早要把后羿给揍一顿，绝对不留情，往死里揍的那种！
看到顾微云眼里的杀气后羿也不慌，拿着手里的箭支倒转箭头，用箭羽的那侧轻轻拍了拍顾微云的小腿：“下盘。”
看到小姑娘直接一个跪地，后羿一把把人拽起来叹息：“倒也不用行此大礼。”
“你故意的！！”
她都站了两个小时没歇过，手臂一直都在持续发力，后羿还来这么一次突袭，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比顾微云更加理直气壮，看到她在地上打个滚就重新站起来的样子后羿眼里划过一丝满意：“那给你个机会来揍我一顿？我允许你用承影。”
“好，这是你说的啊。”
将射日弓先放去旁边，顾微云稍稍吐出一口气，拔出承影剑的那刻脚步踏出，身形如同虚影般直冲后羿面门。然而他却依旧保持着笑容，伸手探出精准点住了顾微云的合谷穴。
剧烈的冲击让少女的手瞬间张开，然而她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仿佛原本就准备这么做一样松开手里的承影剑。
原本积蓄的灵气从掌心直冲而出，逼得后羿不得不侧身让开。只是这么短短一瞬，顾微云脚上立刻往前踢去，手腕抖动的时候化掌为拳，像是要准备狠狠揍上后羿的脸。
“啧啧，不愧是你。”
承影剑只是落到一半就被顾微云当成暗器般踢过来，后羿身为半神也只能避其锋芒。脸上硬生生挨了顾微云拳头的他伸出手直接抵住攻势，狠狠按下她的手臂反剪到她背后，一把将人按在了地上。
“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用。”
“你确定？”
在踢出承影剑时附加了些许回旋的力量，感觉到身后猎猎风声的后羿立刻松开手，刚朝旁边闪去就看到承影剑力竭掉落在地上，距离他起码有三米远。
“因为没有力量，所以要动脑子。”
重新从地上站起来摆出起手式，顾微云脸上的笑中依旧有着不俗的战意：“还要继续么，后羿‘老师’？”
“嚯，可以啊。”
听到这个回答后羿挑了挑眉，他原先一直觉得顾微云虽然对待古武很认真，但偶尔总是过于跳脱，以至于让人觉得她并不专注。现在看来，大约也只是性格和第一印象的关系。
没有力量，就动脑子——这种想法实在是有点少见，少见到后羿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一般来说不应该都是“没有力量就继续锻炼”么？
不过考虑到顾微云曾经无法动用灵气，确确实实只能利用自己所能去发展到极致的态度，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还不如说她十几年如一日居然还坚持着完全不可能收获成果的古武训练，才是最让别人觉得惊讶的事情。
“很不错。”
看顾微云弯腰捡起承影剑，后羿长叹了口气，看着她表情认真：“但是你的思维已经磨炼完毕，现在最需要的是力量。”
“所以呢？”
“所以，这部分我来帮你，毕竟你现在是个小零分蛋。”
“……”
后羿你等着，等我考完试拿到全校第一，再参加个青运会拿到冠军，积分不就是刷刷得来了么！
“看看，都是为了你。”
被后羿结结实实揍了三顿又被扔过来三包药浴，顾微云默默接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后羿往旁边指了过去：“帮你弄好了，去泡吧。”
“你这种态度，很让我想到‘要腌制鸡肉前先把肉捶打一遍，这样尝起来肉更嫩，也更入味’。”
顾微云满脸惨淡地拿起自己的学生卡，听着后羿的狂笑在墙上滴了一声后狠狠锁住门，然后点开了学校提供给学生的药浴桶。
木桶很大，也足够一个人盘腿坐在里面。顾微云盯着手里的其中一个药包，先点了一下旁边的消毒按钮等待浴桶消毒完成，才再把药包扔进去点了放水。
“真的很有种要把自己下锅的感觉。”
等待的时候用手机和已经下课开始自习等她回福利院的楚静妍聊着天，顾微云没忍住打了一大串吐槽：“汤底已经在熬，就等着把主食材放进去炖了。”
“那也不错啊，至少你被人领走了还不用你出积分泡药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微云的积分瞬间清零，但楚静妍很贴心地没说什么推测：“我问你啊，水光清寒如桂魄，淅淅如粒而复止怎么破题？”
“这不是今天的作业么？自己想，主观题你抄我的，是想去洁哥那边喝茶么？”
“嘤。”
看她过来的熊猫头捂嘴哭泣表情，顾微云听着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嗅到空中散发出的中药味道默默瞥了眼浴桶里的黑褐色液体，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卤味了。
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没入浴桶中，被热水烫得龇牙咧嘴的同时顾微云沉下心，只觉得身上的刺痛感在不断加强。药浴她曾经也有经历过，但是药材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好，同时最关键的是，也不可能有这么痛。
虽然是被揍，但顾微云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经脉被重新梳理了一边，灵力运行得也愈加通畅。黑乎乎的药液帮助身体补充各种养分，然而这么一来，被后羿揍的那些地方刺痛感也变得愈加强烈，甚至于让顾微云没忍住骂出声。
最开始或许只是麻痒刺痛，到后来几乎都快和刀割一样，让她差点直接晕死过去。周身那种仿佛被切开打碎再重组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痛苦，偏偏顾微云却无比清醒，清醒到就算手上用力到把浴桶都戳出十个洞，也依旧无法晕厥过去。
头顶仿若有阳光照射，然而体内的灵气流动却像是被清冷的月华拂过，两重触感很好的抚慰了被疼痛刺激得有些过头的神经，甚至于还有空让顾微云自得其乐。
如果说沈湛秋因为搬山洗经伐髓了一遍，那她现在能不能算是脱胎换骨了？
最疼痛的部分逐渐开始消散，大脑恍惚的时候顾微云缓缓吐出一口气，等到短短20分钟的药浴结束后松开捏着的手，随即又慢慢握紧成了拳头。
或许是因为药浴短暂的提升效果，她现在感觉自己一拳一个小朋友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极度的疼痛消失以后伴随着的是极度的舒爽，稍稍伸个懒腰顾微云都能听到骨节发出的噼啪声，以及浑身上下充斥着的灵气。
简单做一个内循环呼吸将灵气全部收入丹田，走出门时顾微云看了眼外面橙红色的天空，突然对着某个方向眯起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刚才结束了药浴，里面某些药材的作用顾微云可以肯定是后羿故意放进去提高自己对环境敏感度的，导致她现在对周围也很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模样。
所以，是错觉么？
按下同样在抖动的承影剑与射日弓，顾微云看着依旧澄澈如水的天空，摸着怀里的《列子·汤问》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她明天一定要找机会揍顿后羿，绝对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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