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及时动手术,剖出来的小家伙浑身发紫,只剩下一口气在。
甄珠好一阵抢救,见孩子总算哭了出来,便放手给甄三丫整理秽物和穿衣服保暖,她则飞快地给牛氏缝合伤口。
一通忙碌下来,天已将拂晓。
小家伙放入牛氏怀里暖着,皮肤慢慢就恢复了血色,只是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甄珠给他做了一番检查,居然各个指标正常。
“老头子,是个带把的,你心心念念的小子!他以后和新年守望相助,再也不怕外人欺负了。”
牛氏喜极而泣,都顾不上疼痛,撩起衣裳给孩子喂奶。
奶水不多,小家伙吸几下又哇哇大哭,折腾累了,总算沉沉睡去。
牛氏愧疚又心疼,问甄珠有没有什么下奶的药,给她开点儿。
甄珠叹气,“你身体都掏空了,拿什么分泌乳汁?”
牛氏神色黯然,强笑道,“我明日让新儿下河捞两条鱼,炖些鱼汤便是。”
“不,不能。你明日还不能进食。”甄珠道,“你这两日不能下地,可以侧身躺。要方便,只能让你闺女拿夜壶给你解决。能喝点点温水,不过,滴液里有补药,你不会太饿。”
牛氏应,“我知了。”
能把孩子平安诞下,她就已经很知足,再苦再痛,她都甘之若饴。
甄珠又说,“我家有几个奶娘,你这几日,让新年去取奶回来温着喂孩子。喂一回,取一回,不要放着,不然不新鲜,孩子吃了要拉肚子。”
牛氏热泪盈眶,不住道谢。
甄三丫留下守着牛氏滴液,甄珠和甄二丫先回去。
此时天空已泛白,山道上罩着一层轻雾,没有风,湿冷却钻入了骨子里。
甄珠双手缩在袖子里,冷得牙齿打颤。
甄二丫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年纪轻轻的,比我还怕冷。出息。”
甄珠有些好笑,“你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似的。”
甄二丫牵强的笑了笑,“走吧。”
甄珠抓住她的手,“二姐,你究竟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想长生哥了?”方才给牛氏动手术的时候,她从头到尾也没有一句话,就那样静静看着,老僧入定般的。
甄二丫幽幽叹气,“想自是想的。就是吧……一想到进入他的家做牛做马,侍奉公婆,生儿育女,就觉得,他对你的那一点儿好,实在太浅薄。我方才看牛婶子那样痛苦,我都傻了。哎,不值得呀。”
她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般,背着手叹气。
“姐,我以前也像你这么想,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甄珠斟酌着措词,“生孩子是苦,但你与他两情相悦,自然会成亲生子,让对方和孩子成为自己生命另一半的呀。
他的父母,就相当于你的父母,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当你女儿般疼爱。你付出的同时,也有所获,都是相对的。
当然,有的人不会将心比心,无视你的付出,那么,你两夫妻就关紧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不要用热板凳贴人家的冷屁股。”
甄二丫看着她,微微皱眉,却是没有反驳,在思考。
甄珠还想说什么,可一抬头,便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朝她大步走来。
“阿衍!”
白衍脚步一顿,便瞧见在轻轻渺渺的雾霭里,身材妙曼的姑娘,朝他飞奔而来。
风扬起她的发、她的衣袂,身后是青黛的远山和袅袅炊烟。
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白衍嘴角溢出笑意,朝前几步,把小姑娘抱个满怀,还转了几圈。
“咯咯……”
少女银铃似的笑声洒在清冷的早晨,格外的清脆空灵。
甄二丫怔怔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看痴了。
……
甄珠回到宅子,一直睡到下午,才被白衍喊醒,去迎接那国都来的圣旨与及一块象征她县主身份的令牌。
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甄珠暗骂那皇帝老儿小气。
与公差们一同前来的,还有铜州的官员。
碍于白衍在场,他们不会闹腾什么,只道声恭喜,凑个热闹走个场便走了。
但是来回都是敲锣打鼓的一大帮人,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回过多久,整个铜州的人都知道了。
三尺村的许多人都厚着脸皮,跟着里正,去了甄家道喜。
张婆子憋屈了一辈子,这回总算扬眉吐气,欢喜得走路都发飘,哪里还记得与村里人的过节,当即就让杀鸡杀猪,招待上门祝贺的乡亲。
听闻有吃的,好些乡亲又偷偷溜回去喊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浩浩荡荡的上门蹭吃席。
甄珠本不待见他们,但见几个长辈满脸红光,比自家添丁还高兴,她也不好扫兴,只好躲去睡觉。
昨晚给牛氏接生熬了夜,恰好拿这个当了借口。
这一觉,她竟睡到第二日。
想到识香阁和医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张婆子说要回城里。
好在老婆子知道孙女也不容易,倒也没有为难她,只说让她快些教别人医术,自己也好脱身歇一歇。
甄珠连连应下,去给牛氏做个复诊,让甄三丫留下帮她滴液。
刚坐上车,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喊,“夜喜!”
那人的身影顿了顿,忽而又跑了。
“夜喜,你给我站住!”
哪成想,她越是这么说,那人越跑得快,眨眼就没了影。
甄珠气结。
她都代替言希活着了,他还不敢面对,啧,真是个怂货!
冲他的背影大声喊,“夜喜,你个懦夫,你不配得到夫人的原谅!”
前方的树丛里发出“扑簌簌”的声音,就是不见人。
甄珠气呼呼的上了车。
望着光秃秃的山路,她忽然想起,城里那件野狗吃人的事。
据说这件事曝出来后,不止那个妇人被咬伤,周边也有好几个人失踪,亲人在周边的山脉找到一些碎骨,怀疑也是被野狗吃了。
而且,那野狗比老虎还凶残,明显是异变的!
太恐怖了。
“阿衍,城里野狗下山吃人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暂无头绪。”白衍将她搂入怀里,“不怕,我会护着你。”
“我不怕。就怕咱家里,也会有野狗。”
白衍沉默了。
野狗群出现得太诡异,搞得人心惶惶,他偏生什么也查不出,正头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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