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折腾,张老汉才又说,“因此啊,我决定,我将我发现的那座金矿,献给在座的三位。”
什么?
金矿?
还献给他们?
甄珠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瞪圆了眼睛。
张老汉又接着说,“王爷若他日将金矿开采出来,给犬子分半成即可。他自由散漫惯了,财太重,我怕他扛不住。剩余的,王爷该怎么分配,我不会过问。”
三人还处于震惊之中,过了好一会儿,甄珠才斟酌着问,“这里说的犬子……”
张老汉瞟了庞光言一眼。
庞光言直嚷嚷,“不是,老爷子,我怎么就成你儿子了?”
老爷子翘着二郎腿,“我不管,你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庞光言瞪目结舌,哪有人强行给人当爹的?
“不是……”
甄珠忙打圆场,“没事儿,老庞,他是你义父,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
只是义父,那倒还好。
庞光言没吱声,但想到马上有横财入账,嘴角便不受控制的上扬,想压都压不住。
嘿嘿,说不定他会一跃成为铜州首富!
白衍沉吟道,“老丈若把这金矿上缴朝廷,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你若献予本王,本王不会对外公开,你得不到太多好处。”
张老汉洒脱一笑,“老朽孑然一身,若不是甄大夫,这会儿都死在路边沤成蛆成了孤魂野鬼,我多活一日都是赚到了,还要多大的好处?
再说了,王爷你带人筹备赈灾款,堂堂战神,铁骨铮铮,却要对那些猪脑肥肠的乡绅虚与委蛇,你得到好处了?
甄大夫两次救治灾民,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还不收他们的医药钱,她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他发出长长的感叹,“这人的一生哪,总要做点有价值之事,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听了这番发自肺腑的话,甄珠等人大为触动。
庞光言忙说,“老爷子,第一回灾民发病我没赶上,但第二回,我有帮忙。”
他也同样忙得昏头转向,顾不上休息来着。
老爷子却没点名表扬他。
哼,偏心!
张老汉笑容慈爱,“我知道,我说了,你也是个好的。医馆里还有几个好孩子,我不认识,但是我瞧见了。回头王爷手头宽裕了,定要多给他们些奖赏才是。”
白衍轻轻颔首,却是若有所思。
张老汉像看穿他的心思,“王爷可是在担心金矿开采之事?”
白衍点点头,“是有些棘手,但我能处理好。”
天启国的所有矿源,都属于朝廷。
民间私自开采的,一旦发现,便以谋逆罪处置,祸及祖宗三代。
但有个例外。
便是矿脉若在各地藩王的封地内,又是他本人发现的,可以与朝廷合伙开采,朝廷占九成,藩王只占一成。
且开采的人员配置等全有朝廷派遣,藩王无权过问。
白衍打算跟皇帝坦诚,然后谈判,争取到更大的利润。
张老汉笑了笑,“不瞒王爷说,这条金矿,老朽二十年前便发现了。老朽也想过献给朝廷,但这能惠及百姓吗?不能吧?甚至经过层层官员剥削,朝廷自个拿到的,都不到十分之一。那么,老朽为何要给?””
甄珠惊讶,“二十年前,您还正值壮年,献出去便能荣耀加身,光宗耀祖,您竟也忍得住?”
张老汉自嘲一笑,“丫头,我连圣上的面都见不着,我去哪里献?这泼天的富贵荣耀,我也要有命拿才行啊。”
的确。
他一个乡下人,无论跟谁汇报,这消息都送不到皇帝跟前,还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这是一条金矿啊!
这多大的利益啊,谁忍得住?
不说上缴,就是自己都会拉上一帮人私自开采吧?
而且,这老汉一生穷苦潦倒、被人奚落看不起。
换作是谁,有那逆天改命的机会,都会拼了老命去争去夺吧?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争不到!
甄珠给他竖起大拇指,“你是人间清醒,我太佩服你了。”
张老汉“嘿嘿”的笑,“谢谢夸奖。”
顿了下,又对白衍道,“王爷对圣上忠心耿耿,定不会私自开采。但老朽以为,只要是为了百姓着想,便是欺一回君,又何妨?”
甄珠等人面色大变。
“老爷子,请慎言!”
甄珠起身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看,仍然心有余悸,“老爷子,隔墙有耳。”
她想不明白,一个乡下老头子,哪里来的胆量,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的!
张老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白衍道,“老丈人,我知你希望这一笔财富,能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因此,金矿在谁手里,不重要。
但是,天下的百姓敬谁,信谁?是不是那九五之尊?若我犯了错,被圣上处罚,这天下的百姓,是不是也会唾弃我?哪怕我给这笔钱他们,他们也会嫌脏不要。你说对不对?”
甄珠默然。
天启这个国家,皇族经营了好几代,越来越强大昌盛,早已成为百姓的信仰,地位、影响力,无人能及。
这老汉却反过来信任倚重白衍,一时想岔了。
她苦口婆心,“老爷子,咱圣上驰聘沙场,登基后励精图治、兢兢业业,是个好皇帝,咱不能做违背他之事。
若不然,像你所说的,祸及家人不说,还会被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张老汉难得的没有反对,而是微微拧眉,在思考。
过了片刻,他说,“要么这样,王爷你先挖一些,而后伪装成从未开采过的样子,再禀告上去?你放心,这个我在行。我祖上本是寻龙点穴的,懂得利用地理山脉的走势做掩饰……”
“老丈人。”白衍有些无奈,“挖一点是挖,挖完也是挖,这并无分别。”
甄珠也附和,“对啊。若是被查出来,你说你没挖多少,谁信啊?”
张老汉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白衍说,“老丈若是认为本王此法不妥,可将矿脉交与他人,本王不干涉。”
庞光言拽了拽张老汉的手,冲他摇摇头。
“罢了。”张老汉拍了拍大腿,有点索然无味,“但凭王爷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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