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疾走几步,想要看清这人的模样,哪知这人瞧见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急匆匆地拐到旁边的小道去。
那条道是通往后山的,这人不可能是去后山,一定是在躲她。
甄珠生了疑,往前奔跑,大声喊,“站住!”
那人慌了神般也跟着跑。
只是,估计觉得自己跑不过她,才跑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
甄珠定睛一看,这不是婶娘秦大妮吗!
她顿时沉下了脸,脚步也放得飞快,“你是不是又来问我奶奶要钱了?”
那秦大妮瞧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也发悚。
她抚了下鬓发,佯装镇定,“哪个问你奶要钱了,我是有事找你奶说。”
“那你心虚什么,见到我就跑。”甄珠不由分说的拽她的包袱,想要打开搜。
秦大妮死死的拽不住,包袱易手,急得大声喊,“大嫂,张小花,你出来啊,甄珠抢我东西啦!快点啊!”
甄珠不顾她嚎叫,三两下就解开了她的包袱。
然后,发现几件旧衣服里边包着一串铜板和一角碎银,大概是一两三百文钱!
张婆子急匆匆冲了出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惶。
秦大妮立即告状,“你这孙女抢了我银子,让她赶紧还给我,不然我大声喊,让大家来好好瞧瞧这小贼有多可恶。”
甄珠冷冷一笑,“呵,这钱是你的吗?不害臊!我在自己挣的每一个铜板上,都有刻上记号的,这分明是我家的钱!你喊啊!我正好也想让大家都看看,是哪个不要脸,隔三差五的上门讹钱的。”
秦大妮越发慌了神,“你钱刻没刻记号,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钱是我的,你还我。”说着伸手想抢包袱。
甄珠把包袱换另外一只手,举得高高的。
本就比她矮上一截的秦大妮不住的蹦跶,怎么也够不着,便恼羞成怒的吼张婆子,“大嫂,你是打定主意不管了,是不是?”
张婆子艰涩的开口,“珠儿,听话,把东西还她。”
甄珠心里憋屈得要死,眯了眯眼,“这是我们全家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就这么给了她,奶,你就不心疼吗?”
张婆子白着一张脸,嘴唇哆嗦着,手也在发抖。
她哪里不心疼?
那是孙女费尽心思才争取到机会、一家人日夜劳碌才挣来的钱!就这么被秦大妮拿走,她的心就像被人掐碎了反复蹂躏的疼!
可是……
“珠儿,给她,听话,啊?”
又来了,又是用这种痛苦的眼神,苦苦的哀求她!这样一个强势的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样儿的把柄,落在秦大妮手里,才这样屈服于她?
甄珠面沉如水,把钱紧紧的拽在手里,杀人的眼光,看向秦大妮。
压着后牙槽,一字一顿,“你别欺人太甚!”
秦大妮被她的样子吓着,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但她看得出,甄珠心软了。
顿时,又挺直了腰板,“你凶得跟狼狗一样,哪个敢欺你?废话少说,赶紧还我东西,我着急赶路呢。”
甄珠紧紧捏着手里的钱,额上青筋暴突。
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而又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的张婆子,她看着秦大妮,眼里的杀气仿若凝成了实质。
“大嫂!”秦大妮威胁的喊了一声。
张婆子浑浊的眼里溢满了泪,抖着声音,“珠儿……奶奶求你了。”
甄珠心像被针刺了一般,捏着铜钱的手,指尖都泛了白。
敢和朱家兄弟拼命的老婆子,可为了秦大妮,却再一次求她!
她眼角微红,手指缓缓松开。
秦大妮上前,从她手里把钱一点点抠回来,往腰间和袖袋里塞。
待放好后,她松了口气,将扔在地上的包袱捡起,草草打了个结挽在胳膊上,鄙夷地剐了甄珠一眼,“傻子就是傻子,除了发疯,还会什么!”
这话彻底激怒了甄珠,她拽住秦大妮的包袱,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我还会这个。”
秦大妮头被打偏到一边,半边脸迅速的肿起。
“啊!你这个贱蹄子,你敢打我……”
话还没说完,又“啪”的一声,她的另外半边脸也挨了一记耳光。
她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愣了片刻,才杀猪般叫起,“啊啊啊!打死人啦,这贱人打长辈,天打雷劈啊……”
甄珠又一巴掌打在她嘴巴上,她的话戛然而止,嘴唇变红肿起来。
秦大妮瞬间就流了泪,“哇哇”大哭,“你敢打我,我是你婶娘,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眼见甄珠又扬起手掌,她秒怂,“嗷”的一声,撒腿就跑。跌倒了又赶紧爬起再跑,活像后头有鬼。
甄珠抬脚要追,张婆子拽住了她,“珠儿,让她走。”
甄珠冷着脸,把手用力的拽回来,张婆子被她的力道拖得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甄珠狠了狠心没理,想继续追。
不料,张婆子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珠儿,莫追。”
甄珠挣了挣,没挣开,气得大声吼,“她究竟怎么你了,让你这么窝囊!”
孙女说她窝囊!
张婆子身影一颤,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眼泪不住从干枯眼眶里涌了出来。
甄珠气晕了头,痛心疾首地道,“你问问自己,这些年,你给了她多少银子?在咱全家吃糠咽菜,快要饿死的时候,你还要从牙缝里挤出来给她,被她压榨,被她趴在身上吸血,你……这什么时候才到头!”
这番话,字字砸在心头,把张婆子的心,砸得鲜血淋漓。
但她只是麻木的坐着,流着泪,面容抽搐,一个字也说不出。
甄珠恨铁不成钢,悻悻地往屋里走。
但走了两步,又过去默默的将老太婆半扶半抱着起来。
声音也放了软,“我知你有难言之隐,但咱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张婆子摇摇头,摇落一串冰冷的泪珠,飞溅在甄珠的手上。
甄珠见她这般,心都碎了,掏出帕子,笨拙地给她擦泪,“你说你多精明强势的一老太太,打鸡骂狗,嘴皮子利索得很,怎的就被自己的弟媳,欺负成这样呢?外强里弱,也忒没用了些。”
张婆子不说话,只是不停的落泪,样子丧极了,许是被孙女方才的话给伤了个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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