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拿出消毒水、棉签、纱布等工具,递给庞光言,“你来吧,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庞光言一愣,“你亲自来好一些吧?”
“男女授受不亲。”
庞光言:“……”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竟无言以对!
但他还是认命的站了起来,帮沈云初消毒上药。
待都弄妥当,甄珠便让庞光言的人去拿了碟子,装了几样糕点出来。
“尝尝。”
庞光言率先拿起葛根糕。
“嗯,好吃,还是原来的味道。”
沈云初却是有些小失望。
甄珠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也很就很识趣的没有提引荐糕点合作的事。他想要做的是,她上次形容的那种弹牙爽口的点心。
唯有新颖、独一无二的东西,才有商业价值,获利更为迅速,他才感兴趣。
她这些糕点太寻常,或许比人家糕点铺的还不如,他又怎么会引荐呢?
她转移了话题,“沈公子,你可知石花菜?”
石花是制造琼脂最主要的提炼物。有了它,就能代替琼脂。
沈云初想了想,“听说过。似乎长在海边?”
“是的,就是它。”甄珠很高兴,“你能帮我弄到一些吗?”
沈云初二话不说便答应,“嗯。”
她又提起收购山楂干的事。
“上回你说你需要一批,我这两日让乡亲们摘了去晒。”
沈云初一挑眉头,“我还没同你谈过价钱,你就不怕亏了?”
甄珠一愣,难道她要亏本?不会吧不会吧?
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是很镇定,哪怕张婆子气得在她身后拧她,她也优雅从容。
“我给的收购价已经很低了,如果你的价钱低于收购价,那我贴补一点进去也没事儿,都是乡里乡亲,他们平时也没个进账,何况我收的也不多。”
沈云初眼里流露出笑意,“你给什么价?”
甄珠正要说出,忽然多了个心眼。
“你先说,你给什么价钱吧。”她不想再承他的情。
沈云初笑而不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那边庞光言便酸溜溜的开口,“他言下之意,你给什么价乡亲们,他都给你提价五成。”
甄珠斜睨了他一眼。
妒忌她也不是这么造谣的。
沈云初是一介商人,不是她爹,怎么可能嘛。
“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怎能混为一谈?沈公子,你说是吧?”
沈云初眸光微闪,无奈的摇头笑了。
庞光言道,“丫头,相比之下,你才更像一位商人。”
“权衡利弊,斤斤计较,对吧?我也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甄珠双手一摊,“人与人的关系,用利益维持,才更为长久,你不觉得吗?”
庞光言哑口无言。
不可否认,她说得对。
但是吧,这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他哼了一声,“真是个不讨喜的姑娘。”
但是,沈云初的双眸里,却带着欣赏。
“甄姑娘这是真性情。”
最终,他给出了价钱:四文钱一斤,晒九成干,到时他请人去装。
甄珠长长松了口气。
不用亏钱就很好。
庞光言又提议去酒楼吃饭,她连忙拒绝。
糕点她做多了,得找个地方卖掉才行,哪还有心情吃喝啊?
沈云初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些糕点我全要了,按照糕点铺的价钱结算,你看如何?”
甄珠自然是心动的。
可这时,却听见屋内传出那位娇小姐的喝斥声,顿时如同一盆冷水泼来,瞬间清醒。
那女子是个偏执狂,说不定,真是为沈云初而自杀的,她可惹不起这种疯子。
果断摇头拒绝。
沈云初眼里闪过阴霾,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
他那副样子有点吓人,像是要去和谁干架似的。
他前脚刚走,甄珠麻利的和张婆子抬起担子,急匆匆的走了。
庞光言追在后头喊,说还没给他针灸开药什么的,甄珠回他,晚一点再来,他才没追。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出药堂,便被人认出。
“快看,那位逼着两个男人亲嘴的姑娘,她出来了。”
“这一个大箩筐抬进去抬出来,都装着什么呀?”
“跟着她去看看。”
于是,甄珠与张婆子抬起担子走,后面边跟着几个对她们指指点点的百姓。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想凑热闹,便懵懵懂懂的跟在身后。
甄珠不甚在意,在街上东张西望的寻找合适的销售点,在街上绕了两圈。
等她回过神,往身后一看,天哪,好长一条大尾巴呀,顿时乐了。
人多才好,她也好卖东西。
她找了个位置,把担子放下,正要吆喝,抬头便看见了老陈。
他大步走来,冷着一张脸,上边的疤痕,显得格外凶悍。
“你这些糕点,我统统要了。多少钱,你说。”
甄珠怔怔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老陈张嘴想说:我不想主子看到你在寒风中卖糕点、被这样多人指指点点嘲笑而心疼!
但是,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冷梆梆的道,“我买回去,讨主子的欢心。”
“乡邻乡邻的,白公子也帮过我许多,说什么买不买的。”甄珠拿出一沓张婆子准备好的干荷叶,“送你五六斤,你看够不?”
但是,老陈却执拗地说要完全部,又说给府上的下人也尝尝,甄珠拗不过,便都给了他。
不过收一文钱一斤。
红糖金贵,连成本都回不来,她是存了白送的心的。
但老陈几十岁的人了,哪里相信?
丢下一袋子钱,扛起大箩筐在肩头,大步离去。
甄珠打开袋子,里边是几锭银元宝!
“喂,陈老……”
她大声喊,老陈脚步越快,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
夕阳西坠,甄珠祖孙俩回到了村子里。
这回进城也有大收获,但甄珠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怎么都不痛快。
下车往家里走,却听见村里传来一阵阵哭声。
张婆子大惊,在路边找了个人问了,得知是冯大爷去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甄珠忙向路人追问,才知详细经过。
冯大爷便是甄老爷子那支打猎队伍的头领。
他身上有多处被狼咬伤,回来也没找大夫看,自己弄点草药敷一敷。前几日冷热交替,他咬牙苦苦支撑,哪知到了今日早上,突然就陷入了昏迷。
他家人来找过甄珠,哪知她不在家。
然后到了下晌,老爷子便撒手人寰。
“他平日里穿着长衣长裤,跟个无事人似的下地劳作,哪个知他伤势如此严重?人没了他老伴给他换衣服,才发现伤口早就发脓发臭。”
路人摇头叹息,“这老爷子,也真是可怜。他儿子常年咳嗽吃药,他是想省点钱给儿子治病吧,想自己硬扛过去……”
路人啰里啰嗦的说了许多,甄珠的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思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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