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观月音从来没有听说过禅院直哉这号人物。
但这不怪他。
他没有兴趣了解,也没有了解的途径,哪怕身边有五条悟这个名副其实的御三家出身的咒术师, 奈何人家对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毫不上心,没准儿还没有夏油杰了解得多。
是以, 他对御三家的了解匮乏到他连三个家主的名字都记不全,更别说自称下任家主非他莫属的禅院直哉了。
哦, 不过这件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倒不是他得到了关于禅院下任家主的小道消息, 但正儿八经地继承了禅院家祖传术式「十影法术」的伏黑惠就在他的身边,他只要长了个可以用的脑子都能分析出个所以然, 禅院下任家主可不是十拿九稳的。
据说「十影法术」的使用者能和有「无下限」的六眼术师同归于尽,禅院家自然是馋得不行, 可五条悟横在中间一挡,伏黑惠本人也没有要入住禅院家的意愿, 期望自然就不甘地落空了。
在这个前提下,禅院直哉是禅院家下任家主没跑了。
但如果出现一些意外,让禅院家看到可以交涉的余地,那伏黑惠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接过家主之位。
到时候禅院直哉只能哭鼻子了。
观月音觉得这种残酷的现实没必要说出来,以禅院直哉自信心爆棚的样子来看, 对方多半不知道真相, 说出来只会给伏黑惠添麻烦。
但现在纯属是禅院直哉在给他添麻烦。
观月音不知道总监部发什么疯——也有可能是禅院家在发疯,竟然把禅院直哉塞给他当搭档, 他们是觉得最近他带小孩带上瘾了吗?
这种没比他小多少的大龄儿童算个屁的小孩啊!说出来的话还好像刚才哪个千年老坟里刨出来的陪葬品, 土都没抖干净的那种!
他才不要带!
但他知道的那一刻已经晚了, 上面那帮家伙很有先见之明地来了一出先斩后奏, 等他到了横滨一脸懵逼地见到禅院直哉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北村先生稍显惊讶:“观月同学,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观月音木然道。
北村先生悄悄告诉观月音, 禅院直哉没有去咒术高专上过学,他一直在家里学习咒术,平常会接一些由禅院家精挑细选的任务。
禅院家想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见识一下难度略高又没有实质性危险的任务磨练一下,碰巧观月音要出差去横滨回收特级咒物,就顺手塞给了他。
观月音:“……”
真把他当托儿所了啊。
虽然观月音从来没有给过总监部好脸色,但他和御三家接触甚少,让人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
在旁人眼里,他和五条悟还算融洽的相处,至少能说明他不排斥御三家出身的咒术师。
因此,无论是总监部还是御三家都大胆猜测,观月音和总监部的关系那么差的根本原因可能是他不服管教,而五条悟恰好也是这种类型。
不管他们的猜测对不对都不重要。
负责这次特级咒物回收的是观月音,而不是五条悟,所以他们放心大胆地把禅院直哉塞了过来。
由此可见,太可靠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特级咒物真的在这里吗?”禅院直哉跟在观月音的身边左顾右盼,满脸是对情报的不信任,“不是会吸引很多诅咒吗?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观月音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被吸引过来了吗?”
“……”
禅院直哉的表情扭曲了。
其实他对观月音的初印象还不错,观月音的气场予人一种挺好相处的感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难搞,反倒是非常舒服。
禅院直哉心想,看在对方是特级的份上,他可以勉强和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友好相处。
万一观月音比较识相,他屈尊纡贵地交个跨越阶级的朋友也是可以考虑的。
于是,禅院直哉口无遮拦地和这位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说了一堆真心话,还稍微夹带了一丢丢私人情绪。他觉得有必要让观月音认清现实,这可是为了观月音好,免得那家伙以为升到特级就意味着和悟还有甚尔站在同一层面。
这是不可能的。
只有他才能和他们站上同样的高度!
当然,除了那些好心的劝诫,禅院直哉适当地给予了一些他自认为的善意的关心,这样就不会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比如询问观月音为什么像个女人一样戴那种耳饰。
但经过一系列的搭话,结果和禅院直哉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观月音那副神经兮兮的精分表现把他吓得够呛,上一秒还笑容灿烂,下一秒就眼神阴冷,随即又笑得眼眉弯弯,说出来的话也不太正常。
更恐怖的是令人诧异的速度。
哪怕速度一直是他的长处,他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总之,禅院直哉终于脑子清醒地意识到了观月音的「特级」不是当个牌子挂着玩玩的。
该闭嘴的时候还是应该闭嘴的。
审时度势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所以,尽管很憋屈,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既然找不到咒物的踪迹,那就没必要在这个破地方浪费时间了。”禅院直哉提议道,“擂钵街和港口fia的关系挺密切的吧?找他们呗。”
是的,两人正位于横滨的擂钵街。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直径两千米的特大爆炸事故,爆炸所及之处统统化为乌有,成了一片镭波状的荒地,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人们在这片荒地之上建起了城市,现在的擂钵街已经发展了官宦们看不见的灰色地带。
“不算关系密切吧,只是同为灰色地带,所以搭上关系更方便一点。”观月音懒洋洋地说。
“那我们到底去不去?”禅院直哉不耐烦地问。
“去呀,我本来就打算看完现场的情况后就去港口fia一趟,刚好有些事情想问一问他们。”观月音的反应很平静,没有因为对方糟糕的语气而不悦。
禅院直哉给他的感觉很像是灰崎祥吾在咒术界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兄弟,对付这种类型,虽然他算不上擅长,但好歹也是有一些心得的。
毫无愧疚之情地往死里欺负就好。
观月音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杂乱的街道,赤红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普通人无法看到的景象:“这一带有咒力留下的残秽,但没延伸多远就断掉了。”
禅院直哉没好气地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又不是瞎子。”
“是嘛,真为你感到高兴啊。”
禅院直哉:“……”
为什么他听了以后更火大了?
“最近擂钵街有个传闻,我猜你这种大脑在温室下长大的小少爷肯定什么也没有事先调查过,就摇着尾巴乖乖地跟过来了吧。”观月音轻快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嘲讽之意,更像是在陈述事实,“这样吧,只要你为之前说的那些不过脑的蠢话真诚地向我道歉,我就不计前嫌地告诉你,怎么样?”
“哈!?道歉?观月音,你脑子没出问题吧???”
禅院直哉的表情比前面几次还要扭曲,他像是听到了某个不存在于他的人生中的词似的,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观月音轻叹一声,红眸中是禅院直哉难以理解的怜悯:“我曾经有个不可爱的学弟,他和你一样,脑子不是很好使,人菜还嘴欠,我让他道歉也是这个反应。你猜,后来他怎么样了?”
“……”
「脑子不好使」和「人菜嘴欠」仿佛具现化成了有实体的箭矢,狠狠地插在在了禅院直哉的灵魂上,还是无视防御的那种。
观月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然后他被我逮着揍了好几次,最后他屈服了,很不情愿地向我道歉,还老老实实地再也没有逃课了。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成功的正面例子?”
成功个屁!
这算哪门子的正面例子!?
禅院直哉被气得想要破口大骂。
“你……”
他刚开口说出一个字,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变化,一股强劲迅速的力量以狂风般的姿态朝着他的方向席卷而来。
虽然这个时间点很巧,让人下意识地怀疑眼前这位出言不逊的金发少年,但这种最基本的判断力禅院直哉还是有的,这股力量绝对不是从观月音的方向传来的。
禅院直哉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偏转,向着从远处飞来的某个东西不屑地瞥了一眼。
哼,就这还想打中他?
开什么玩笑。
就当禅院直哉准备游刃有余地避开攻击——他连接下来该怎么挑衅袭击者的话都想好了,变故就在瞬息之间,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观月音突然拉住了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观月音回以一个纯良的微笑:“躲什么?”
禅院直哉:“……”
靠。
禅院直哉被观月音一把拉回原地,被这么一搅和,他来不及躲开迎面而来的飞踢,那张好看的脸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而在他被踢到脸的那一刻,观月音缺德地松开了手。
于是,禅院直哉像炮弹似的飞了出去。
他接连撞破了几堵围墙,扬起了大片卷着建筑物碎块的烟尘,成了一道壮丽的风景线。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观月音这个傻x二五仔赶紧去死吧!!!
观月音悠闲地把手搭在额头的刘海前,心满意足地欣赏着禅院直哉被迫发射的场面,如果这是一款游戏,他觉得这一幕都可以出cg升为世界名画了。
本着“关心学弟,人人有责”的善意,他不慌不忙地迈开脚步,朝着降落的地点走了过去。
几秒后,观月音赶到了现场。
映入眼帘的是埋在废墟里的禅院直哉,他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以及,将其踩在脚下的橙发少年。
这位陌生的橙发少年年纪不大,身形矮小,他穿着一身深色的机车夹克,双手插兜,脸上挂着张扬的笑意。
“哈哈哈!不错!居然是个小鬼!港口fia已经缺人缺到这种地步这种地步了吗?真是可悲得让人想哭啊!”
观月音大惊失色:“直哉,你居然私底下加入港口fia了?够叛逆啊!”
禅院直哉气得发抖:“观月音,你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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