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任务内容。
有个村落出现了人口失踪和异常死亡的事件, 他被派去调查造成这起事件的咒灵,并将其祓除。
听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任务,任务的等级也不高, 很快就能解决好然后一起去吃荞麦面了,但观月音听到村落这个词免不了有些ptsd,尤其是得知村落的位置还很偏远的那一刻。
不是他地域歧视,而是他生怕冒出一个产土神二代目, 他还不想让好不容易翻篇的事再被翻回来。
信女愿一生吃素, 只求不再出现产土神。
观月音直接跟着夏油杰坐上了辅助监督的车。
他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常用机放在制服口袋里, 宽松的袖口下是设计巧妙的固定带, 方便他轻轻一推就能把备用机推出来, 两台手机内皆配置齐全。
北村先生见本该是一人执行的任务新增了一人,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两人同时开口。
北村先生:“这次的任务很棘手吗?”
观月音:“北村先生要一起去吃荞麦面吗?”
北村先生:“……”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北村先生委婉地拒绝了一起吃荞麦面的邀约, 他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
观月音也没有执意邀请,他猜到了对方会拒绝,他只是随便问一嘴,刚好可以解释清楚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免得北村先生神经紧张地以为他们要去处理一个惊天大案。
“音, 最近你是在帮七海和灰原训练吗?”夏油杰问道。
观月音一边玩游戏,一边回答道:“对,他俩的等级考核不是要重新开始嘛,上次的事情给他们留下了一点阴影,所以这段时间就找我练练。”
夏油杰笑着说:“有点落差, 他们都没来找过我。”
“一定是我太受欢迎了。”
“嗯, 我也这么认为。”
听到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没有被反驳, 观月音稍稍诧异地瞥了一眼夏油杰, 但想想说这话的是夏油杰,而不是五条悟,他就觉得合理起来了。
他低下脑袋继续打游戏,但这次他给的理由正经了不少:“主要是我比你闲一点,一级再忙也忙不过特级,他们不好意思打扰你。”
夏油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真要说忙的话,我们也差不了太多。”
“那大概是我和他们提到过以前我那段惨无人道的魔鬼训练,他们望而生畏了吧。不过,那是我的问题,是我太急于求成了。”
“但效果不错。”
“都这样练了还没效果,那我可以收拾行李走人了,或者转做辅助监督。”观月音生怕北村先生误会什么,赶紧打补丁,“我绝对没有说辅助监督不好的意思!辅助监督也非常辛苦,是咒术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叹了口气:“只是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对接悟这种问题学生,辅助监督就成了我的下下签。”
北村先生一脸深有体会的表情:“观月同学,我非常能够理解你的担忧。”
别说五条悟了,在座两位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他说又说不得,打也打不过,还要顶着上头的压力,根本不是一份适合摸鱼的省事活儿。
辅助监督才是人下人!
“对了。”夏油杰突然想起了什么,偏过头问道,“音,你是不是要升特级了?”
“哦,你说那个啊。”观月音不在意地说,“夜蛾老师好像帮我递交了什么特级申请吧,我也不太清楚,那天我就随便瞎填了一下,不知道高层会不会驳回。”
夏油杰无奈地说:“你怎么比我想象中的还不上心?”
观月音坦然地说:“我的实力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又不会因为高层的一句通过或者不通过而改变,我也不需要一群老顽固的认同。”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夏油杰笑眯眯地说,“我还担心万一你被他们驳回了,我该怎么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你。”
观月音在百忙之中抽空瞪了他一眼:“谁会为了这种小事哭啊!”
“不过,我觉得通过的概率应该挺高的。”
“我懂了,我该请客吃饭了。”
特级在咒术师的等级评定中处于比较特殊的位置。
如果是其他等级的评定,除了自身的实力要达到标准以外,还需要两位非班主任外的高级咒术师的推荐,然后才是参与考核。
但特级的数量凤毛麟角,评判标准也很特殊,光是实力能否达到特级这一条就需要上面那群老东西聚在一起讨论,最后再投票表决。
观月音有成为特级咒术师的潜力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但潜力归潜力,最重要的是实力。
换做是前段时间,他去评特级还是有些勉强。
哪怕是反感新型术式的高层也必须承认,「万物皆可电子化」是一个非常作弊的术式,随着观月音的体术的提升,他的实力不断地逼近上限,并通过反转术式摆脱了被载体限制的缺点,但与此同时,有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也越来越明显。
他的定位是单体近战流。
而远程和群攻的技能点为零。
高层能想到的问题,观月音当然也能想到。
尽管「万物皆可电子化」没有一次只能电子化一个对象的规定,但术式受限于屏幕的大小,且脱离双手无法发动——这是他特地实验过的,此前的投掷方案不可行。
不仅如此,他不像夏油杰和五条悟那样能借助咒灵或者术式原地起飞,假如遇到能上天的或者远程术式的使用者,局势对他是相当不利的。
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好在他遇到的那些咒灵都比较弱,哪怕不依靠术式,他也能靠着fps游戏磨练出来的准头用咒具把它们打下来。
这已经不是三分球了,是三百分球了。
观月音自然不可能这样就安心地满足了,万一哪天遇到个厉害点的咒灵或者诅咒师,他还不想再次体验「星浆体」事件被克制得体无完肤的惨案。
如果他不和伏黑甚尔拼近身战,而是选择放风筝,光靠「天逆鉾」不可能把他克制得那么惨。
从当时他信口开河地谎报术式和最后差点成功的反击,不难看出他的战斗风格不是百分百还原了自身直爽的性格,用小手段也是手到擒来。
玩战术的心都脏——啊不对,咒术师的事怎么能叫心脏呢?
可问题是他必须拼近身战。
他拿的是手机,而不是照妖镜,
既然刚才说是“换做是前段时间”,那就说明观月音已经想到了对策。
虽然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远超过至今还未正常领悟的反转术式,但解决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灵感来自于他在脑内吐槽的“照妖镜”。
是这样的。
他买了一台投影仪。
观月音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谁规定屏幕必须是实体的?
从他的术式必须要开机才能使用可以推断出,重点是能够显示图像,而不是必须摸得着,不然关机状态的手机和电脑为什么不能发动术式?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实验了一下,发现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从此以后,扛着电影院专用投影仪的观月音毫不夸张地认为自己所向披靡了。
这完全是电子加特林啊!
加特林扫过去还要有个漫长的过程,子弹消耗极快,还重达几十公斤,但投影仪就没这个麻烦,不用担心电源问题——他自己就是个行走的移动电源,重量还不如一把普通咒具。
他直接开机扫过去,所及之处皆为代码。
感谢科技,助他的实力得到了质的飞跃,他也因此被推去评定特级咒术师。
观月音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做个投影仪帽子,开机戴在头上,谁敢近身就立刻被他送进电子世界,结果被五条悟吐槽说像个头顶电子圣光的神经病。
他只好暂时搁置这个绝妙的主意。
到了任务地点,村长和一些村民们早已等候在村门口,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对未知鬼怪的恐惧,见到远道而来的高专二人组,各个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蜂窝而上。
观月音默默地听着他们一口一个“阴阳师大人”,他寻思着他也不会观星宿、相人面,顶多会一句“我看你印堂发黑,似乎有血光之灾”。
这话说出来估计会把他们吓死。
夏油杰三下两下地就把咒灵揪了出来,轻松地将其祓除了,任务难度很低,跟过来凑热闹的观月音压根儿没有出手的必要。
“收工!回去吃荞麦面!”观月音愉快地欢呼道,“我还想吃天妇罗!”
夏油杰撩起有些闷热的袖子,走过来询问意见:“你要吃热面还是凉面?”
“我都行。”观月音笑着说,“你不是喜欢吃凉面吗?就吃凉面吧。”
“好。”
两人正想离开,村长突然上前叫住了他们,说有东西要给他们看。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思索片刻后决定过去看看。
村长一边领着两人往村里走,一边惶恐不安地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什么脏东西听到:“阴阳师大人,我们对村里那些怪事的起因有些眉目……”
观月音瞬间打了个激灵,一副要素察觉的表情:“你们供奉产土神?”
村长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村没有保护神的传闻。”
观月音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心脏猝停了:“那就好,少信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村长一脸感激地郑重道:“谢谢阴阳师大人的告诫!”
走了没几分钟,他们到了一间看上去像是仓库的屋子。
村长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锁,陈旧的木门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在打开的那一刻扑面而来一股阴冷的霉味。
观月音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在门外迟疑了一秒,直到夏油杰率先迈开步子,他才跟在后面踏入屋内。
村长带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放着一个木制牢笼,笼子里关着两个浑身是伤痕的小女孩,发色一深一浅,即便她们的脸上都是淤青和血污,也能看出她们的长相非常相似,应该是一对姐妹。
观月音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这是……”
哪怕村长和村民们一句话还没解释,但结合刚才村长说的话和眼前的场景,他已经隐隐猜到了真相。
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上了心头,他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握紧了拳头。
在这一刻,他觉得除了笼子里的姐妹俩和身边的夏油杰以外,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是咒灵假扮的人类,明明夏天还没有结束,这份不可理喻的愚昧和恶意却让他的身体无比冰冷。
——对了,杰……!
某种糟糕的可能性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观月音把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推到了一边,他偏头看向夏油杰,对方正在用指腹按压着眉心,那副极力压抑着情绪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太妙。
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杰?”
观月音小声地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
观月音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他宁愿是产土神二代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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