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兰陵上下,池珩去元州破获私盐一案众人皆知。花丞相花重辉受此事牵连,行事上有所收敛,池家如今风头正盛。

    恰巧池珩冠礼即将来临,阮月竹在迎接中秋时也着手安排此事,顺便留意池珩的婚姻问题。她在闲暇时与一众夫人见面,求他们家中适婚女子的画像,欲为池珩牵姻缘。

    夫人们也很热忱,纷纷夸赞池珩年少有为,前途无量。阮月竹心中喜悦,矜持地受着夫人们的夸赞。

    等到回去时,阮月竹向池明远谈及此事,脸上的笑意收敛不住。

    池明远放下手中的书,语重心长道:“夫人,何必急于一时。君琢即使及冠,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未准备好承家的责任。况这姻缘,小孩子向来讲究两情相悦,我们给他挑选的他未必如意,还是等他自个起了心思吧。这婚姻大事啊事关终身幸福,哪能草率完事。君琢既无意,何苦要逼迫他,这日后家宅不宁,苦的又何止他一人。”

    阮月竹也叹了口气:“道理谁不懂,我也没有要逼迫他,只是为他参看参看。只是……我看他一心不在家中,整日整日也不知在玩些什么,若等他清醒,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池明远哈哈大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哪怕找不到,那也是他自个儿的选择,让他自己受着去!他的人生若件件事情都要我们安排,你看他那不省心的样,哪里有闲下来的时候。”

    阮月竹倒也看来了,也不再执着于此事,那些贵女们的画像她还是留着,若到时池珩忽然起了心思,她正好也有准备。

    她嗔道:“你啊你,明明也关心君琢,何必总要与他怄气!他是爱玩了些,不着家,总想着往外跑,甚至大江南北四处闯。你看不上他这点,也没见你管教他?你不也任由他去?”

    池明远哽着话语,不知该如何说。他背过身去:“这——怎么好端端又说起我来?这又与我何干?”

    面圣后第二天,池珩由祁越和邵彦霖约去品茗阁喝茶。品茗阁是朱雀大街最有名的茶楼,是一群世家少爷们的聚会之所。

    “君琢,这位……是谁啊?”

    邵彦霖挑眉看着乐苒,明眸皓齿,目若秋波,清清冷冷的姿态,气质不俗。他从未见过此人,面生得很。

    “新收的书童。”

    乐苒朝邵彦霖和祁越点头。

    “不像啊……”邵彦霖嘀咕,轻佻暧昧地笑,连发致命三问,“君琢,你可不要蒙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书童是做什么的吗?像他这种气质与容貌,君琢,他甘愿做你的书童?你确定不是拐骗来的?”

    “猜对了。”

    池珩笑,的确是他拐骗来的。

    池珩甩开玉骨扇,先一步推开厢房大门,走了进去。

    邵彦霖瞪大双眼,跟在池珩身侧走进去:“你出来怎么还带书童?”

    “母亲大人安排的眼线,甩不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可真惨,这么大个人了出行还不自由。”

    “彼此彼此。”

    乐苒但笑不语:甩不掉?

    池珩当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一看便是惯犯。

    “酒来!”

    她听着屋内的玩闹之声,有些游魂,坐在门口无聊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斯推开门送茶进来,跪下为三人斟茶,片刻又出门,将门掩上,隔绝出一片天地,唯独那打开的窗户外阳光倾泻。

    八月份,秋高气爽,正是晴朗好时节。

    “君琢,你这回出息了!闷声干大事,竟然出使元州查访私盐一事,什么功劳全由你占着。如今花家沉下去,陛下又重用你,只怕你日后前途无量啊。本少爷向来不喜爱这些东西,不过我们既是兄弟,你日后做了大官,可不要忘记我啊。”

    邵彦霖喝着茶,笑嘻嘻道。他拍了拍池珩的肩膀:“唉……若不是我家老头管着,我一定也跟你跑去元州,让老头子刮目相看!”

    邵彦霖大小,又有些委屈。邵景瑞虽不管自己,任自己在外花天酒地,但他的唯一要求是不许离京。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1,邵彦霖还是很听话的。

    祁越有些愤愤然:“承泽,你还会稀罕这种东西?我四皇子的门面也没见你感兴趣?再者,作为邵大人的小公子,你还缺什么?”

    “卓然,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兄弟是兄弟,家庭是家庭,两者毫无关。邵家给我的那是邵家的,又不是君琢的,再者我还没有一个排得上面的好兄弟。”邵彦霖上上下下扫了眼祁越,有些不屑,满嘴大道理,“你是指望不上,我还不能指望君琢吗?”

    祁越气急,两人拌起嘴来,各自不依不饶,片刻不消停。最后是祁越吵不过,只能气愤地甩脸,在一旁生闷气。

    邵彦霖才懒得管人,他抓着池珩问:“君琢,我还没去过元州,不知道元州情况如何。人人都说江南女子是烟雨朦胧浇灌出来的温婉,你这次去元州,有没有遇上什么美丽的女子啊?或者发生什么刻骨铭心的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女子惹得你这位多情公子上心,成为她们的裙下臣?”

    “哈哈——”邵彦霖越说越来劲,他想象着那风流画面,“美人如水,醉卧公子怀,乐极!乐极!”

    池珩静静喝着茶:“我是去办事的,哪里有功夫玩乐。你若真想知道,你寻个机会去元州不就知道了?”

    邵彦霖也失了兴趣,他恹恹地双手托腮,叹气道:“我也好想走啊。我想浪迹天涯,做剑,惩恶扬善,奈何我家老头子不同意!他不要求我入仕途,但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不可以离开兰陵,哪里都不能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会有实现的那一天的。”

    池珩笑,邵彦霖也笑,他问:“君琢,这次中秋节你是不是也要入宫去陪陛下过节?如今你有功在身,虽不知陛下会怎么封赏你,但我总觉得是这样。”

    祁越一听来了兴趣,他眼睛亮亮地,盛满期待,像湖水一样清澈透明:“真的吗?之前每次过节我不能出来,你们也不能入宫,除了新年之外,我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今年君琢也会在宫中过中秋吗?”

    一般来讲,除了新年和一些重要的寿辰之外,其余节日文武百官不得带家属入宫,中秋节正好是其余节日之一。于是乎,他们三人自相识以来,从未在一起过过中秋节。过去邵彦霖会因为邵贵妃的原因而去过,但池珩从未有此殊荣。

    池珩点头:“陛下送来的名帖中有我的名字。”

    宫宴一事向来由皇后操办,祁越的生母虽是林淑妃,但他并没有得知此事的权力。如今知晓,倒是很开心。

    祁越笑了。

    邵彦霖又问,眼里含着浪荡地笑,丝毫不在意乐苒即在门外:“你那个书童呢?我可是听说了,你此去元州特意带一书童回来。我认识你这么久,可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你走这一遭,如今又带她来见我们,行迹可疑。作为知根知底的兄弟,我觉得你不安好心。”

    “是吗?”

    池珩反问,回想往日情景,他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邵彦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你心里是不是有鬼?君琢,别告诉我你对这个书童动心了?这可不兴啊,京中对这件事还是很忌讳的。你要是真的有这个心思,趁早死了这个念头。”

    “虽说兄弟我挺你,但还是希望你能少成为别人的谈资。省得到时候那些官家少爷们又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天呐,池世子竟然喜欢一个男子,还是个不知来历的书童,要我是他家老子,不得被他气死!’这断袖之癖,要不得要不得……”

    邵彦霖边劝诫边吐槽,还模仿起他们说风凉话时的语音,过后切了一声,更多是不屑和看不起。

    祁越笑出声来:“承泽,你还真是有样学样。”

    他已经能想象出来那个场景了,那些少爷们往往说不过邵彦霖,因着和气的态度,倒也相安无事。不过他们向来互相看不上,更聚不到一起去,是以他们三个人抱团取暖,也乐得自在。

    “不过我有一小道消息,听说你向陛下引荐她,陛下还召见了她,可为真?”

    邵彦霖又问,连祁越也好奇起来。毕竟池珩从未做过这般出格的行径。

    池珩挑眉,不答反问,不过也是承认的态度:“真真假假又如何?此人助我破获私盐一案,我不过只是避免明珠蒙尘,给她一个机会罢了。她若当真有能耐,我也留不住她。”

    “只怕不是你不想留,我看你是故意这么做的。池世子哪里来的这个好心,还避免明珠蒙尘,我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这么对我?我邵公子好歹也是京中有名的风流人物,谈不上惊才艳艳,但至少也是天资聪颖,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

    邵彦霖一副我看透你的模样。

    祁越倒是听得一愣一愣,他向来对官场的事情不上心,他一心求做闲散王爷,只求个安稳度日。

    池珩懒得理会邵彦霖的阴阳怪气,他无奈摇摇头,沉默地笑着。

    乐苒在屋外听着屋内邵彦霖的话,她真是恨不得敲碎这个人的头颅。没一句话是讨喜的,竟是些胡言乱语,不入流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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