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间已走到前边铺子里, 柳晏平见他这样快就出来了,还有些诧异,不过他是当兄长的, 当着谭家父子的面自然不好说什么不得体的话, 便只问:“这就走了?”
陆承骁点头, 道:“我回去跟我爹和大哥打声招呼, 然后咱们去趟镖局,找怀庚商量一下先前说的事。”
有柳渔的话在那,陆承骁就算是为了让她放心,对行商的安全也要更上心了。
柳晏平明白是去找托镖的事,点头道:“行,我在这等你。”
陆承骁回到布铺,和父兄说过了,却没马上就走,而是喊了八宝,私下里吩咐一通,让他先去寻中人打听县里可有住宅出售的消息, 以及大概的价钱。
八宝这一听就知道自家三少爷是想买宅子了,眼睛一亮, 拍胸脯道:“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一定打听明白了。”
陆承骁笑笑, 转身又出了布铺去了对面绣庄,柳晏平已经候着了,至于柳晏安, 没离开, 怕铺子里柳渔需要人帮忙干个活跑个腿的, 自己主动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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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镖局,陆承骁与林怀庚、刘璋说明来意,林刘二人对镖局里的情况倒是清楚,林怀庚道:“识水性身手又好的我知道,五六个还是好找的,正好现在也没生意,他们都闲着,一喊也就回来了。”
陆承骁和柳晏平心里有数了,柳晏平便道:“那请你引见一下,我们见见你们总镖头。”
林怀庚当然没二话,道:“你们且等等,我先去说一声。”
陆承骁和柳晏平点头,趁这功夫,跟刘璋打听镖局的情况。
“我们现在的总镖头其实是原来的少镖头,姓秦,名赫,老东家几个月前走一趟镖折在外边了,镖局这一行名声和关系也很重要,老镖头没了,有些关系我们少镖头撑不起来,加上失了镖折损了名声,托镖的少了,又给前头丢了货物那家赔偿,又抚恤兄弟,现在镖局里挺艰难。”
这事陆承骁知道一些,柳晏平看林怀庚和刘璋能这么自由的做着自己的小生意也能猜出来,这时问刘璋:“你们少镖头身手如何?”
“那是没得说的,老镖头对他要求高,自小习武的,比我和怀庚要强得多了。”他和林怀庚,还是得益于小时候和陆承骁常混在一块,陆承骁学,他们也跟着沾了点光。
柳晏平一听:“武艺好就没事,如果人也开窍,该维护的关系慢慢也能维护起来。”
刘璋听他这般说,道:“我们少镖头也不是那等不开窍的,哎,不然你看镖局里这么多兄弟,也不会继续留着,要另找个镖局本不是难事。”
而他们选择的是没接到镖时少拿甚至不拿工钱,做点别的事情维持生计,有镖时一召则回,这一多半是老镖头从前厚道,有情分在那里,一小半就是少镖头会做人了。
说话间林怀庚已经出来了,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个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刘璋忙小声提点二人,“这是我们秦总镖头。”
也就是他先前口中说的少镖头,在长丰镖局呆了两年,少镖头就叫了两年,还时常改不过口来罢了。
陆承骁和柳晏平已经意会到了,和刘璋一起,笑着就迎了过去。
林怀庚为两边各作了介绍,陆承骁和柳晏平二人一拱手,笑道:“秦总镖头,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秦赫笑道:“我听怀庚说起过二位,也莫称我镖头,倒显见外,咱们作个朋友相交,我名秦赫,在家中行二,两位唤我一声秦二即可。”
柳晏平心说果然是个擅与人交际的,他又哪会真唤秦二,当下笑道:“秦二哥长我们几岁,我与承骁便攀个交情,唤你一声秦二哥,如何?”
陆承骁也附和,秦二大笑:“承蒙不弃,二位贤弟,咱们里边叙话。”
比手请二人随他进正厅。
长丰镖局的正厅,当中挂的是一块“忠义当先”的匾额,两边对联各是“立信立义诺重千金”、“大智大勇威震四方”。
分宾主落座,刘璋已经泡好茶端了上来。
秦二是个爽直性子,道:“我听怀庚说,二位贤弟八月要再去两浙,水路上想请几位好手保个驾?”
陆承骁点头,道:“是这样,想寻五六个好手,最好是也善水,请秦二哥看看可有合适的人选,咱们照着托镖的规矩来。”
言下之意,不会绕开他私请,而是通过长丰镖局来办。
秦二自然也听得出来,陆柳二人是要关照镖局生意。
正如刘璋与陆柳二人说的那样,镖局经了这一次失镖和秦老爷子出事,已经变得格外艰难,圈子就这么大,他们长丰丢了雇主交付的货物就是铁的事实,哪怕秦老爷子和随行镖师把命都搭在了里面,也没有多少人会承情,人们只会记住这家镖局不可靠,没了秦老爷子这个掌舵人后,更是再难让人信任他们的实力。
所以这时候,陆承骁和柳晏平送上门来的一桩生意对长丰镖局而言就格外的珍贵,不止是银钱上的事,而是长丰可以重新开张起来。
可秦二又清楚的知道,招牌不能再砸一回。
但若再没有生意上门,这镖局真的还维持得下去吗?
秦二心里天人交战,到底,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二位贤弟一片盛意,在下承情之至,只是你们若要单请几位好手,我帮着牵线找一找容易,你们私下交易就成,要照托镖的规矩来我反倒不敢应承。”
陆承骁诧异:“这是为何?”
秦二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走镖这个行当,其实也有自己的门道,不是往哪里去的镖都敢接的,能走哪条路线,能走多少路线,全凭镖局的招牌和本事,这没有打通的路线要走过去的话,风险极高,不敢接镖。”
柳晏平略想了想,问道:“秦二哥的意思是,这一路上的江湖好汉肯不肯卖镖局的面子,这一点很重要?”
秦二点头:“就是这么一说,我们吃镖行饭的,除了真本事真功夫,还需得人头熟、手面宽,交情两个字有时候比刀枪功夫还要紧些,长丰镖局这些年走的一直是陆上生意,水上这一块不曾涉猎过,实在是不敢承保。” 2
他这样一解释,陆承骁和柳晏平倒都听明白了,镖局一旦接了镖,货物的损失他们是需要作一定的赔偿的,不熟的路线,只失镖一次就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正如长丰镖局老镖头这一桩一样,现在的长丰镖局说白了,经不起再一回波折,因而他们不绕开镖局,镖局却也不敢接。
两人相视一眼,也无须商量,相互都了解彼此秉性,加之这一趟他们必是要多请几个好手的,陆承骁便直言道:“秦二哥,既然不能照托镖的规矩来,那么便只聘人,不过也还是通过你,我们请六位好汉随着两浙走一遭,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间,我们也不通这其中行情,还请秦二哥你指点。”
这话里两重意思,第一重,不能接镖那就请人,价格由秦二开;这第二重,银钱他们只与秦二过手,这生意仍是跟镖局做的,只是换一种做法,他们只雇人,不需镖局保货,至于秦二给底下镖师多少,那由秦二决定。
陆承骁敢这样说,全在从前听林怀庚和刘璋说起过这位少东家为人,待底下镖师好,再观他今日行事,也是个磊落之人。
而这两条在秦二听来,对长丰镖局太照顾了。
秦二不是个肯占人便宜的性子,哪怕现在能有一单生意对长丰镖局而言意义格外不同,一时间也愣是没敢应声。
他太久没应声,陆承骁还是提醒了一声:“秦二哥?”
秦二这时反倒是定下了决心来,道:“二位贤弟,我不怕照实说,镖局里前几个月出了点事情,想来你们估计也听怀庚他们提过了。”
“略知一二。”陆承骁没否认,前番带着林怀庚和刘璋去两浙一个多月,能走开这么久,说不知道镖局的情况那太假。
秦二点头,继续说道:“长丰镖局眼下确实很需要有生意能做,二位是厚道人,开的条件优渥,不过你们既信得过我长丰,我就不能失信于你们,这生意不接便罢,若是要接,我就得有大把握能保你们水路平稳畅通,才算不辜负二位的信任和托付。”
陆承骁和柳晏平精神都为之一振,柳晏平道:“秦二哥可是想到什么路子了?”
秦二点头,道:“走陆路有拜山头一说,走水路自然也有拜码头一说,二位贤弟且容我几日,我去打听打听里头的门道,若有路子好走,我让怀庚去寻你们过来相商,若路子不通,我也从镖局里挑几个好手随你们两浙走一趟,银钱上你们自己与他们商议就成,你们是怀庚的好友,那与自家兄弟也没两样,我就不从中赚那一层了。”
听秦二这一番话,陆承骁和柳晏平心中都甚为佩服,柳晏平为人也颇江湖义气的,当下就是一拱手,道:“秦二哥是仗义之人,把事情托付给你是再放心没有的,你只管去摸摸门道,打听了消息随时找我们,咱们再商量,我也可以给秦二哥透个底话,我和承骁以后生意常做,水路常走,不会只有这一趟,秦二哥若能走得通咱们这里通两浙的水路,那往后合作常有。”
秦二也是大喜,“好!有柳贤弟这话,我这心里更有底一些了,事若能成,也算是为我长丰镖局趟出一条路子来,到时再谢二位。”
“那就有劳秦二哥。” 说着向秦二拱了拱手。
秦二也拱手笑道:“理当效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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