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抬翠儿为通房?”钱氏一脸惊诧看着二儿子。
李仲珏点头。
钱氏盯着他:“为什么?”
李仲珏淡淡道:“儿子觉得她人不错, 又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有些情分,喜欢, 就收了。”
钱氏脸色一变, 这是已经碰过了的意思。
长子也有通房, 可那是普通小丫鬟, 李翠儿却不一样,这样的通房就是个麻烦,钱氏捏了捏手中绢帕:“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一向只对你那些染料和布头感兴趣的吗?”
“有一段时间了, 没好意思跟娘说,只是已经……了, 她是李叔的女儿,不好不给个名份。”
钱氏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最后道:“好,让娘想想,过些天再说。”
李仲珏自己都跟吃了苍蝇一样, 也实在没心情多讲什么, 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就要出去,钱氏突然叫住他, 问:“承骁呢, 听灶上的婆子说, 中午没留下吃饭?”
李仲珏身子微微一僵,道:“嗯,他这趟来袁州是有正事的, 就是来打个招呼, 就忙他的事情去了。”
“哦。”钱氏垂眸, 问:“来办什么事的?”
李仲珏哪里知道,只能随口捏道:“和染布有关的吧,帮他一个朋友打听的,我还得带他去趟染坊,先走了。”染布是瞎扯,他要去赔礼是真,来钱氏院里前已经问过六两陆承骁落脚的客栈在哪了。
钱氏笑笑:“去吧。”
等人一走,她脸上的笑落了下来,习惯性的要唤李家的,想到李翠儿之事,想了想,转头找了另一个陪房,附耳交待了几句,让人出去了。
约莫两刻钟,那陪房回来,李家的正好在,她看了看李家的,没说话。
钱氏把李家的打发出去,这才问道:“怎么样,可问到了。”
那陪房上前小声回话:“问到了,门房那边说陆家公子在二少爷回来前就走了,根本没打上照面,翠儿今天确实去过二少爷院里,内院那边,有人看到翠儿是拉了小姐一同去的,后来小姐哭着回来,翠儿没回。”
钱氏一听这事牵涉到女儿,握着绢头的手指紧了紧,道:“还有吗?”
那陪房看她神色,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姐今天没吃饭,早饭和中饭都不曾用,午时二刻,二少爷去了趟小姐院里,翠儿跟着过去了,有洒扫婆子听到翠儿哭声。”
钱氏嘴唇紧紧抿着,好半晌,才道:“你让二小姐到我这来一趟,就说我有几样首饰要她帮着选一选。”
那陪房应下,走了趟李云璧住的院子,李云璧的眼睛此时已经略好些了,又用脂粉遮过,可细打量还是看得出痕迹的。
那陪房心里一咯噔,只面上还稳着,依钱氏的意思把话传到了。
李云璧听她母亲找她,心中有些发虚,问那陪房:“是哪里的首饰。”
陪房当然知道没什么首饰,却只笑道:“太太今天上午闲着整理了一下嫁妆箱子,翻出来些旧东西。”
李云璧这才将信将疑、提心吊胆的同她去了。
等到了正院,那陪房就识趣的退了出去,且守好了院门。
母女俩一照面,钱氏就盯着李云璧脸色打量,好一会儿,突然冷笑:“说吧,今天上午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李云璧整个人就是一抖,还想含糊,却根本不知她母亲知晓了多少底细,心里算盘还不及打,钱氏已经一掌拍在案几上:“还不照实说!”
李云璧眼泪就出来了,也不敢相瞒,把翠儿为了帮她,结果那药误被二哥用了都如实托了出来。
钱氏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竟会喜欢上陆承骁,而且一个多月就瘦成这样,竟是因为陆承骁议亲。
她直接气笑了,“你可真出息。”
一个乡下布店,靠着她兄长扶持才把生意做到县里的小布店,她巴巴的喜欢,还找到安宜县去,知道人家议亲了竟还有脸折腾出这么些事来。
这若不是亲生女儿……
钱氏深吸一口气才抑住想现下就给她一耳光的冲动。
唤了陪房进来,道:“叫你家老三走一趟庄子里,让你男人把庄子里的事移交给手下人,带上你家老大老二一起回来,你再去拣一副药熬了给李翠儿灌下去,连带六两一起,兄妹俩都绑了,扔柴房。”
那陪房一听让自家男人把庄子里的事移交给手下人,心就是一跳,在李字,李大管家最受倚重,她男人比之要差好些,隐隐的,她觉得这恐怕是她家里一个天大的机会,又听给李翠儿灌药,愣了愣,小心地问钱氏:“太太,拣哪一种药?”
钱氏一笑:“不是想做通房吗?自然是绝子汤,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兴什么嫡嫡庶庶的破事。”
李云璧听到绝子汤三个字,脸一下白了:“娘,您怎么能这样。”
钱氏看了那陪房一眼,陪房忙低头退下,另唤了个婆子守院门,自己去办钱氏交待的事去了。
而这陪房前脚出去,钱氏就直接给了李云璧一个耳光,“啪”的一声,震得钱氏自己的手发麻,心更是疼得直颤。
李云璧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滚着:“娘……”
“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怎么,到现在还觉得李翠儿忠心护主?”
“蠢到无可救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对,还有你二哥,你们兄妹俩,真是好,好样的。”
“李云璧我告诉你,你二哥是想护着你罢了,吃下这个哑巴亏,他是蠢一点,可他是个男人,以后只折腾折腾他的染料就行,吃不了大亏,你,就你这样的,以后进了后宅但凡碰上个厉害的,你就连骨头渣子都别想囫囵剩下来!”
钱氏如何教女此不细述,只李仲珏自以为替妹妹周全遮掩了下来,殊不知,他只是出门一趟,钱氏已经雷厉风行的唤了庄子里的另一家得力陪房回来,接管了李管家夫妇俩的事情,更把李翠儿一碗绝子汤灌下,找来数个牙婆,一家四口齐绑了,分四次换四个方位远远的发卖了出去。
李翠儿本就是备了药准备对李忡珏用的,不过是陆承骁撞了上来,让她想到了更妙的法子,以此想给自己博个更高的地位罢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想贪个姨娘的位份,想搏一个母凭子贵还不惹李忡珏厌弃,有李云璧做靠山的前程,蒙过了李云璧,蒙过了李仲珏,唯独没蒙过平日里和和气气不吭不哧的太太钱氏。
也绝没想到,钱氏竟一点旧情不念,连等老爷归家商量一声都没有,直接发落了他们一家。
李仲珏没看到,李云璧却被钱氏逼着看了个全程,看着李家四口是怎么被分别卖出去的,又被她娘交待着分别卖往哪个方向。
人已经吓傻了。
“不明白?”
李太太便直言道:“她若只是单纯爬床,不拿你作筏子,不拿你的名声给她的名声作粉饰,只看在她老子娘的脸面上,就给她一个通房的体面又何妨,通房说是半个主子,说到底不过是个玩意,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自作聪明,拿她那破瓦罐来碰你这玉器。”
女儿再怎样,在钱氏心中也是最最珍贵的,谁碰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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