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准确地说,  那具龙尸才是这一整片海域变成这幅地狱模样的主要原因。

    不,当然不是徐饮棠这个当妈妈的在试图推卸自家崽崽的责任,他承认自家崽崽最近营养充足,  在各方面都有了相当的成长,也确实只是存在在那里就就能对一些普通生物造成不太友好的影响——特别在它们祸害过几只余空游养的鸡之后。

    但是它们对于普通生物的污染再怎么强也只是出生两个月的崽崽,三只加起来的影响范围也不会超过徐小乖身体全部展开的五倍大小,  而眼前这仿佛所有海水都化为血腥污浊的程度,  既然自家崽崽们做不到,就只能是昨晚的另一个主角作祟了。

    对于妈妈断然认为自己三个加起来都扩散不了这么多污染的结论,徐二宝表达了相当的不满,在意识里嗷呜嗷呜地亮出自己的尖爪子,  又被徐三花嫌弃地用蝴蝶糊了一脸。

    徐三花虽然也不认可妈妈的结论,  觉得它们加起来至少可以污染十个徐小乖那么大的海域,毕竟水深也得算进去,复杂的食物链也可以把污染扩散得更广,但妈妈现在明显一副准备秋后打孩子的架势,  不老老实实安静如鸡地(装作)反省错误,岂不是兄弟连坐一起被妈妈教育得更惨。

    徐三花可不想被徐二宝连累。

    徐二宝对臭弟弟的小心谨慎吐了吐舌头,俨然一副记吃不记打的耍赖样子,  仗着左右没人从宠物空间钻进妈妈怀里,先是露出毛肚皮抱着妈妈的手蹭蹭,  又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舔妈妈的手指,  五只眼睛眨巴眨巴,眼底亮起欧泊石斑斓梦幻的光。

    一瞬间它制造出了极为舒适安逸的情绪,  哪怕依然是在海水肮脏毫无氛围的场景里,  也莫名叫人感受到站在碧海蓝天金色沙滩之上,  清爽的海风拂面而过时那样的惬意。

    徐二宝保证,  就算它们没有为了好吃的污染海水,这片大海也绝对没有那般梦境般美好的景致。

    不过看边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月白就知道,这样梦幻美好的景致是徐饮棠独享的。

    他不禁失笑,弹了下徐二宝湿漉漉的鼻尖,“回去再教训你。”

    徐二宝发出些可怜兮兮的呜咽,五只眼睛眨巴眨巴,心里却嘻嘻对着臭弟弟发出嘲笑的声音——它知道只要接下去把海里面没吃完的食物好好吃掉,不给妈妈找别的麻烦,这一关就有惊无险地顺利过关了。

    就算回去还是要吃妈妈的竹笋炒肉,也肯定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说不定被妈妈打疼了,妈妈还会给它呼呼呢。

    面对徐二宝的咬牙切齿,徐三花还没想好要怎么反击,徐小乖就高高兴兴地伸出触手跟弟弟的尾巴球缠在一起亲热地贴了贴。

    这世上可再没有比妈妈生气更让徐小乖害怕的事情,所以能让妈妈高兴起来的弟弟真是太厉害了!

    徐二宝得意地抬起下巴,又翘着尾巴邀请妈妈晚上去海上看它们捕猎——就跟所有努力练习期待妈妈去看自己演出的小孩子一样,你很难拒绝那些湿漉漉水汪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嗯,那些。

    最近徐二宝一撒娇就又会在脸上多长出一些眼睛,好像是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的眼神更有说服力一些。

    徐饮棠一边无奈地捂住那些密集到他这个当妈妈的都有点接受无能的眼睛,一边答应了下来。

    时月白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微笑着看徐饮棠跟崽崽互动,他承认自己看得有点入神,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徐饮棠碰了下自己的手指——相信他,不管是谁看见那样温柔宠溺又慈爱悲悯近乎于神性的笑容时,还能保持跟平时一样的清醒警惕。

    不过徐饮棠又碰了一下的时候他就回神了,没让徐饮棠再戳第三下,并立刻秒懂地开口:“等会有仪式的联系,结束了之后龙昊应该能拖住那群女人……中午?还是再晚一点?”

    徐饮棠顺了顺怀里徐二宝的毛,“中午吧,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三花说村长安排了今天下午出海,估计也是要去那具龙尸的位置。”

    时月白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笑道:“让凯西去就行,它很乐意的。”

    时月白这话说得徐饮棠都好像能听见他意识深处凯西猫的破口大骂了,浅浅地回亲着问:“真的?”

    “真的。”时月白眯起眼,就着这个姿势抓住徐饮棠的手,也顺着rua了一把徐二宝的毛,“只要你肯摸摸它,刀山火海它都会乐意去的。”

    这句话听起来比刚才更讨打,骂骂咧咧的凯西猫却突然像被乌鸦啄了舌头似的没了声响,过了一会才吭哧吭哧地小声补充——那要摸五分钟才行。

    时月白笑容不变,手上游刃有余地捏住徐二宝挠他的尖尖爪子,一张嘴就给凯西猫打了个六折,“嗯,得摸够三分钟才行。”

    他那点独占吃醋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徐饮棠却也不拆穿他,好久没有摸到凯西猫的毛毛,他其实也有点怀念那细软绵密天鹅绒一样的丝滑触感了。

    ……

    上午的典礼仪式练习毫无波澜,甚至比昨天的练习更宽松敷衍。大海的异变让姑娘们都颇为神不守舍,就连阿金都有些心神不定,虽然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练习舞蹈时却跳错了好几次动作,换队形时还差点跟身边的人撞上。

    这种时候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跟男人勾勾搭搭,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安抚村里其他姑娘上。

    据徐三花的前排线报,那位很严肃的女祭司特意把阿金叫去叮嘱,说村长会解决这件事情,让她好好安慰其他姑娘,不要因为惊慌耽误了典礼的正常举行。

    祭司没说村长会怎么解决这件事,可阿金显然很信服她的话,也非常相信村长的本领,这叫她的情绪比其他人稳定不少,不至于和那些亲眼目睹大海污浊模样的姑娘似的突然崩溃大哭起来,或者恐惧地把自己关在家里面不肯出门。

    然而奇怪的是,哪怕如此,匆忙离开村子的也只有一些惜命谨慎的客人,完全没有出现通常副本里会有的那种,但凡村里/镇里/城里出现什么异变,长期被各种恐怖传说洗脑的本地人就开始拖家带口逃命的状况。

    交村的女人们不管多么害怕,再怎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地祈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流露,至少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表面流露出要离开的迹象。

    只不过有一两个姑娘对客人的殷勤讨好表现得稍有回应。她们的这种回应隐秘而暧昧,徐饮棠也是在时月白的提示下才发现对视的一两秒和拨弄头发里的玄机。

    等到练习结束,就是龙昊这个人帅嘴甜的挡箭牌上场的时候,为了增加他的使用寿命,徐饮棠特意叮嘱了徐三花的蝴蝶们多看着他点,以免他在副本结束前出什么意外。

    蝴蝶们对此重任拍拍翅膀让徐饮棠放心,它们肯定把所有对龙昊心怀不轨的坏人吃干抹净,保证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时月白出于同样的考虑,也在龙昊身上留了点保护措施,毕竟价值一百万积分的系统任务进度条还没走到一半,虽说他不缺这点游戏积分,可徐饮棠才刚玩没多久,积分当然多多益善。

    以上这些都是龙昊不知道的事情。看到过那片粘稠肮脏到连他的大脑好像都被污染了的大海之后,他愈发感慨自己昨天果断认怂配合的明智——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这么肯定,但他和系统都坚信徐饮棠和时月白肯定跟大海的异变脱不了干系。

    所以龙昊非常卖力,不仅勾搭住了阿金和阿朵两个姑娘,还额外又吸引了一个叫做阿珠的女孩跟他说话。

    阿珠看起来比村子里其他姑娘都要小,龙昊目测只有十二三岁,作为一个有基础道德底线的正常人,他一开始都想回避开阿珠,可是他紧接着发现阿金和阿朵,还有周围的其他姑娘都在看到阿珠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阿珠也不太敢往这边靠,神情怯怯与其他姑娘格格不入。

    龙昊直觉自己抓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装作没发现她们之间微妙的气氛,爽朗地笑着跟阿珠打招呼,又随意地跟其他姑娘问起阿珠的事情。

    经过系统数年的培训和高强度的实战磨练,龙昊哄女人的话术就跟徐饮棠应付妈妈的技能一样熟练高超,哪怕换上时月白来,都不一定能从这些姑娘嘴里套出龙昊能套出来的情报。

    ……

    徐饮棠跟时月白进行愉快午休交流的时候,收到了龙昊编辑整理过的消息——还附赠一些他和系统商讨过的猜测,以及细思恐极而对自己小命的担忧。

    徐饮棠从床边摸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两眼,总结道:“阿根婶有个没住在一起的女儿阿珠,说是她年轻的时候跟外面村子的男人私奔生的,后来那个男人变心,阿根婶在外面过不下去,就不得不带着女儿回来了。”

    对此阿朵表现得十分不屑,“村里又不是没有男人。”

    ——龙昊用加大加粗的红色字体表达了对阿朵这句话的震惊,就如同他当时惊讶到变成表情包,引起姑娘们笑声一片的反应。

    “你们这儿是有男人的吗?!!!!”

    阿金嬉笑着答道:“看你说的,村长不就是男的嘛。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女儿国,只不过男人们有自己的活儿要干,跟我们一般不住一块……”

    她没说完,暗示村里的男人都忙着炼制仙丹的事情,住在离村子很远的一处隐秘之所,龙昊无法验证这句话的真伪,只能照着写了发到徐饮棠的手机上。

    徐饮棠询问了下徐三花,徐三花对于交村还有村长以外的男人也反应十分剧烈,蝴蝶哗啦啦飞出去了几百里,可也没找到哪里还有什么异常的隐秘之处。

    “没事,三花已经很厉害了。”徐饮棠安慰有些低落的徐三花,顺势哄走了崽崽们自己去外面玩,然后让时月白仔细检查了房间里外都没有崽崽们留下偷听的耳目,又就着龙昊发来的情报聊了一会有的没的。

    时月白很配合他,也当真讨论出来一些关于交村男人存在的可能性,不过他知道徐饮棠这么仔细地把崽崽们都支开肯定不是为了这种小事,耐心地等着徐饮棠开启正题。

    在聊完除了阿珠这个阿根婶私奔在外面生下来的孩子之外,交村的女人们年龄段给人的感觉异常统一,仿佛隔段时间就集体生孩子一样后,徐饮棠终于聊到了特意中午也要借着贴贴支开崽崽们的正事。

    “这里对那具龙尸很感兴趣。”徐饮棠指了指自己的下腹,在海水里污浊的气息蔓延时,里面的“子宫”就有所察觉般活跃起来——跟之前面对费尔幼苗时那种直白狂热的繁衍欲望不同,这次那种渴望变得更加聪明也更加隐晦,蜘蛛结网一样悄然从子宫纠缠到徐饮棠的灵魂。

    “所以我要是晚上去看崽崽们捕猎,估计就要再有一个了。”徐饮棠说得很平静。他一面清楚地知道那种对新生的欣喜渴望来自“子宫”的影响,一面又承认自己没办法打消“再要一个好像也不错”的念头。

    不然他也不必特意支开三个崽,只要略提一提这种可能性,保证三个崽吃到吐出来也会立马冲去把龙尸消灭殆尽,不给新崽一星半点的出生机会。

    以及徐饮棠看着时月白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一瞬间放大的瞳孔,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跟时月白讨论这件事。

    他们的关系都还没到真正的肉/体负距离接触,这样躺在一起讨论再要一个孩子的话题着实有些诡异,叫徐饮棠说出口后自己都皱起眉,摇摇头描补道:“嗯……就是跟你讲一下。”

    时月白的反应却更快,靠过去碰了碰他的额头,带着些期待和惊喜地问:“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是说,如果你决定好了,我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

    徐饮棠沉默了一下。

    他否认自己在那一瞬间,控制不住地看了眼时月白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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