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白暗示得很明显, 但他不说出来,徐三花就拿他没办法——毕竟心里想想总不犯法。
开车带他们到车站的王老五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一定搞好地下恋情不要被人捉奸在床, 以免造成赔钱惨剧。
从现在出发到完工收钱满打满算就八天时间,请发挥一个成年人应有的自制力, ok?
okok, 当然ok。
徐饮棠一手行李一手时月白,回答得诚恳又及时,转身还是收到王老五一长串关切的短信。
人身安全不是问题,会不会因为谎报产品全新未开封而被买家十倍索赔才是天大的大问题。
不过在徐饮棠回了王老五一句“要是暴露了我会妥善灭口”之后,他的手机就安静得像是断电关机了。
交村很重视他们两个, 专门派人来车站接他们——来的也是一个皮肤微黑纤瘦精干的女人,比之前来王老五事务所看“货物”成色的女人年轻一些, 有种野性健康的美。
“蓝……月亮和斯维特是吧?”女人看看时月白又看看徐饮棠, 视线又转回到时月白身上,“我叫焦金, 你们可以喊我阿金。”
时月白被发现阿金视线走向的徐饮棠顶到前面, 肩负起了社交重任, “你好, beoon。”
“斯维特。”徐饮棠颔首。
阿金脸上的笑容灿烂,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你们这些外面的人名字可真奇怪。”
徐饮棠跟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 笑着问“怎么,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虽然阿金更喜欢时月白那款,但对于徐饮棠的主动搭话也是来者不拒, “那当然, 最近的客人可多了, 还有的很帅气呢。”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鼓励起徐饮棠和时月白,“你们两个千万要好好干,别被那些客人给比下去了。不然祭司大人不高兴了,肯定要把你们丢到海里喂鱼去。”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时月白挑了挑眉,也回了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话,“放心,我们向来物超所值。”
阿金捧场地咯咯笑了两声,“好啦,你们也不用太紧张,‘仙人’的工作很轻松的,就当是来玩的就好,村子外面的沙滩和大海都很漂亮,要是明天下午还像今天一样天晴,我就带你们出海捞鱼去。”
她说笑着,驾驶着车子开上了公路。交村的位置偏僻,路却修得平坦宽敞,随着道路蜿蜒渐渐能在一边看到些海景。
波光粼粼的大海与天际相连,海水被太阳晒得发白,显出褪色般的灰蓝。
交村里镶嵌着贝壳装饰的漂亮建筑就像海里的珍珠。
阿金的车子开进村的时候,徐饮棠注意到道路左右的女人们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那些女人穿着颜色艳丽的民族服装,长长的裙子遮住双脚,身上佩戴了许多珍珠和贝壳制作的首饰,和阿金一样,美丽而又充满着健康自然的魅力。
徐饮棠同时也注意到附近没有什么男人的身影,个别的几个打扮气质也明显跟村里的女人不同,或西装革履或中式衣衫,一看就是来竞标仙丹的客人。
“村里的姐妹早就说了,都很想见见你们哩。”阿金打开车窗招呼了两声——她说的是徐饮棠听不懂的方言,语调悠扬悦耳,韵律起伏像是在唱歌一样。
很快就有两个姑娘走了过来,隔着车窗看坐在里面的徐饮棠和时月白,欢快地用方言跟阿金说了些什么,阿金听着笑骂了几句,又启动车子往前开了一段,停在一个小院子前。
“这是阿根婶的家,你们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阿金跳下车,扬声喊了一嗓子,不多时就有一个中年女人来给他们开门。
阿金对她道“阿根婶,这两位是这次的‘仙人’,你要好好照顾他们。”
阿根婶点头,“啊啊”着比划了个手势。阿金又扭头对时月白道“阿根婶的嗓子坏了说不了话,不过你们说什么她都能听懂。我在你们房间里放了资料,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我们的历史,等下四点半在活动中心彩排仪式,阿根婶会带你们过去的。”
阿根婶“啊啊”地点头,对两位借住的客人表现出热情欢迎的态度。
徐饮棠和时月白被安排住在客厅后面的堂屋里,阿根婶家的房间有限,只能挤出一个房间给他们。
好在床足够大,两个人睡下去还能有翻身的余地。
放下行李后时月白放出了凯西猫,一人一猫快速把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房间里没有被动什么手脚。
徐饮棠则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翻开阅读起来,这是一份关于交村传说和历史的简略资料,重点描述了交村建立的过程——也就是仙人抚顶仪式里最主要的表演内容。
——传说在几百年前,交村还不叫交村,只是一个偏远贫穷的无名小渔村,村里有一位叫做阿交的姑娘,善良美丽又勤劳。
……
(此处省略描述阿交多么美丽善良勤劳八百字。)
总之有一天,村子遭遇了一场可怕的海啸,阿交不忍看到村子被海水淹没,便向天许愿说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平息大海的愤怒。
天帝被她的牺牲精神感动,不仅没有收走阿交的性命,还派出了两位仙人降世赐福。
这两位仙人在海啸中保护了村民,又留下来与阿交喜结连理,生下好几个孩子,传授他们制药炼丹的仙法,直到阿交寿终正寝后,他们才踏水离开,回到蓬莱仙山去了。
而他们的孩子为了纪念先祖,便把村子的名字改成了交村,村民们也渐渐多为焦姓,以制药炼丹闻名。
徐饮棠读完,简略评价道“感觉有点奇怪,像很多传说故事的性转版本。”
时月白靠到他肩上,就着这个角度一眼扫过文件上的内容,赞同了他的看法“特别两个仙人这一段,换个性别就是娥皇女英的翻版,要真是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故事,不可能出现这种桥段。”
传说故事的题材由于时代局限,仙凡恋的九成九都是仙女配凡夫,充分反映了古代劳动人民和文艺工作者癞□□想吃天鹅肉和渴望天上掉馅饼的心态。
特别类似于阿交故事这样不是自由恋爱,里面还有个大家长角色的天帝设定,强配姻缘以褒奖凡人美好品行,广大人民群众最熟悉的故事就是天仙配的初始原型《董永妻》。
——天帝有感于董永淳朴孝顺,派了天上的织女(不是牛郎那个)给他当妻子,帮他织布赎身改善生活,之后功成身退回归天庭,性转一下再把织女的数量乘以二,是不是基本就跟阿交的故事一个流程了。
徐饮棠被时月白的下巴压着肩膀压得有点硌,索性挪了挪屁股给他让了半个位置,“这里面海啸应该是真的,故事里有仙人、或者差不多类似这种的存在出现这件事应该也是真的,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包括是仙人配凡女还是仙女配凡人,都极有可能是为了配合交村女多男少的现状而颠倒过的。
时月白在椅子上沾了小半边位置,膝盖跟徐饮棠的膝盖碰了碰,探身去翻文件。
“要说到交这个字的话,又是在海边,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鲛人……人鱼肉也的确有食之长生的说法,跟仙丹的设定能对上。”
徐饮棠点头,“但如果是美人鱼,我们就得好好考虑一下故事里的‘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了。”
……
不过不管两个仙人在传说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在仙人抚顶的表演里,“仙人”都是万花丛中两点绿,让路过的男性客人投以羡慕眼神的角色。
是的,除了徐饮棠和时月白两个男人之外,其余的演员都是女性,还全部都是正值妙龄漂亮窈窕的本地女孩子。
徐饮棠听路过客人们的说法,他们喊这些黑珍珠一样的姑娘叫做“鲛女”,似乎也是觉得这些女孩子以焦为姓,又面容美丽熟识水性,跟传说里的鲛人一样。
阿金也在表演的女孩子之中,看起来还十分有地位。她一开口说话,其他叽叽喳喳围着徐饮棠和时月白的姑娘就都安静下来,听从阿金的调遣。
“阿朵,你和我一起带‘仙人’试衣服。”阿金说道,“其他人继续练习,刚才跳得像什么样子,出去要叫客人笑话的。”
其他姑娘被她训得低头不敢说话,又有一个编着大辫子的姑娘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走出来,引着徐饮棠和时月白去试表演的衣服。
“你们别动,我来给你们换。”阿朵小心地从箱子里捧出两套衣服,一套是跟徐饮棠来时看到的海水一样浅淡的灰蓝色,一套是和天空一样一碧如洗的湛蓝。
衣服的布料柔软丝滑,像是真丝绸缎一般,却又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丝线横纵经纬的布纹,更不要说缝线裁剪的痕迹。
阿金和阿朵把衣服展开时,徐饮棠目测着尺寸比自己的体型略小了一些,但穿上身后却意外地服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觉得松垮或者紧绷,比量身定做都要更合体几分。
阿朵看着换好了衣服的徐饮棠,眼中异彩连连,“仙人就该是这样的风姿呢。”
阿金也盯着时月白看得移不开眼,“正是、正是……”
此时,试衣间外有姑娘敲门,“阿金姐姐,阿朵姐姐,村长来了。”
——那个被徐三花的蝴蝶围观了和村口不知道谁家的媳妇偷情的村长。
这个前置定语放在交村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就很值得玩味了。
徐饮棠对阿朵眨了眨眼睛,“既然村长来了,我们是不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阿朵先是不怎么在意地说了句“不去也没事”,又在徐饮棠的坚持外加时月白的及时助攻下勉强改口,“去见一见也好……不过千万小心别弄坏了衣服,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们加起来都值不上一根线头。”
徐饮棠温温和和地应了,一出试衣间先见到的却不是村长,而是在王老五事务所里相看他们两个“货物”的中年女人。
对方正在往试衣间的方向走,大概也是来看他们的试衣效果的,不想见到徐饮棠和时月白就这么穿着表演的衣服走出来,立马皱起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阿金和阿朵都很怕她似的,讷讷地喊了一声“祭司大人”。
女人训斥了她们几句,大体也是不该随便让人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衣服这么穿出来之类的内容,不过训斥完了她又看看装扮好的两位“仙人”,冷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
“倒是像点样子。”她微微颔首,“算了,你们就这样去吧,都是年轻人嘛,也让大家好好看看。”
至于是像点什么样子,用跟在村长旁边的女人的话来说,就是“跟村长年轻时候一样俊哩”。
徐饮棠看看坐在上首位置头发花白眼珠混浊、皱巴巴像风干橘子皮的老人,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当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好好利用自己这张漂亮脸蛋,露出个谁都没法指责你的微笑就好。
时月白倒是还配合地寒暄了几句社交辞令。交谈中村长极少说话,多是眼神一动咕哝两声,身边的几个中年女人就像有读心术一样开口代劳了。
没说几句,村长就打起呵欠,流露出疲惫之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想走,徐饮棠见状上手扶了一下,下一秒就被边上几个女人挤到了一边。
怎么样?
时月白眼神询问。
回去说。
徐饮棠同样以眼神回答,指尖搓了搓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摸到干瘪褶皱的皮肤触感,微微露出一点微笑。
这份兼职工作,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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