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伦斯镇的丰收祭典在后天, 不过从前一天的傍晚开始镇上就会热闹起来,不论男女老少都会穿上节日盛装,在广场点燃篝火, 载歌载舞祈祷丰收与好运,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还会把院子里房门外的灯全都打开, 要一直亮到丰收祭典的篝火熄灭。
“以前这边没通电的时候就会点蜡烛。”乔欧笑着说, “我母亲有一年在院子里点了几百根,说我们家太大了,不弄得亮一点神明会看不到。”
“这么说起来, 我们那边过节的时候也是这样呢,晚上要一直开着灯。”卡玛佐兹脸上挂着营业性的微笑,唇角的笑意柔化了她眉眼间稠艳锐利的锋芒,只露出些英气飒爽的女强人气质,既不会假得太违和,又不至于强势得让人心生戒备。
乔欧就只觉得卡玛佐兹大方优雅魅力十足, 假如他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肯定得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卡玛佐兹的心思并不全在自己这边,视线往二楼紧闭的客房门一转便心下了然,笑道:“伊莎的手艺在镇上可是出了名的好,每次到了丰收祭典, 都有人请她帮忙裁新衣呢。”
他今天的时间不怎么巧,毕竟他也不可能把人手安插到老多林家里, 只是找了个客人们都在老多林家里他又正好有正当理由路过的时候, 顺带着敲门跟几位客人见一面。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老多林在给那几位客人试穿参加丰收祭典的衣服, 还是卡玛佐兹招待他进去的, 想想进来了再退出去更尴尬, 索性就跟卡玛佐兹聊了起来。
丰收祭典将至,今天镇上多了许多临时的小摊子,伊莎也拿着她平时做的发巾手帕出去兜售。乔欧来的时候带来了些当地特色的装饰和食物,就算镇长的人来打听消息,也只会知道乔欧想着让徐饮棠帮忙给镇上的特产打广告的主意。
这些特产他们家平时就有对外售卖,还在镇子边上开了个小作坊,不过销量麻麻赚不到多少钱,算上人工成本可能还得乔欧倒贴些钱。
“镇长先生向来看不上我这些小生意。”乔欧语带试探,又在卡玛佐兹意味深长的微笑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客人对素未谋面的镇长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厌恶,但这正如他所愿。
“哪有一开始就做大的生意呢。”卡玛佐兹的眼神依旧在二楼飘着,“一只鸡再小,总能给所有人喝一口汤,一头猪就是肥到二百斤,只有一家人吃到那也没用。”
乔欧颔首:“何况那头猪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可以说是困扰了他和他父亲两代人的问题了——镇长家到底从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卡玛佐兹左右看看,伊莎不在,老多林在二楼,四下无人只有她和乔欧。她不禁又想起了昨晚被连番质疑审美的无奈,眼珠一转唇角的笑意愈浓,刚想开口给乔欧讲一讲这个镇子地下埋着什么,就听见二楼房门打开的声音。
立刻她就把乔欧抛到了脑后,站起身眼神灼灼看向二楼,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在意和焦急:“就换一套衣服,你们怎么比我还慢啊。”
徐饮棠闻言反驳道:“我早就好了。”
男人的衣服再复杂又能复杂到哪里去,赛伦斯又不是那种富裕得能人人穿金戴银的镇子,是以节日盛装也很简单,白色的半高领上衣,袖子是蓬松又在手腕收拢的羊腿袖,皮革的腰封又收束起极漂亮的腰线弧度,饶是卡玛佐兹的注意力更多停留在小青身上,也不得不多看了徐饮棠两眼。
乔欧更是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这样的帅哥一露面,我们镇的姑娘们怕不是都要得相思病了!”
小青举着手机跟在徐饮棠身后,非常有服务粉丝精神地把镜头缓慢下移,在徐饮棠的腰臀位置停留三秒,瞬间观众们就忘记自己还在指责小青居然在徐饮棠换衣服的时候盖住镜头的恶行,嗷嗷叫着要给小青加鸡腿。
【老婆好辣……老婆好辣……[神志不清]】
【啊啊啊啊啊摄影师太懂了!!!![流鼻血]老婆太性感了怎么办!!!】
【咽口水…浑身燥热…蠕动…打滚…嚎叫……】
【老婆……嘿嘿嘿……老婆……】
徐饮棠扭头看了眼跟着弹幕一起嘿嘿嘿笑起来的小青,发出个疑问的鼻音:“嗯?”
“感叹我们斯维特了不起。”小青一本正经地说,“爱的号码牌估计要排到几千万。”
徐饮棠笑了笑,跟乔欧握手问好,反调侃回去:“倒是也有人想拿你的号码牌,谁让你不肯发呢。”
那个“有人”是谁,不用他点明观众们就已经很懂事地自己磕了起来。
哦哟哟~
哦哟哟哟哟~
是谁连他们这么辣这么涩的老婆都不多看一眼,盯着镜头后面的摄影师眼神如狼似虎呢~
是~谁~呢~
小青一秒破功:“嘿!这可不兴说啊!”
卡玛佐兹那个眼神杀伤力太强,盯得他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摸摸背包里暂时寄存的徐小乖才安心一点,又生怕卡玛佐兹不知道徐小乖在自己这,赶紧扬声补充:“还有孩子在呢!”
这可是不到两个月的宝宝,把孩子教坏了是要被边上那位亲妈的电锯伺候的!
【没事!我们该懂的都懂!】
【姐姐的眼神太杀了啊啊啊!a上去!a上去!】
【我们这些240个月的孩子就喜欢看这个!gkdgkd!】
卡玛佐兹轻轻眨眼,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唇齿间滚过,玩笑般的调侃里就沾上了几分说不出的缠绵暧昧,“平时也没见你少吃,怎么比之前还瘦了呢。”
小青警惕地不接茬,不落入她的语言陷阱,直接把镜头给到乔欧,无比生硬又无比自然地夸奖起乔欧带来的奶酥饼干,“这个特别好吃,奶味又浓又不是太甜,在外头我可从来没买到过这么好吃的饼干,斯维特你说是不是?”
徐饮棠都不用他招呼,在观众们还在磕到了磕到了的时候已经很自觉地拆开一袋吃起来。这样装在牛皮纸袋里的饼干是老多林家对面面包房的产品,饼干一出炉小青就闻出这肯定是好吃的小饼干。
咬下去是层层叠叠酥脆到掉渣的口感,到了嘴里却又像棉花糖一样一抿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股浓郁回甘的奶香在唇齿间萦绕,又夹杂着些许莓果的清爽酸甜,不知不觉就一个一个接一个,昨天买了两大袋在他们手里没能撑过两个小时。
“嗯。”徐饮棠悄悄给徐三花也喂了一小块,蝴蝶们其实尝不出这些人类食物的味道好坏,可被妈妈小口小口喂着,吃着没味道的饼干都和蜜水一样甜。
乔欧笑着介绍这个奶酥饼干是面包房的祖传秘方,镇上的孩子都是从小吃着这种饼干长大的,用的原料都是镇上自己产的本地产品,特别是山里采摘的野莓,其他地方的莓果可都没有这种清香。
“不光用来做饼干,我们还用它染衣服和做颜料。如果你们想参加明晚的正式祭祀,就得用上这种颜料了。”
丰收祭典前一晚的镇子洋溢着轻松又热闹的氛围,即使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知道这地方有着驱魔恶俗害人无数,依旧不由自主地被那种淳朴热烈的氛围所感染,产生出“这地方其实还不错”的念头。
卡玛佐兹也换了一身节日长裙,裙摆摇曳艳丽的红色将她衬得犹如一尾张扬的斗鱼,和徐饮棠走在街上也不知道是谁更显眼。
乔欧耐心地给他们做了一天地陪,有他从中沟通镇民们对这些大城市来的大明星也少了些敬畏和距离感,大着胆子邀请他们加入节日巡游的队伍里。
混乱嘈杂又不断变换着队形的人群中,谁也听不清楚徐饮棠他们和乔欧聊了什么,只能从他们的神色判断聊得似乎并不是特别顺利。
分别的时候乔欧皱着眉脸色有些阴沉,当晚他又去拜访了教堂的乔治神父,离开时愈发神思不属,甚至碰上镇长都没能维持住跟平时一样的和气笑容,流露出了些许厌恶之情,勉强跟镇长寒暄了几句。
镇长察觉到了他的态度不对劲,但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怎么把自己从那群外乡人带来的混乱中洗脱出去——赛伦斯镇再偏僻也是有电话信号的地方,他在镇外的人脉通知了他暴风雨将至的消息,并且建议他趁早打包细软逃之夭夭。
他们家卖了这么多年“宝石”,可从来没跟买家说过那是从尸骨上扒拉下来的晦气东西,偏偏徐饮棠直播镜头里那么大个长满宝石的骷髅明明白白杵在那里,现在那些买家可能不关注文娱新闻没反应过来,但随着舆论发酵赛伦斯镇爬上社会法制版头条,买家们的怒火能把镇长扒掉一层皮。
镇长已经打定了主意,主持完明天的丰收祭典他就带着家人跑路,只是作为一个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的本地人,逃跑前他难掩不安又怕被人看出不对,只能趁着镇民们集中在广场欢庆时偷偷跑到教堂,希望神明能一如既往地保佑他。
祈祷时他又想起了乔欧的异常,摇摇头让自己不去多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乔欧不是一直想跟他争夺镇子的权力么,那就让乔欧去收拾接下来的烂摊子吧。
——在他的头顶之上,雕刻精美的圣母像静静俯视着他,神情悲悯,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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