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是真心实意为国特科考虑, 才不建议他们派人去医院里送。
崇尚科学的时代缺乏神秘成长的土壤,就连作祟的妖魔鬼怪都孱弱三分,规模和危险度能跟副本里相媲美的大型场景更是屈指可数, 出现了也是他们这些临时工来负责解决。
根据小青他们这些玩家临时工的内部测评, 通常国特科任务的最高难度不会超过d级副本里的小怪。
也就是等同于费尔酒店里芙罗拉场景的腐尸、爱德士场景里的人偶傀儡那种强度,还基本都是单只出没,超过五只就算极难任务了。
再想想芙罗拉场景里腐尸成百上千, 22楼走廊里的步步杀机……
所以能把费尔酒店当度假过的徐饮棠都搞不定的医院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除非国特科压阵的那几位国宝级大师出手其他的谁去了都是白给,小青真的不是看不起国特科的青年才俊们,这些从小接受系统教育的专业人士纸面上的战斗力可能比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玩家还要更强一些, 但战斗经验上的差距是致命的。
不说别的, 由于死了太多人或者大量怪物栖息造成的恐怖震慑在现实里基本不存在,能有点阴风阵阵效果就算是很了不得的了。
而到了副本里, 要是一个boss不能让玩家在见到祂之前就被祂的气息祂的存在震慑到理智检定三连起跳,那这个boss掉价到会被玩家挂在论坛嘲笑的。
国特科的人只是通过玩家描述知道副本很恐怖, 可那种直面恐惧本身不可名状到能把人直接逼疯的恐惧……
他们没有任何概念。
因此小青好心好意劝告国特科不要给本就不富裕的人手雪上加霜, 他们玩家只擅长干架,看风水测日子寻龙定穴之类的专业技术可不在技能列表里,要是国特科的专业人才死光了大家都得一起抓瞎。
小青说了, 国特科也听了, 但我们得知道一个部门里总有些刺头自视甚高,还觉得别人的好言相劝是在害他。
因此小青收到来自国特科的情报答复的同时,也不得不听爱信不信狠狠吐槽了一通部门里某几个本事不大心思不小有力气还不忘正道上使的同事, 巴拉巴拉一通下来的核心思想就是跟你那位困在医院的朋友讲一声, 这种自己找死的鬼不必去救。
姐夫是渣男:……
姐夫是渣男:辛苦你了。
小青没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缺人到国特科这个程度都选择撒手不管死了最好的架势, 大概率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
比如滥杀无辜修炼邪术,比如以权谋私行事不正,再比如……
跟国外某些势力勾勾搭搭。
小青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老王讲的故事里幸福疗养院是利用了战争时期r国建在山里的废弃医院改造的,这个细节就像一团死结的线头,抓住的瞬间带出了一长串疑点。
首先r国人在战争时期跑去那么个偏远小镇的山里建医院就很有问题,同理后来跑到山里出钱出力把废弃医院改建成疗养院的操作也很值得怀疑。
而且田娇是南方人,就徐饮棠那没有半点北方口音的说话腔调来看,医院里会说话的估计九成九也都是南方人,一群南方人跑到北方偏远山里建疗养院,还病人源源不断地往里面送……
小青以自己纵览无数副本剧情的经验发誓这里面的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大,而国特科提供给他的情报也基本验证了他的猜测。
怎么说呢,他们玩家见微知著猜剧情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然怎么在人均谜语人的副本里求生存。
国特科的情报加上小青自己查到的网络消息,添上些合理推测,基本上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就都串了起来。小青把内容整理好聊天室里私信发给了徐饮棠,忧心忡忡地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
毕竟这故事里面涉及到了异国邪/教,但凡涉及到宗教信仰的副本危险性都会比一般跟怪物斗殴的副本高不少。
——最早战争时期建在山里的那家医院就是一群邪/教徒打着医院的幌子搞祭祀活动的,后来战争结束被赶走了还不死心,过了些年风头过了改头换面卷土重来,挂着幸福疗养院的名头坑蒙拐骗来大批病人当祭品,只是没想到在田娇身上玩脱了,那场烧了疗养院的大火很可能是因为祭祀中出了意外。
但隐藏在幕后的邪/教势力始终觉得他们的祭祀成功了,并在国特科调查小青需要的情报时找到了祭祀成功的证据。他们悄悄勾搭上国特科里两个意志不坚的年轻人,想抢先一步夺走医院的控制权。
至于田娇的故事大半也是真的,她本来是某个商人家的太太,也的确有过一个孩子,不过那孩子是她男人在外面养的外室生了抱回来的,一开始田娇当他是自己亲生儿子般养得如珍似宝,不知为何养到三四岁时突然发疯把那孩子给掐死了。
当时这事情一度闹得很大,那家人为了遮掩家丑就把田娇远远送进了疗养院。他们约莫也是知道些疗养院内情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让田娇活着从里面出来。
现在国特科那边已经在着手铲除这群潜伏几十年的邪/教势力,那两个被忽悠着给人当筏子的年轻人就是能活着回来,也得因为泄露机密情报勾结海外势力以及偷盗师门法器等被多重问责,至少未来几十年都得在监狱里蹲着了。
小青看着情报最后照片里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意思意思在心里给他们点了根蜡烛。
然后如实向徐饮棠传达了国特科那边的意思,又询问徐饮棠需不需要他拉几个玩家去医院里搭把手。
之前他不问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把人送进医院,但幕后势力等不及自己跳出来,顺着蛛丝马迹一路查下去总能找到通往医院的路。
小青心里已经开始考虑找谁帮忙比较合适,徐饮棠却是婉拒了小青的好意。
sugareater:谢谢,不过不用了。
sugareater:能提供这些情报已经很足够了,剩下的我能自己搞定。
sugareater:进来的人太多藏不住,被当成病人抓住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一旦变成了医院的病人,就会被医院的规则所束缚,即使是徐饮棠也没有办法打破,脱身不能。
但徐饮棠以为那两个国特科的“青年才俊”一两天还是能坚持到的,他十二三岁的时候都能坚持在三病区跟护工玩整整两天你追我赶捉迷藏,没想转天他就看见护工送来两个新病号。
一个叫张平,一个叫李航。
这二人向来自恃家学渊源,少年得志被一路吹捧着长大,怎么可能对那些被长辈上司特殊对待的“玩家”服气,他们眼里那都是些满嘴胡话趋炎附势的外行人,与之相比自己这般正统传承才应当高人一等。
——要小青说其实他们这些临时工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只是不太给这些鼻子冲到天上去的小年轻面子,被惹到了懒得跟他们瞎逼逼直接告到他们家长领导那边去,省得把人打得缺胳膊断腿了还得赔钱。
毕竟副本里没有点到即止这一说,玩家干架的习惯都是打死了还得再补两刀才安心。
但玩家的这种做派反而被当成了实力不足心虚不敢动手的证据,张平和李航又是其中格外执拗怎么说都不肯听的顽固分子,满心想着要怎么给这些玩家点颜色瞧瞧,叫他们知道国特科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本就不安分的鱼被人一钓,自然迫不及待就上了勾,明知道合作者背后不干净也信心满满,以为自己的本事能轻易摆平。
一路上这个大谈自己与起尸的粽子对峙过,那个说起自己和吊死鬼斗智斗勇,与他们一道自称黄安富的中年男人更是恰到好处地恭维着他们,令二人愈发信心膨胀,仿佛那家医院不过土鸡瓦狗,他们二人出马自然手到擒来。
黄安富在幸福疗养院的旧址念了一段听不出是什么文字的咒语后,凭空升腾起一片浓雾,森森阴气激得几人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有股力量在拉扯他们,叫他们到浓雾深处去。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亮出兵器警惕地环顾四周。黄安富手拿一串铃铛,一边晃动一边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之后,浓雾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矮小狭窄的铁门,半开半闭地虚掩着。
黄安富观察着那扇门,很快脸上浮现出难以自已的喜色。他迫不及待从铁门的缝隙里钻进去,矮胖的身形却出乎意料地灵活,一下子消失在了铁门后的浓雾之中。
张平和李航别无选择,也只能跟着钻过铁门,两人身影在浓雾中飘忽消散,像被雾气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此时正是深夜。
跨过那道铁门的瞬间,莫可名状的可怖死寂有如实质涌进他们的四肢百骸,粘稠冰冷的气息仿佛骤然坠入了十八层地狱,连呼吸都被冻结在了肺里。
来时满满的信心像是漏气的气球瞬息就没了踪影,干瘪空荡得叫人心虚不已。
有什么在盯着他们。
阴影里仿佛潜藏着无数怪物,庞大到无法描述的可怕怪物正盯着他们,跟他们曾经见过的孤魂野鬼妖怪僵尸都截然不同,其存在本身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极限,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抵抗恐惧的侵蚀,身体僵直眼前昏黑,惨白恍惚几如死去的幽魂一般。
很快,瘦长黢黑的巡夜护工闻声而来,带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
天亮后他们变成了2876号病人和2877号病人。
灯光照在张平和李航形容憔悴神情惶惶的脸上,被护工像小鸡崽一样抓着塞进了徐饮棠排着的队伍里——之前被徐小乖吓到的病人里有几个到现在都没回来,正好有加塞新人的空缺。
两人竭力保持镇定,可这医院就连空气都充斥着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恐怖阴寒之气,以至于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九幽地狱,时时刻刻如死过一次般虚脱无力。
“你们好。”徐饮棠友善地跟他们打招呼。
他的长相俊美,笑容亲切,看起来像是能沟通的正常人,张平和李航松了口气正想拉拉关系套两句话,就看到徐饮棠怀里的兔子玩偶里伸出无数扭曲狰狞的触手,腥臭粘腻的气息几乎从他们面门蹭过。
“这是我的孩子们。”徐饮棠微笑着继续向他们介绍,仿佛看不懂两人惊骇欲绝的神情,“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随着他的话触手粘腻地卷上二人的身体,冰块一样冷得可怕的黏滑触感吓得他们三魂没了七魄,下意识念着九字真言手舞足蹈没章法地挣扎不停,被触手松开时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几乎像经历过一场酷刑。
“小乖在跟你们打招呼,它很喜欢你们呢。”徐饮棠摸摸跟自己指尖贴贴的触手,温和的笑容仿佛蒙着一层诡谲血腥的鬼魅之气,张李二人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转眼又见一个浑身凶煞血气的厉鬼飘过,血肉模糊煞气阴寒,扑面而来的阵阵阴风吹得他们面如死灰,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到底是到了什么鬼地方啊……
徐饮棠对特意飘过来的余空游介绍:“这二位就是昨晚来的客人。”
多亏这两位半夜不请自来,整个医院进入紧急戒严状态,巡夜的护工倾巢而出清查病人情况,老实睡着的病人自然一无所觉,正和余空游谈事情的徐饮棠可是差点被抓住违规现行关禁闭。
戒严持续了一整夜,他跟余空游聊到一半的话题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想到今天就是许仲平复诊的日子而每次许仲平治疗后就更糟糕一点的精神状况,余空游没有扑上去掐死这两个搅屎棍已经是很有涵养的表现了。
“没关系。”徐饮棠说,“你按照我们说的把那个拿出来,其他的交给我来办。”
“他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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