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出来逛逛了,你想看啥就看,你的梦想实现啦!”曹老太拍着大腿道。
冯语馨问她:“老嫂子有啥梦想?”
“我年轻时想着,能嫁到程家最好,程家有尿性,一家子养下十来个儿子。
咱村里看这个,十来个儿子养住了,一个没扔,爹娘,一族里都是有能耐人。
实现这一步,我又想,也养下一帮儿女,给他们攒下家业,也让人高看一眼。
又办成了,就想着儿孙咋像是讨债鬼,一个个我上辈子欠他们银钱不成!
都说下了,我死了,置办下的家业,都是他们咧!还一个争的跟狗打架一样!烦人!”
曹老太掰着指头数,最后自己数笑了,别说这辈子梦想还挺多,都实现啦!
冯语馨开玩笑道:“你都说那些钱是儿孙的,你现在用这人家的钱,你还不乐意了?”
“那钱是老娘赚来咧!”曹老太瞪眼了。
“哈哈哈......”冯语馨大笑道:“你说是给儿孙赚的钱。
说了钱要给人家,那钱就不是你的了,你生前多花一文,他们就少得一文。
你以为他们争的是啥?以为手握金钱,儿孙们能孝敬,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得孝敬!
可要是都不孝敬了,你能咋样,那些钱还不是该给谁给谁?
无非是这个少点,那个多点,所以他们争,他们会下死手,去挤兑那个可能多拿钱的人。”
“嘶!”曹老太摆着手道:“不至于,不至于,俺家孩儿没那么多心眼子!”
冯语馨又笑了,“你以为那些高门大院,后宅里那些阴私事,为的什么?”
“唉!”曹老太叹息一声,“所以你想开了,不用她们争抢,把家底都给分了!”
“是,何必呢!分了干净,分没了就没念想了。”冯语馨道。
曹老太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刘兴贤和蒋魁,转了个话题。
“我最羡慕你家,儿媳妇比着孝顺。”
冯语馨想想道:“我没把她们当儿媳妇,还有一点。
家里有事,惹我不高兴了,我从不找儿媳妇撒气,打骂全招呼儿子身上。
那是我亲儿子,知道怎么打,怎么骂,也不会跟我离了心,更不能不孝敬我。
可能我骂儿子很了,儿媳妇心疼她男人,才使劲儿对我好吧!”
这回曹老太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眉头皱起陷入了沉思。
给人都说沉默了,冯语馨怪没意思,转头问景太医,“伯年的梦想是什么?”
景太医淡然一笑,“也有挺多,有的实现了,有的实现也觉得怪没意思。
现在老了,觉少喽,没等做梦就醒啦!”
冯语馨又被逗笑了,坐在村中大树下,没有儿子,媳妇围着,没有孙女在耳边欢闹。
也没有关城日复一日的隐忧,层出不穷的政务,心情莫名的开朗许多。
景太医望天,他没说实话,年轻时最大的念想,是让馨姐儿夸他是神医!
如今倒是实现了,有觉得没意思极了。
那时候只想着赌气,不明白自己啥心思,馨姐儿得理不饶人,嘴上厉害却是心善。
战场上一层层死人,背下来要救治的兵勇,更是多到军医帐挤不下。
他不是去做军医,景家教导后辈便是如此,学成要去历练,要见识病患。
行走天下是能见识很多病症,可真正能历练的还是军营。
当救治不了时,当他分身乏术,没时间,没多余的双手去救治时,总是被深深的无力感打败。
是馨姐儿看出他气馁了,想要放弃历练,回京破罐子破摔,才狠狠骂他。
玉门关战事过了之后,他觉得没脸,被一个女孩指着鼻子数落,自尊心受不住。
没想到那次离开便是一辈子,再见时彼此鬓边已染风霜。
在农家住了一夜,次日一早,这家的小媳妇给炒了个葱花鸡蛋。
农家养的小笨鸡,产的鸡蛋是真香。
媚儿见老太君吃的开心,本想赏那小媳妇,却被曹老太拦住了。
告诉小媳妇,让她请家主来结算。
这家的家主是个老爷子,站在她们面前,眼神乱飘,颤抖着报了个数目。
“五百文?”这老头说话带口音,冯语馨没听清。
老爷子忙解释,“给你铺的新炕席,年下才编出来,晒了一夏天,没舍得用过。
那油灯是上回过年,俺家点了一回,里面有二百文的灯油咧!
还有今早儿,你们吃了俺家存了仨月的鸡蛋,昨儿还吃了俺家打鸣的鸡,抱窝的母鸡。
连着三顿饭,用的都是白面细粮,她做饭用一马勺油。”
花嬷嬷很是无辜,做饭不让放油了?不对,她用的是啥勺子!
曹老太点点头,“知道老哥你实在,没别的意思,这是一吊钱,你拿着!”
“多了!”老爷子不接。
曹老太道:“多的是给你小儿媳妇,帮俺们做了顿饭,多出的是给她帮厨的钱。”
老爷子看向小儿媳,很不可思议的看向她的手,“那是啥手爪子啊!做顿饭这么值钱。”
冯语馨笑着道:“做的好吃,就值这个价。总之,谢谢啦!”
“啊?谢我?为啥!”老爷子都懵了。
曹老太笑着解释,“谢你有心啦!”
“那中吧!这钱太多,留给我一半!”老爷子是冲那个谢字,感觉要一半都多。
这样的老太太,能谢咱一句,住一夜咋了,吃饭咋了。
人家贵脚踏贱地,咱都不该要钱,那不还夸了咱手艺好,还谢了咱啦!
可这当家人不好当,要是一文不好,儿子媳妇不懂里面的事儿,该不乐意啦!
曹老太笑呵呵的道:“给你就拿着,一年难得赚一回好钱,别推让了。”
媚儿扶着冯语馨出门了,花嬷嬷还回头看马勺呢!
“你看啥?”曹老太拉了一下差点绊倒的花嬷嬷。
花嬷嬷指着大木勺问:“那勺子究竟是不是做饭用?我咋越看越膈应,感觉不像个家伙什呢?”
“哎呦!可见你是一辈子享福了,一家子吃饭,可不是得用大勺子。”
曹老太一直认为,花嬷嬷真的好命。
虽说是婢女,一辈子没受过罪,养的比地主家小姐还精细。
主子上城楼挥刀,不用她伺候,她在宅院里,有小丫鬟伺候着享福。
认真说,她这辈子都活的不如花嬷嬷,没人家的好命。
“外面那句,宁娶大家婢,看花嬷嬷就明白了。”曹老太还是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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