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儿，站起来！我陆氏宗孙的膝盖不能弯！”冯语馨虚扶了一把陆昌锐。
“你外祖父战死沙场，被砍成血人，仍屹立不倒，你也要学他，只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陆昌锐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是，战死沙场，绝不后退！”
冯语馨又看向族人，目光柔和了许多，“陆氏先祖从逃荒，一步步走到今日不易。
陆氏在楚州百姓心中有如此权威，是陆氏儿郎浴血奋战，死守关城，用无数族人性命堆出来的虎啸关陆氏。
但我们眼中不能只有虎啸关，只有一个小小的楚州。男儿当胸怀天下。
不要让弹丸之地限制了你们的志向，也不要因一座楚州城，磨去了陆氏拼搏的血性！”
陆青山抬头看向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抓不住刚刚瞬间闪过的灵感。
族人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一个个不再消极沮丧。
男儿的锐气迸发。
陆寒山小声道：“大嫂说的对啊！什么时候起，陆氏把虎啸关当成唯一的天地了？
我们窝在关城中，犹如坐井观天，大嫂今日当头棒喝，让我想起了年轻时。
我们兄弟四人随父出征，追着蛮夷打的血性和勇气，如今都去哪了？”
“大嫂，莫要再说了，分宗！”陆青山坚定道。
他明白，这次北蛮铁了心要攻打虎啸关了，大哥被细作暗害。
那他们呢？大将军没有了，大嫂被逼着挂帅，落到此等境地，还赖着虎啸关，不止没脸，还会丢命。
冯语馨踢了踢长子，“把名单拿出来给我！”
在说分宗之前，冯语馨最后做了一次分拨。
“留下来的，可能要死守关城，或是随少将军出关。
愿意留下的站左边，愿意带领陆氏子孙再创新天地者，请站去右边。”
族人们互相观望，有人快速站去了左边，有人跟着陆青山去了右边，有人却还在挣扎。
冯语馨小声吩咐，让媚儿带着陆昌锐去取东西。
坐回去悠然喝茶，等着族人自然分出左右。
陆昌锐扛着箱子回来时，还有族人在犹豫。
冯语馨不给他们机会了，抖开单子，让陆泽源起来，问他有没有单子上的人，自觉站去了左边。
陆泽源轻轻摇头。
看来陆大将军看人一点没错。
“好了，不敢上沙场，也不是懦夫，走出去可能更难，人各有志。”冯语馨先说了句开场白。
接着，她打开陆昌锐抗来的箱子。
“这是我的棺材本，这次不知能不能活下来，棺材本留着无用了！”
何氏哭出了声，“娘，不能动你的银子！”
“是金子，我和大将军没攒下银子！”冯语馨调侃了一句。
老二和老三忙拦着道：“我们有银子，母亲还是把这些收回去吧！”
“不用了，你们的留着给儿子，孙子！”冯语馨笑了笑，看向了族人。
“大嫂，这银子......金子，我们不能要啊！”陆青山红了脸，逼着大嫂拿出棺材本，死了也要被人骂。
冯语馨缓缓道：“我说了，留下来是生死搏命，走出楚州城同样也是啊！
归德府已经没多少族产了，另外，世道不太平，不知那边情况如何呢！”
陆青山沉声道：“世道不太平，是危急也是机会，大嫂放心，陆氏儿郎走出去，绝不会丢了陆氏的脸。”
“行啦！别跟我客气，让你们出去闯，哪能不给过桥钱？”冯语馨道。
陆青山红着脸，艰难道：“大嫂品行高尚，令人敬佩！”
得了吧！给你钱就是高尚，不给钱的时候，你恨不能嚼我骨头渣子吃！
“好了，说正事儿。”冯语馨时间紧张，折腾到现在，她还没吃早饭呢！
打发走没用的族人，还要去军中开会，午饭时间已经快到了，可能这顿也不能准点。
这样很不好，不利于养生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大将军说过，若给二弟一县之地，二弟能治理的很好，以后这些族人，要靠二弟了。
四弟有腿疾，路上要小心照顾。分出去的族人，要互相扶持才好。
这些金子是给你们，随便你们如何处置。另外，两位叔公年纪大了，一定好服侍好他们。
族里拨出一千护卫，送你们去归德府。”冯语馨快速说完，等着族人问话。
出乎意料，没人有意见，默默接受了分宗。
可惜了我的金子啊！若是能做流通货币，我才舍不得给。
冯语馨大方了一回，给出满满一箱小金块。
这真是冯老夫人的私房，因为书房地下的大金块，给了她底气。
关于冯老夫人的私房，只要不拆了正房院子，谁也找不出来。
老太太很会藏金子，与大将军一样，她把金子做成小金块和大金砖。
像小房子一样的拨步床下，扒开青砖全是金砖。
楚州城地方不大，只有一个市的面积，两座山夹着的狭长地带。
适合农耕，也能进山打猎，这里的百姓哪怕荒年，也不会被饿死。
靠山吃山是百姓的好处，陆氏靠着关城，与蛮族贸易是最大的进项。
打发了族人，冯语馨勒令陆泽源闭门思过，想不明白错在哪里，不要出门。
吃了几口饭，又赶去军中议事。
由她来挂帅，是仇久和陆寻提出来，陆寒山极力赞成，搞得她一阵阵心虚，差点出溜沙盘下面躲着去。
不过，陆家有守城将领，挂帅不过是担个虚名。
他们昨夜商议过，少将军也没有好的挂帅人选。
少将军推出徐良，显见少将军能用的将领不多。
徐良毕竟年轻，做守将督军可以，挂帅还差点意思。
帅旗高挂，那是军中的信仰，凝聚军心，鼓舞士气，还有安定民心的作用。
徐良名不经传，挂起帅旗，百姓不会认可，虎啸关将士更不会甘心情愿。
军中帅帐中，冯语馨又见到了陆家子弟，还有曾经陆鼎山的侍卫长，如今已经是一营主将了。
“都是熟人，我就不说客气话了。”冯语馨示意大伙儿坐下。
“我不打算让出关城，所以，守城之责我来承担，帅旗有我来抗。”
陆氏子弟率先单膝跪地，表示愿听从她的调遣。
其他将领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宣誓愿效忠在老夫人麾下。
女子挂帅与世俗不容，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事情就这样成了定局。
冯语馨突然很后悔，顶着老迈之躯，逞能挂帅，太疯狂了。
她伸出手臂，虚扶了一把，脸上挂着笑，请诸将起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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