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试试, 傅忱仍然开心得不成了。
喜悦以雷霆不及之势爬到俊脸上,迅速蔓延到唇角,扬起一个很大的弧度。
怀乐看着他喜不自胜的模样, 内心忍不住有些许愧疚, 怀乐说的试试,实则上是缓兵之计。
她不想顺着哥哥的安排, 和人见面。
今日,见到傅忱时,心里除了震惊之余,还有淡淡的庆幸。
所以借着想要那块玉的心思, 干脆顺着他的话往下讲,谁知道他无比认真,高兴得叫人难以从容,这让怀乐又不免紧张。
傅忱实在没处发泄内心的喜悦,他恨不得告之所有人,梁怀乐答应给他个考究的机会了。
他不喜言色,如今能露出这样的笑。
怀乐也知道他开心了。
只是,“有这么高兴吗?”
傅忱搓了搓手, 他忽然拢过来, “可不可以抱抱你?”
怀乐尚未来得及反应, 两只很大的手掌撑上了怀乐的腰, 把她托举起来, 举得高高的, 在傅忱温情荡漾的眼里,怀乐看到了因骤然悬空而害怕紧张牢牢抓住傅忱手臂的自己。
这时候的怀乐在傅忱的眼中, 满满当当。
“你能松口, 我很高兴。”
“比我登基一统律梁的天下都要高兴。”
他是说怀乐和江山比, 怀乐比江山还要贵重?
傅忱朗声开怀大笑,外头的人都听见了,怀乐忙不迭捂住他的嘴巴。
“你小声点。”
傅忱以压眉骨的样子回应她,成。
怀乐才松开他,他又笑了起来,怀乐瞪他,他还是笑,实在没了法,怀乐就挣了,“松开我。”
傅忱没松,抱着她转了几个圈。
怀乐起先慌得紧巴巴,这种没有着力感的在空中飞旋,实在让人没有底。
可两圈之后,怀乐就不怕了。
傅忱的手臂牢牢撑她,两回转熟了,去掉那股怕,她甚至也慢慢地被他染了笑意,跟着弯了眉。
傅忱再高兴疯了,也不敢太放肆,给怀乐转晕了不好过,收回成命,他能哭着出去。
他的脸贴到怀乐小腹上,抱着她的腰。
转为低低的呢喃,“好开心”
眼睛竟然有微微的湿润。
真的,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内心的满足和愉悦,几乎要溢出来了,他觉得自己都鲜活了起来。
只是试试这几个字带着无法言喻的蛊惑力,令人滋生无数喜悦,一下下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等了这句话太久。
总之他好开心。
从来没有这样开心,浑身上下通体流畅。
怀乐看着他束发的白玉冠,下面是精致旖丽的眉眼,脸贴着怀乐的小腹。
不知道为什么,怀乐问了一句,“如果有人拿怀乐跟你换江山呢?”
问出口,怀乐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这样愚蠢,怀乐怎么能跟江山比。
归根结底是傅忱的那句比我登基一统律梁的天下都要高兴的话,太容易让人想岔远了,怀乐就想忍不住来问,想要个比较。
她的心里无比忐忑。
“江山”闻言,怀乐的心跌入谷底。
“江山哪里能跟你比。”
他把江山放在前头,叫怀乐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
“我该回去了,一会哥哥可能要过来。”
傅忱舍不得蹭蹭她的小腰。
良久才站直了,松开她。
“我送你回去。”
怀乐急急说不成,“万一让哥哥看见。”
这只是试试,被他搞得像是同意了,怀乐有意想提醒他,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
“我偷偷在暗中送你回去。”
这倒是可以,怀乐同意了,想到此行,只怕过去了哥哥又要问,“那今日原本该与我见面的那个人,这要怎么跟哥哥圆谎?”
傅忱刮了刮她的鼻子尖,“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周全的,你照实说说与我见面的感受就成了,你哥哥不会发觉。”
“能行吗?”
上回哥哥知道她在枣花村和傅忱见面之后,大发雷霆,说要砍了他的脑袋,当时成了替罪的那棵树,怀乐想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若是让哥哥知道了。
可让怀乐去坦白,她也不想,被哥哥知道,只怕会早早把她给嫁了,闲闲过给哥哥,什么都能周全,怀乐更不愿意,相较于后面,怀乐更愿意委屈自己嫁人去。
但说到嫁人,不到真正逼不得已,怀乐想拖拖,说不定,哥哥会回心转意了,不要怀乐嫁了呢?
“能,你信我。”
信是信,他的手段怀乐很清楚,“那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尤其是不能伤害他的性命,也不能像柏”
话头戛然而止……
傅忱反问,“像薄?”
“说错了,是剥夺别人的性命,哥哥说他是寒苦出生,能到今天新科进士的官位,肯定是不容易的,你也不要做什么”
后头的话怀乐没说了,傅忱心领神会。
“好好好,全都听你的。”
“嗯。”
傅忱忍不住蹬鼻子上脸,这人总是贪得无厌,得了一份好,又总是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撑着腰的小姑娘,娇娇俏俏,白净的脸蛋,挺翘的鼻尖,圆润湿漉的大眼,饱满诱人的樱唇。
“看在我这么听话,能不能”
“什么?”怀乐装聋作哑。
傅忱越凑越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气息已经开始交缠,浑然莫名的暧昧缱绻。
怀乐趁他心神不稳,推开傅忱,从他的手底下逃了出去。
傅忱被美色迷住,扑手捞了个空。
在追出去,只看到小姑娘翻飞在转角的裙。
他撑着额,只能自己平复窜起的火。
怀乐回去时,绕了个圈,见着一家卖巧娘家小凉粉的,她叫人停下去带了一份回来。
到了督司,梁怀惔并不在。
怀乐心里松了一口气,闲闲睡够了,怀乐和他逗闹了一会,闲闲终于玩累了,贪睡了去。
怀乐身上冒了些汗,在身上有些黏黏的。
混杂起来的,还有一股莫名的男子气息,怀乐左右闻了闻,还是先去内室沐了个浴,做贼心虚,怀乐素来不用香薰药膏子,这会还实实在在地往身上抹了香药膏子不算,更是用香薰捂了衣裳。
梁怀惔忙到晚出时才归,很是疲惫,叫人摆了饭,没问今天的事,先招呼怀乐吃饭。
他刚动一筷子嚼了下去,就搁了碗。
他看向怀乐,“什么味?”
怀乐心里一咯噔,但又想到这是她院子里的香薰料子,又正色回道。
“是怀乐身上用的香膏,熏到哥哥了吗?”
过于浓香了,也不是说闹鼻子。
就是怀乐素来不怎么用香,身上有香,却也是淡淡的。
这一会突然用,好闻是好闻,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梁怀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说起来,梁怀惔的目光才仔细注意到怀乐的发尾有些潮湿。
出水芙蓉的模样,显然是刚刚沐浴过了。
有司衙门出了一桩案子,案子恶劣,犯事的人嘴硬套不出来什么话。
梁怀惔阴沉着脸亲自审讯,板着脸和人打一天交道了,就怕错过一点犯事人脸上的蛛丝马迹。
如今察觉到异常,他不觉脸又板上了。
怀乐被看得心里打鼓,哥哥脸色严肃,怕不是知道了什么?
要坦白吗?
不成先静观其变吧。
梁怀惔回了神,看着自家妹妹被他凌厉眼神吓得捏紧了木筷,他心头浮上了一丝愧疚,都怪他忙昏头了,吓着了阿囡。
给怀乐夹了一块鱼肉,梁怀惔语气放轻松,“没有,是很好闻。”
说到怀乐的异常,梁怀惔才想到今天怀乐和新科进士见面的事。
回来就熏了香,看着她晚间用饭也没有前两天和自己置气时的冷淡样子了。
想必还是满意的吧。
莫说不上满意,开端好也是好的。
他又给怀乐夹了旁的菜,随口似的一问,“今日与魏晗见面,觉得如何?”
终于问了。
怀乐低头吃菜,压住说谎时颤抖的音,“也就那样”
说完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他还好。”
她低头低得蹊跷。
外加话里话外,是害羞了?梁怀惔欣慰一笑,魏晗不错,说实在的,他还是梁怀惔最满意的一个妹婿。
两人瞧对眼了,梁怀惔自当是高兴的。
“你看着喜欢就成了,平日里两人多处处,好好考量,但跟他外出时身边也要有人,不要叫人欺负了。”
怀乐点头,“嗯。”
是让她跟傅忱多见面的意思?
后半响梁怀惔给怀乐夹菜时,没有再问什么了,用过饭,梁怀惔就进了书房。
夜半了闲闲被蚊虫叮咬醒了叫唤,怀乐起来时见到梁怀惔的书房还亮着,有许多门客不断进出,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哥哥这么忙,近来大概是没有时间管她了。
梁怀惔后半夜宿在了有司衙门。
一夜的排查,焦头烂额的案子可算是有了头绪,梁怀惔出门时,与新科进士魏晗打了个照面。
魏晗本来就没有去赴约,梁怀惔不好招惹,魏晗想着去请罪,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晾着,巧了督司大人近来忙碌。
谁知,在这门槛处碰着。
梁怀惔停住脚,魏晗忙躬腰,藏住脸上惶恐惊措的神色。
声音尽量平稳,“梁大人安好。”
梁怀惔浅嗯,魏晗直了身子,梁怀惔就问他。
“你和我妹妹头回见面时,觉得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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