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桩以罪论定,  柏清珩迅速反应过来了。

    他不是可能被算计,他这是绝对被人算计,且不说算计,  是算计得透透的。

    饶是他再好性,再沉得住气,  这时候也忍不了发难。

    而算计他的这个人毋庸置疑,柏清珩被押解,过暗桩旁边时,  他停下脚步,  眼神愤恨不服。

    “他是如何知道的?”

    听柏清珩的称呼,  还不服软呢?到这个地步,  还不想着替他的柏家周旋,  反而要弄个明白,暗桩也不得不敬重他一声汉子。

    要是陛下在这里,柏清珩指定要挨一顿好收拾。

    柏清珩私下挖路子的消息就是还是暗桩递上去的消息。

    知道也不能说啊。

    暗桩只听命行事,  别的嘴,他向来不会多,要说多,  也只是那么冒命砍头的一两回,  开过口。

    劝陛下那会,要陛下多待小公主好。

    他就只盼着陛下和小公主好呢。

    盼着小公主好,  暗桩自然是不会开口的,陛下和小公主的事情,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必须要封好口。

    “柏大人说什么,属下听不明白。”

    柏清珩被反着束了两只手,  前半身压低,  他的头却不肯低就,  一直高抬着。

    “陛下行事还真是光明磊落,卸磨杀驴的把戏玩得这样好。”

    光明磊落的意思是指着傅忱跟他耍计中计,卸磨杀驴的意思,柏清珩用了双关,故意这样说说傅忱。

    前些时候叫他鞍前马后跑来跑去,阅卷面找朝官补空缺,他累得夜不能寐。

    短短几日的光景,腿都跑断了,一个人拆成两个用,夜半点灯查卷宗。

    好不容易把傅忱交代下来的事情全都给漂漂亮亮,办得稳妥极了。

    现下,朝臣官位的空缺补足了,过了这么久,至于怀乐妹妹

    柏清珩闭上眼,“陛下真不愧是操控全盘的好手。”

    他捏着怀乐做把柄,就指着他不会出差错,把事物交代给柏清珩时,就知道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去做。

    暗桩瞥眼看着,他不接柏清珩的话,反而曲解他的意思回道。

    “陛下体恤柏家,前头给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赏赐。”

    “若非柏大人私下不检,掂量不明白自己的轻重,夜半闯宫意图不轨,柏大人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如今怎么还怪到陛下的头上。”

    柏清珩反讽,“是吗?”

    “难道不是陛下蓄意算计要除掉我们柏家,前朝,后宫,乃至从前我父亲被贬官的种种。”

    “不是陛下的谋划吗?”

    柏清珩这几日查官账题阅卷的时候,在考生的阅卷里就提到了先帝还在时,汴梁的株钱的事情。

    假株钱的事情,傅忱只手遮天,没有人能够查得出来,那位考生也没有那个本事发现株钱造假。

    他在题卷当中所题是指贪官污吏,句句妙语连珠,字字珠玑,借着题卷的事情,含沙射影指向钱监上林三官当中,除了钟官的另外两个大贪官。

    父亲当时在位,屡受弹劾挤兑,到最后的被分权被迫下位,官场上么,柏清珩知道里头有些门道。

    早时候的柏清珩性子也温和,柏家不求大富贵,只想平安就好。

    可遇到了怀乐,经过这事,让他毫无波澜的心泛起了涟漪,他是要争。

    从一开始,傅忱就仗势欺人。

    联想到傅忱上位后的一系列除官斩位之事。

    傅忱如何就能一举策反,把南梁拿下,皇帝这把交椅,做得这么稳了呢?

    柏清珩心里隐隐明白,只怕在宫变之前,傅忱已经把朝政把握得差不多了,满朝文武一半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上位剔掉的那些人,恐怕都是当初不服他的人,剩下的就是他的人了。

    心机深沉,柏清珩只剩自己没有多长个心眼提防,他是想着快些救怀乐出深宫苦海,却忘了,汴梁是在天子脚下。

    鲁莽行事,瞒不了他。

    反被傅忱将了一军。

    他搭进去了不要紧,只怕他的家人和怀乐妹妹。

    柏清珩上却没有思索好怎么开口让暗桩转达话给傅忱。

    文官也是有风骨的,不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但叫他舔着脸求傅忱,横在他和怀乐妹妹之间的大情敌,他不会开口。

    先前说的卸磨杀驴,也是要让暗桩转给傅忱,他替南梁办了事,不要对付他的家人。

    暗桩端得稳,面无表情,“柏大人不要再在这里耗功夫,您在这里站的时辰越长,闯宫的罪名越重。”

    他害怕这些?

    柏清珩只担心,他说,“不管什么罪名,一人做事一人当。”

    暗桩还没有开口,柏文温已经抢在了一起前头,直呼自己亲儿的大名。

    “柏清珩,你给我闭嘴!”

    “长本事了,你那么点骨头,能扛什么?能架得住什么?现在怕累及了你老子亲娘,早时候做那会,怎得不多想想,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柏文温少有这般骂人的时候,他平日里训人都端着名人风骨,第一回粗言粗鄙,反倒骂戳柏清珩的心坎上。

    柏清珩话语凝滞,“”

    后续再没有开口。

    柏文温为官多年,官场老练,到底是打滚过来的人,用脚尖想想,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是恨铁不成钢,怪也怪不到柏清珩的头上。

    傅忱贵为天之骄子。

    最恨欺瞒隐骗,小公主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的软肋,又是他的逆鳞。

    当初柏清珩带着小公主私自逃走出宫,后续只给了警告,又给了赏赐,全家都升了位,柏清珩虽说没有给升官的位置,最近又是交托阅题卷,当封后典官,个个都是大重任。

    柏文温看着柏清珩忙绿跑腿,他看着叹气,心里早就隐隐不安了。

    捧杀捧杀。

    捧得越高,杀得越狠。

    帝王心计里头给朝臣的那一招,给他家按的大罪名头——恃宠而骄,眼红他柏家沾好处的人多着呢,恨不得把柏家拉下来。

    明天柏家下大狱的消息一放出去。

    多的是人躲在背后笑,谁会替柏家说两三句话?谁敢触新帝的逆鳞?

    为着一个女人,事情全怪到柏清珩身上,也怪不上去,柏文温心里后悔,他当时为什么要带小公主回来?

    为什么?

    眼下,能救柏家的人,自然是小公主,可傅忱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见到小公主了。

    外头闹翻天了。

    怀乐在宫里头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这时候,第二日晨起之时,她还在熟睡当中。

    昨日夜里,是翻来覆去的闹。

    傅忱像是初尝甘霖的毛头小子。

    上了那塌,层层衫裙落到地上,他是彻底端不稳了。

    要说第一回的猛,是傅忱心存对南梁的怨恨,故意要报复在怀乐的身上。

    这一回,是被小姑娘娇娇软软的香得诱不住了,手上的力气受不住。

    那药虽然比不上之前要他命的药重,但有过之无不及,左左右右都是厉害。

    傅忱能忍也是他厉害,就为着那点纵横谋划下来的结果,他不敢承受,他要争。

    他必须要在怀乐身上才能找回来安全感,他隐藏的最深的委屈,他也想梁怀乐跟他说好话,哄他。

    怀乐被弄的。

    眼角的泪欲泣未落的挂着,就足以让傅忱发疯了。

    她一怕一疼一紧张,就喜欢揪着衣角被的习惯怎么都改不掉。

    傅忱把她的小手搭到他的脖子上,叫怀乐别忍,疼了抓他挠。

    怀乐单纯,她心里还想着傅忱跟她说的我,乐儿跑,乐儿走掉,乐儿不要回头了,他服软认错,让怀乐心上动摇。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软和了,好似也不会那么疼了。

    只是羞,怀乐揪着明暖色的被褥,娇怯怯的问傅忱。

    “好好了没有?”

    傅忱总说,“快了。”

    这快快得没有边际,是想让风雨早点结束,而不是越下越大,怎么都不停歇。

    可等到怀乐睁眼时,外头天暗着,她懵懵睁开眼,一双无辜的眼儿垂着,惺忪,晃了好久的神,才回过来了思绪。

    好似被人拆散了架,但是收拾过了,头发不黏。

    怀乐手酸,撑不起来。

    她微微侧了头,很轻微的动作,旁边守着的傅忱已经回过来神,他面露惊喜,搁下手里的凤冠,快步走到塌边坐下。

    “乐儿,你醒了。”

    他的眼睛紧紧锁在怀乐的身上,看得怀乐后颈发凉,她身上颤了颤,错开他的眼睛,下意识往后面躲。

    “”

    傅忱垂眼看着,眼含笑意,这样的梁怀乐真的好乖。

    他的声音也温和柔软。

    替怀乐理顺她耳边的一缕发,怀乐躲开他的手指头。

    “饿不饿?”

    “你睡了一天一夜。”

    是对怀乐很好的样子。

    傅忱问出声,怀乐才察觉到腹中空空,她忽然很想吃梅花香饼,酥酪,八宝鸡丝,炖汤,如意鸡丁,糖葫芦,酸的甜的辣的,怀乐都好想吃。

    她哭红圆润的小鼻子耸动了。

    惹得傅忱笑出声,“早就备好了,我吩咐人传膳。”

    怀乐睡得很熟,傅忱不离开她,一直守着,他吩咐人把折子全都搬来奉先殿,边批折子边看她。

    批完了折子怀乐还没有醒。

    昨夜闹出来的狼藉,旁的都给规整理干净,顺回去了,如今就剩着怀乐昨夜穿戴的凤冠霞帔。

    傅忱手劲很大,没叫着撕,他昨夜也是好好给怀乐褪的凤冠霞帔。

    在西律,大婚之夜的新衣,不能有破损。

    新衣穿戴繁琐,傅忱都给一样样理出来了,好好穿上去,好好地褪下来,这才是头尾圆满。

    傅忱信这个迷。

    还有婚书,他藏起来了,这是绑住他和梁怀乐的东西,他要好好收着。

    绝对不能丢了。

    归置的时候,发现凤冠的一处小坠子掉了,上头穿起来的小东珠少了一颗,跟旁边的比,不对衬了。

    傅忱连忙找人从国库里面重新找来了东珠,细细打磨,要重新穿回去。

    他刚刚穿好,错开眼看时,耳朵一动,加之察觉到旁边的目光。

    扭过头,就看到他的梁怀乐了。

    “吃慢一些,别咽住了。”

    傅忱给怀乐舀了一晚药材根炖乌鸡汤,递过去。

    怀乐吃东西时,总爱舀一大勺在嘴里,低着头慢慢地嚼,两边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这是从前就留下来的习惯。

    傅忱打量过怀乐。

    别的女子吃饭都是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吃,只有她生怕没得吃,好似几百辈子没吃过饭。

    但也的确没有几半辈子没有吃过饭。

    傅忱还记得,他看她看迷瞪了,怀乐咽下嘴里的那口饭,给傅忱夹了一大家荤菜,傅忱还记得那是一晚凉拌鸡丝。

    那时候,他们在偏殿时日过的艰苦,吃饭都是小食盘子装。

    真的是一大夹筷子,一小盘子荤就没了,她自己没有吃的,都给傅忱。

    那时候她说,“忱哥哥吃,一大嘴里,不怕抢不过了。”

    她的意思是怕下一口没吃的,抢不过别人,所以特地把饭食一次多夹一点。

    傅忱看着她乌黑温亮的鸦发。

    如今好过了,饭菜是最好的,吃食盘子都是大的,再也不用担心吃了上一口没有下一口。

    可是她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乐儿,多吃一些。”

    怀乐没有回他,很快地微点完头,怀乐躲着,也是害怕,怀乐不知道如何面对傅忱。

    所以一改回避。

    就躲着。

    傅忱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给怀乐布菜吃饭,怀乐不好意思麻烦他,但手上没有劲,说话嗓子疼,干脆就不管了。

    她心里也有些气,昨夜他诳怀乐了。

    明明说快了,一直都没有快,反而让怀乐累得不行,怀乐现在没有力气,都是叫他害的么。

    所以不用太客气。

    饿得太久,怀乐嚼得细,这一会吃得慢,暗桩进来敲门,进来禀事。

    傅忱随意招手让他进来。

    暗桩手里拿着公文和卷宗,进来时,看了几眼怀乐,欲言又止。

    傅忱要给怀乐布菜,脱不开手,他不喜欢让人接触到怀乐,撇一眼旁边等候的暗桩,眉头皱起来。

    暗桩也是无奈,火烧眉毛了。

    急事?

    又是急事?

    怀乐抬了一眼看,很快就乖乖低下来头。

    傅忱不想避开她,直接让暗桩开口,“说。”

    暗桩自然知道斟酌着话头开头,他跟在傅忱身边多年,知道他的脾气。

    什么事情能当着怀乐的场面提,什么话不能提。

    暗桩来禀告的有两件事,一是柏家,二是水牢。

    柏家的事情,就是不能提的了。

    那第二件事,暗桩直接说道,“陛下,前夜里,水牢外头的人被放翻了,里头的人被救走了。”

    这是今天才发现的,一天内,傅忱在奉先殿,暗桩忙着抄柏家的府员,只以为软筋散放下去,再有寒铁链子加持,出不了什么事。

    谁知道还是跑了,兵符还没有套出来,事态有些大了。

    可事态再大,也大不过小公主的事情重要。

    暗桩话里的放翻说的也是行话,正常来讲是被杀了或者被解决了,二殿下三个字暗桩也没有提。

    他看了一眼小公主,还在吃饭,没有什么异常,还好他刻意转了转话头。

    “嗯,知道了。”

    傅忱挥挥手,让暗桩下去。

    暗桩带了殿门,跟一干宫侍就在外头等。

    他要禀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

    大概半个时辰,怀乐用好饭了,傅忱着人收拾残羹剩饭,他给怀乐备了新衣,给她又歇了半个时辰,打横抱起她。

    怀乐饭饱神虚,本来在想事,困意又来了,脚步虚空,惊得揽住傅忱。

    “”

    傅忱但笑,看她娇憨的情态,心里猫抓一样,闭上眼,低头覆吻上去。

    好久了,等他过足了瘾,起身时怀乐的唇已经不成看了。

    她有些不满,傅忱指间轻拂过她的脸颊。

    “乐儿,真好看。”

    怀乐窝着,也不要理会他。

    傅忱抱着怀乐往内室走,“乐儿泡一泡温泉,泡了温泉身上会舒服一些,我就在外头等乐儿。”

    “等你好了,我给你抹些药。”

    下手重了,还有印子。

    傅忱后面果然规矩,没有再动手脚,怀乐泡着温泉,舒坦是舒坦,却也是睡不着了。

    她隔着屏风和纱幔,看到傅忱的身影在后面晃动。

    有人进殿了。

    开殿门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还有脚步声了也听不见,但屏风后可以辨析出是两个人的身影。

    是那暗桩。

    去而复返,要回禀的事情没有说完,所以又回来了。

    怀乐撑着下巴,脑袋瓜子禁不住想,是什么事情呢?要躲起来说啊。

    明明刚刚都叫在旁边说了。

    水牢?

    里面关押的人是什么人?被救走了?怀乐心神一跳,想到之前在汴梁街市上被抓回宫的二哥哥。

    会不会是二哥哥?

    又或者是别的姐姐?父皇?

    傅忱背过怀乐,脸上的温和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眼里的笑意一丝都没有了,凶得吓人,也狠得叫人惊恐。

    他脸上杀气重,声音脱口而出,轻飘飘的也叫人骨子里生寒。

    “柏家都抄干净吗?”

    暗桩点头,“都抄干净了。”

    “柏家家眷押入地牢,近系斩首,其余的旁系柏家的亲信全都充数流放。”

    暗桩把之前柏清珩跟他说的话都转达给了傅忱,傅忱听了无动于衷,他是提到怀乐就急。

    柏清珩要带怀乐走,他不会放过他。

    只有蚀骨锥心之痛,才会让人长记性,上回给他的记性不够,才叫他屡次不改。

    柏文温约束管教不好儿子,他就替他好好收拾,动了柏家内眷,就是要让这两父子好好长个记性教训。

    不会有下次了。

    傅忱翻着公文卷,看着新提上来的官员分配。

    “嗯,抄干净就好,记住,柏家被抄的事情,合宫上下都给我封口打点好了,若是让人把消息流到奉先殿,传到她的耳朵里,那么,所有人的舌头干脆都别要了。”

    傅忱脸上寒津津,暗桩透骨冷,他总觉得陛下好似不太一样了。

    他比从前更狠,也更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梁怀惔的事情,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捕,只是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傅忱合上看完的公文卷宗,换了另一本,语气平缓。

    “顺着起央追的踪迹追查就是,他和梁怀惔同气连枝,除了他,谁敢冒险来救人。”

    暗桩点头。

    傅忱接着说道,“找到了人也不要惊动,让探子在私底下跟着,梁怀惔此次逃窜大概率会拿着兵符去调度军马。”

    “只要兵符一出现,立刻让人上去强夺,务必要把兵符夺过来。”

    “另外,追查梁怀惔母家的事,可有眉目了。”

    暗桩摇头,“别的线探,还没有给回信。”

    傅忱有些不满,“这么慢?”

    “属下会加快手头上的速度。”

    傅忱低嗯,“尽快,不要松懈。”

    兵符,他一定要拿到手,到手了,先除掉梁怀惔,再去把北疆打通,这样,他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对了,出去的时候把太医带进来。”

    乐儿的身体一定要好好调理。

    梁怀惔逃出汴梁皇宫后,躲到了京郊外头的一处庄子地下的密道。

    现如今,汴梁已经不安全了。

    继续待在城里,迟早要被傅忱发现,为保证万无一失,必须要快速往城外逃离。

    到了第二日,软骨散的药效总算是退了。

    但是梁怀惔身上的伤势太严重,一路奔波劳碌,加上动气,他患上了急咳低热。

    怕他药效一退,拗着身子,非要去皇宫里面找怀乐,梁怀惔吩咐人在他的饮食里头放了点东西。

    昏昏沉沉服药,他睡了大概足足有半月。

    半月能好都是奇迹,多亏了齐律耶在旁用心救治,亏得他医术高明。

    真是不出起央追所料,梁怀惔,一开口就是,“阿囡。”

    是被惊吓起来的,瞧着是做了噩梦。

    起央追端来药,“醒了?”

    梁怀惔惊觉,他看到手上脱痂的伤口,脸色突变,“什么时候了?”

    “半月了,你睡了半个月。”

    什么?!

    半月?这么久了!

    梁怀惔猛跳起来,抄起旁边的剑,往外走,起央追忙追上去道,“你去哪?”

    “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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