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二, 京中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自子时为始,初降就来势汹汹,只消一刻工夫就令夜色下的京城街巷铺了一层鹅毛厚毯。到了天明时分大雪停时, 积雪已厚得能淹至腿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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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在街头巷尾摆摊维持生计的百姓大多不出来了,酒楼茶肆的生意也变得寥落。若无意外,京中的喧嚣大概会这样消失整日,但临近午时,皇城门口的登闻鼓被敲响,一声又一声,隆隆地撞入人心, 渐渐引来不少百姓围观,给原本凄清的街头镀上了一层热闹。
登闻鼓响,便是有人来告御状,百姓们总是爱看这样的热闹的。
只是这鼓声传不到后宫妃嫔耳中,一则因为告御状的事大多与她们没什么关系, 二则也是大魏幅员辽阔, 不公之事在所难免, 总会有求告无门的人来拼死求个公道, 登闻鼓每年都会响上那么几次,也没什么新奇。
是以在这样的大雪后,妃嫔们更乐得缩在一起躲个懒。
徐思婉在晌午用膳时敲开了敏秀居的门, 进门一瞧, 思嫣果然还躺在床上,一脸的不乐。
一见她进来, 思嫣立刻撑起了身,秀眉紧紧蹙着, 呢喃道:“姐姐来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徐思婉嗤笑一声,坐到床边,“谁给你委屈受了?”
“倒也没有。”思嫣喟叹,“就是忌口太多,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我嘴巴里日日淡得没味,一日比一日没胃口。”
徐思婉一哂,招手将思嫣身边的婢子唤道跟前,问她:“你们娘子想吃什么?”
“想吃山楂糕。”那宫女低头,“太医说山楂是活血之物,不让吃,奴婢只得劝着。”
徐思婉沉吟一瞬,又问:“山楂不让吃,山楂糕也不许么?一口都不许?你问过了?”
那宫女被说得愣住,哑了哑,垂首低语:“奴婢倒不曾问得这样细,娘娘恕罪。”
徐思婉笑意温和:“医者用药都还要讲个量呢,太少则无效。她有孕便是再要加小心,也未必就要小心到一口都吃不得。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们只管与太医去问清楚,倘使能吃上一两口,便让小厨房做来给她解馋。若不然这样日日苦闷着,难道对孩子就好了?”
宫女听罢眼露几分恍悟,复又福身:“诺,奴婢记下了。”
徐思婉摆摆手,让她退下,思嫣畅快道:“姐姐这话在理!我自己也觉得,哪就忌讳那样多了,却没想着事事可问一问太医……”言及此处她眉心皱了皱,又显出几许迟疑,“可若真事事都问,只怕也惹人厌烦。宫里都说我有了身孕身份便更尊贵,可我反倒更小心了,生怕无形中惹得他们谁不痛快,私下里便要使坏害我的孩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极深的忧愁。
徐思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其实今年也十六了,便是放在民间也已是为人妇的年纪,不该再被视作小孩子看。只不过昔年在徐家时,思嫣上头就一直有她这么个姐姐宠着护着,入了宫也没什么分别,她眼中便迟迟有两分稚气尚未脱尽。
如今她又坏了身孕,调养进补之下原本娇俏活泼的脸庞更圆润了些,倒显得更像小孩子了。
这副的样子说出那般包含担忧的话,莫名让人更加心疼。
徐思婉只得宽慰她:“这你大可安心,路太医是莹姐姐荐给我的,知根知底,用着放心。再者说饮食上这点事,陛下既特意下旨给你添了小厨房,就是想让你吃得舒心些,你若天天为这个苦闷,也就白费了那小厨房了。”
思嫣听着她的话,缓缓点头:“那我便听姐姐的,日后勤问着些,不让自己这样亏嘴。”
徐思婉含着笑嗯了一声,又偏了偏头,花晨会意地拎着食盒上前,月夕搬来榻桌放到床上,徐思婉笑道:“我让小厨房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菜,都已问过了路太医,是你能吃的。”
思嫣看着案头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重重舒了口气,笑意舒展:“还是姐姐最疼我了。”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糖醋鱼来吃,徐思婉也执起筷子,陪她一起用。
这样的情景,大概算得上后宫里为数不多的温馨。徐思婉边吃边生出一股莫名的慨叹,不自觉地想起刚进宫的时候。
那时她自觉终于踏上了这条复仇路,日日都很兴奋。兴奋之余,心弦也绷得极紧,谁也信不过。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思嫣设着防,什么也不肯与思嫣多说,就连思嫣送来的阿胶,她也命人小心地查过。
但随着时间推移,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里,她们到底还是成了一双相依为命的姐妹。一起闲来小坐的时候,会获得一份难得的惬意。
“姐姐吃这个。”她正出着神,思嫣夹来一枚油爆河虾,笑说,“这个做得好,香香脆脆的,甜味也合适。”
徐思婉衔笑吃了,伸手给她盛了碗竹荪鲜鸡汤,转而正给自己再盛一碗的时候,一宦官进了门,躬身道:“倩贵嫔娘娘安。皇后娘娘那边有些事,请贵嫔娘娘去长秋宫一趟。”
徐思婉浅怔,侧首看过去,打量他两眼就识出来:“你是吴昭仪跟前的人,皇后娘娘有事,怎的遣你来?”
那宦官神情一滞,目光极快地送她面上扫过,却露出迟疑,躬身轻道:“还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徐思婉心下生疑,忖度片刻,放下了碗,向思嫣道:“你先用。”接着自己就出了屋,那宦官却在外屋也没停,谨慎地引她去了厢房,又阖了房门,才道:“娘娘恕罪,下奴无意卖关子,只是怕惊了悦贵人的胎。”
徐思婉眉心一跳:“出什么事了?”
宦官垂首说:“我们娘娘适才去长秋宫问安,帮着皇后娘娘安排新年宫宴的事宜,却听说皇城外有人敲登闻鼓。”
“敲登闻鼓?”徐思婉愈显意外,“告御状该是去见陛下才是,怎的到了长秋宫?”
宦官沉了沉:“半是因为陛下忙着,半是因为这事关乎后宫。皇后娘娘听了两句就让我们娘娘先行离开了,但我们娘娘觉得兹事体大,还是得先来与您说一声。”
徐思婉的心弦不自觉地绷紧,沉息问道:“怎么了?”
那宦官说:“来的是一双农家夫妻,告徐家的御状,说徐大人抢了他们的孩子。”
“抢了他们的孩子?!”徐思婉听得讶异,“我们徐家没有这等事。爹爹膝下育有二子四女,何故去抢一双农家夫妇的孩子?”
她虽这般说着,心底却生出一股不安,隐隐觉得这事不对。言毕她就打量着面前宦官,想从他口中再听些缘故,却听这宦官道:“其余的下奴也不知了,皇后娘娘没让我们娘娘多听。但这么大的事……想来皇后娘娘会传娘娘前去问话,娘娘想好应对之策便是。”
徐思婉点点头:“替我谢谢昭仪姐姐。”
“娘娘客气了。”那宦官一揖,不再多话,就告了退。
徐思婉心底盘算着个中隐情,回到思嫣房里,绕过屏风时,面上已含起笑:“我去一趟长秋宫,你慢慢用。”
思嫣抬眸:“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思婉笑说:“那宦官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也没大明白,晚些再说吧。你不必担心我,我现下已是这样的位份,皇后又一贯要把事情做得体面,不管什么事,她不能当面为难我的。”
“好……”思嫣应得有些犹豫,但见她神情轻松,便也没再说什么。
徐思婉走出敏秀居,并未直接往长秋宫去。
皇后尚未传召,她若直接前往,就是把吴昭仪卖了。吴昭仪膝下育有两个女儿,活得素来避世,会来与她通这个气无非是为着早先的几分情谊,她大可不必将吴昭仪拖下水。
她思索再三,谨慎起见,还是先将唐榆差出了宫,命他速去一趟徐府,打听有没有这孩子的事。
而后她就去了紫宸殿,皇帝在忙也无妨,自上一次矛盾之后,他对她生出愧疚,更生出前所未有的贪恋。现如今哪怕有朝臣在殿中议事,只消人别太多,他就不在意她陪在身边。
一来二去,御前宫人对她这样的伴驾也已很熟悉。她于是平心静气地径直入了殿,任由君臣议事,自己无声地行至御案旁,将他的茶盏撤下去,不多时又换了一盏新茶奉上。
换好茶,她就在他身边安坐下来。身子坐得端庄,手上却不老实,纤纤玉手像个活泼的妖精,轻轻地往他腿上撩拨。
御案上虽铺有绢绸,殿中朝臣皆看不到她的小动作。他却自然不肯这样被她搅扰,眉心一跳,将她的手捉住。
她神情不动,手上一翻,将他的手反握住,与他十指相扣,无形中就将他正一事的心思夺来了一半,像个霸道的小兽,不分场合地在抢夺地盘。
待他松开她的手端起茶盏来饮茶,她的手就又不老实了起来,这回愈发变本加厉,直接探向了他正当中的位置。他冷不防地险些呛了,诧异地看她一眼,眼底藏着一缕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的促狭笑意。
接着他自是又捉住了她的手,这回再不敢放开,攥了足有一刻还多,好歹是将手头的事议完了。
她心下思绪斗转星移般一转,冷冷开口:“本宫自幼是被宠大的,身边仆妇侍婢众多,知道这颗痣的也不少,凭这句话证明不了什么。你若真想寻女……”她的美眸定定地落在那妇人面上,“不如我们滴血认亲?”
她说及此处,殿中便有人道:“臣妾的兄长也在户部为官,十五年前……那好像正是徐大人外放滁州的时候,似乎回京也那一年?若是这样,山东倒是回京的必经之地了,听来不像是编的。”
午膳不来,午睡时就难免。倘若皇后有心等着也罢,但凡心下有一分着急,大概都要命人先进来禀个话再说。
“是、是真的……”那妇人眼中有些无力,却又很坚定,“他们当晚就将孩子抱走了,村中上下都能作证!”
徐思婉长声缓气,感激地望了莹婕妤一眼,正要启唇,又听那妇人道:“陛下,草民不是非要玷污贵嫔娘娘的名声的,只是想将自己的孩子找回来。草民那女儿……那女儿后腰上有枚红痣,是打生下来就有的,是与不是一验便知,总不至于有如此巧合!”
王敬忠一叹:“下奴原也是这样劝的,只是那边差来的人说,这事是……是关乎贵嫔娘娘您的,下奴不敢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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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令徐思婉蓦然吸了口凉气,她一下子看向皇帝,他亦有一瞬的讶色。
“没有……没有……”夫妻两个都连连摆手。
再不破局,这事就被这对夫妇描得越来越像真的了。
徐思婉随他一并行至主位前,待他扶起皇后,就向皇后见礼。皇后一如既往地和颜悦色:“贵嫔坐吧。”
“哪来的妖女。”他以左手支颐,右手在她额上一敲,“大庭广众之下,不许这样胡闹。”
他思索一瞬,终是没了睡意,索性道:“同去吧。”
的确,这双夫妻身上衣衫破旧,手肘、膝头之类的位置都打着补丁,与皇宫中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横看竖看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待朝臣告退,他总算松开了她。她的手被他攥出了一把滑腻腻的汗,便悬起来甩了甩,口中娇嗔道:“好热,陛下这么用力做什么?”
不过多时,御辇在长秋宫门外落下,徐思婉抬眸一扫,意外注意到殿外檐下立着的数名宫人。
“荒唐。”皇帝仍皱着眉,手肘支在宽大的檀木椅的扶手上,食指按着太阳穴,“徐家满门忠良,为着这样子虚乌有的话,也值得皇后召集六宫?”
王敬忠得了这句话,回身招了下手,宫人们立刻上前,服侍二人起床。忙忙碌碌地收拾了一刻,徐思婉随圣驾一并离了紫宸殿。
她一时想不透这事是如何透露出去的,索性不想,只想该如何破局。
她语中一顿,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徐思婉面上扫过:“是与倩贵嫔同年所生的。”
语毕,皇后自行去主位一旁的位子上先落了座,又免了众嫔妃的礼。众人各去落座,皇帝的目光淡淡划过殿中跪着的那对中年夫妇,眉宇挑起:“怎么回事?”
妇人怔忪了一瞬,然而竟不惧:“好,滴血认亲也好!”
她心底的那份不安又蔓生出来,觉得皇后既然会如此造势,这一关只怕不会好过。但面上自然不能显露分毫,仍旧风轻云淡地伴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并步入殿门。
徐思婉不作声地环顾四周,满殿的嫔妃神色各异。有些皱着眉,眼中露着几分嫌弃;有些眸中只有深深的疑惑,全然不解这样的一双夫妻为何会出现在长秋宫里。
徐思婉的眸光清凌凌地一扫,转而落回这妇人面上,一声轻笑:“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那时本宫的父亲已在朝为官,外放回京正是加官进爵的好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偏要去你家抢一个将死的孩子?便是说书的这样编来,都要让人觉得太假。”
皇帝闻言也总算睁开眼,徐思婉怔了怔,与他视线相接:“那不如臣妾先去听一听,陛下睡足了在过去?”
他于是笑着将她揽住,问她:“可用膳了?”
这些宫人她虽不能个个叫出名字,却能分辨出他们分属不同的嫔妃,如此看来皇后为她备了好大的阵仗。
吴昭仪也道:“是啊,此事太过蹊跷。哪怕从前有过官宦人家不舍女儿入宫便换贫家女充数的旧事,可此事未免也出得太早了。两三岁的孩子来日究竟是什么样都还说不好,徐大人就算有心瞒天过海,也大可不必这样提前十几年未雨绸缪。更何况若依他们所言,那孩子当时已奄奄一息,徐大人总不能指望一个将死之人来日顶替自己的女儿入宫,万一活不下来不就白费工夫了?”
皇后若偏要这个时候差人来,就让她来。
但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起床气,尤其是在这样政务缠身的时候,睡个好觉于他而言已是这几日里难得的清闲。
直至午膳用完,皇后都没有差人来。徐思婉心下一笑:那更好了。
皇后也没直接让他们多言,朝皇帝颔了颔首,缓缓道:“陛下,早些之后便是这二人敲了登闻鼓,说徐家抢了他们的女儿。臣妾适才问了他们,他们手中有孩子的户籍,只不过是报的病死。依着年岁看……”
王敬忠从他的口吻中辨出情绪,语气愈加小心:“皇后娘娘差了人来,说有要事,请陛下去长秋宫一叙。”
徐思婉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攥得指节生疼。
她下颌微抬,一股傲气迸出,不再看那妇人,眸光流转,望向皇帝:“若臣妾与她并无关系,她红口白牙就要陷害臣妾与整个徐家,挑拨陛下与父亲的君臣关系,其心可诛。还请陛下赐他二人凌迟之刑,杀一儆百。”
她在他怀中点头,笑容甜津津的。不多时午膳布好,徐思婉如往常一般陪他一起用膳,好像全然并无什么心事。
但她实则心里一直在等,等皇后前来传召。
皇后好似没听见吴昭仪的话,不慌不恼地睇向莹婕妤,缓缓道:“事关倩贵嫔,怎么好直接乱棍打死,说得倒像杀人灭口一般。”语毕顿了顿,就看向那双夫妻,“你们将过往之事详细说来吧,陛下在此,自会为你们做主。”
内殿之中,除却正安胎的思嫣,几乎阖宫妃嫔都到了。见圣驾亲临,一众嫔妃皆离席问安。
徐思婉先行睁开了眼睛,听到外面轻唤:“陛下。”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似是旁的宫人在与王敬忠说着些什么。王敬忠起先还告诉对方“陛下正睡着”,听完那边所言却不敢再做耽搁,殿门吱呀一声推开,紧接着就有脚步急急地凑近床幔。
这三天他也不是有意冷落她,只是忙得顾不上去后宫。但自二人重归于好开始,这样的分别也的确不多见。
这一番视线交集落入众人眼中,即有人诧然道:“贵嫔娘娘有无这颗红痣……我等自是不知的,怎的看陛下的神色,却像是有?”
“这有什么必不必要的呢?”皇后话音刚落,莹婕妤娇柔的语声就响起来。
皇帝眉头紧蹙,缓了口气,徐思婉趁机曼声道:“何事这样急?陛下难得歇上一歇,等睡足了再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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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娇笑两声,又言:“倩贵嫔宠冠六宫,论出身又比臣妾高贵许多,不知宫中多少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后宫斗争手段百出,若有那个容不下倩贵嫔的有心找这么两位来诬陷倩贵嫔与徐家也不稀奇。臣妾倒没想到皇后娘娘会信这等无稽之谈,依臣妾看就该将这二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他登上御辇,顺手拉着她同坐。徐思婉并未推却,就这样依偎在他身边,往长秋宫同行。
唤了两声,皇帝也醒过来,尚未睁眼,目中含着烦乱:“何事?”
“呸。”莹婕妤啐了口,“你们这样的村子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上上下下都沾着亲,当然都向着自己人说话。陛下日理万机,也无暇顾及你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闲事。如今你们既非要这样闹到宫里,倒不如直接说说,是谁找上了你们?给了多少好处?竟让你们来做这样不要命的事!”
“你倒真有底气。”徐思婉勾唇,一声轻笑,“但本宫把丑话说前头,倘若滴血认亲之后证明本宫真是你们的女儿,本宫愿意认祖归宗,欺君罔上的罪名本宫也一并担了。可若本宫与你并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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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似责备,他眼中却寻不到责怪的意味,反是含着笑。她扁了扁嘴,并不提长秋宫那边的事,只抱住了他的胳膊:“臣妾有三天没见着陛下了,一时情难自禁。”
夫妻二人相视一望,齐齐磕了个头,那妇人就先开了口:“陛下……”她惧于天威,四肢百骸都打着颤,“陛下,草民家在山东,十五年前女儿病重,因为家贫无力医治,拖了几日,就奄奄一息了。当时……正好有两位贵人来村子里,听闻这个消息,不知什么缘故,说要出钱将这孩子买走。村里的人牙子牵线搭桥,说左右是治不好的,不如就卖给他们,顶不济了还能有个厚葬,对孩子也好。可我们思来想去终是舍不得,谁知……谁知当晚,他们竟上门抢人,硬将孩子夺了去……”
皇后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离席朝皇帝一福,口吻平静如旧:“陛下息怒,臣妾原也不想这样大动干戈,只是臣妾细细问了,他们所述的二人容貌恰和户部侍郎徐文良与徐夫人对得上,听来不像扯谎。况且他们也并非京中人士,若说千里迢迢赶来只为泼一盆脏水,似乎也并无必要。”
确实,知道她这痣的人太少了,只怕一只手都数的出来。除却与她有床笫之欢的当今圣上,大概就是母亲知道,再则便是常在跟前服侍的花晨月夕。
齐轩浅怔,心下掐指一算,这才发觉确是有三天了。
徐思婉这般想着,在他的怀抱中安然阖上眼睛。不出所料,过了约莫一刻工夫,外头就有了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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