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良出了那落花楼的时候脚步近乎是虚浮的,脸色虚弱发白却有一种隐藏很深的精神焕发之色。
名为柳青婳的青楼女子跟在其身后眉眼弯弯,替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在床上是半点也不疼人的男子拂去了两鬓边的白色雪花。
男子面容俊朗,让她看的有些痴了,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嘴角又出现那一抹足以沦陷天下男人的梨涡。
“公子生的可真好看,我若是那街边的小娇娘可恨不得马上嫁给公子才好。”
周子良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微红:“一副皮囊而已。”
“公子且慢。”落花楼名副其实的清倌叫住这个手脚大方,一口气叫十几个女子却最终把他们赶出去的儒生。
周子良转身侧目等待着女子的下文。
女子裙裾飞扬,青色的绣花鞋踩在台阶上飞快跑向男子,风吹过,露出白皙的脚踝,没来由让周子良想到莲花河堤的一节白藕。
女子看着发呆的周子良,见他眼底清澈,矮了半个头的她微微踮起脚尖,在周子良耳鬓耳语:“公子昨天很厉害呢。”
周子良只觉自己唇间微微一软,还来不及回味那一抹风情的周子良只抓到了空中存留的那最后一缕女子清香,娇媚的女子红着脸将一物塞入他手中便跑入楼中再也不露头。
回过神的年轻书生晃了晃脑袋,蓦然发现自己手上的是一枚再平常不过的铜钱。
想着某地女子初次破身有给如意郎君一枚铜钱的说法周子良低头陷入沉思。
好像自己也不亏?
燕姐看着这个自小就跟随自己的女子面色冷淡:“怎么,把自己的身子给了去便就真喜欢上人家了?”
“退一万步说寻常人家纵然有那一掷千金的豪气,也没有那碰也不碰楼中女子的定力与气度?”
“你一介青楼女子真觉得半夜偷偷摸摸爬上人家的床便能够得了人家的心了?”风韵犹存的女子面露讥讽之色,弯腰平视那女子姣好的脸。
“男子的心思就像那泥沟里的污水一般肮脏,可那富家子一身书生气一看就是某地路过的过江龙,你是觉得他会娶你定居拒辽城,还是觉得人家会舍了那天大的前程不要,做出那戏本里远走高飞的恶俗戏码?”
越说越觉生气的女子狠狠一巴掌甩在前一夜还是清倌的脸上:“柳青婳,你给我清醒一点,老娘养你这么久不是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
柳青婳低头捂着脸一言不发。
早年被称作辽阳一枝花的刘红燕看着女子倔强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伸手摸了摸自小当妹妹养的清倌人满头青丝:“青儿,妈妈教你读书认字、教你琴棋书画,就连接客也都是由着你性子,妈妈还在一天,你就饿不死。”
“可是你要知道,我们这一行始终是靠岁月吃饭的,你有如今的风光那也都只是暂时的,许了一位好人家,当那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富绅小妾总比人老珠黄后,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的好。”刘红燕摸了摸柳青婳有些发红的脸,女子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她心都要疼化了半分,心中暗暗自责自己刚刚下手重了。
“在风尘之地,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子清白了,可最值钱的不同样是那女子清白吗,你今天如此轻易的将自己身子舍了去,以后该怎么办,楼中的姐姐们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我在一天还能压住一天,哪天我不在了,你柳青婳还能凭借一个清白之身不说争一争那花魁,但吊着那些所谓才子总是能保证自己能吃饱能穿暖不是?”
“那公子纵然有一副好皮囊好性格,可那也注定与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过客罢了。”
怯生生的女子红了眼眶,终于发话:“妈妈,我知道的。”
刘红燕抱住这个三岁就被卖入楼中的倔强姑娘:“给妈妈看看,打疼了没有。”
柳青婳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脸:“不疼的,青儿知道妈妈是待我好。”
可是,这辈子自己只能遇见他一次啊,以后要是遇见不了该怎么办呢?嫁人以后想起自己错过的那个男子会不会有遗憾呢?就是因为知道女子清白很重要自己才要给出去的,对一个青楼女子来说也只有这个是重要的了,柳青婳从自己三岁的时候被那个酒gui父亲卖到这里换了酒钱便头也不回的去了酒楼之后,自己便再也对以后的人生不抱希望了。不论是学画学琴也好,读书写字也好,自己就跟木偶一样被牵着线,那也无所谓啊,反正已经没有了家人了,自己也知道妈妈对自己好,毕竟是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说是妈妈,其实是姐姐还差不多。
柳青婳皱了皱精致的鼻子,还有还有,周公子以后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呢?谁会这么幸福能配得上他这样的男子啊,风度翩翩、谈吐有佳,想起昨晚的事神游天外的柳青婳嘴角微微一翘。
刘红燕看着娇小的女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的闺房。
没有注意到妈妈离开的柳青婳呆呆的看着自己偷偷用剪刀裁下的床布,满脸羞红,随后又想起那个睡梦里也总是皱着眉头的公子哥,于是又变得不开心起来了。
他应该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吧?周公子还能停留在这里多久呢?对了对了,他说自己在找一个叫落花福地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啊?他为什么要去找那里呢?周公子还回来找自己吗?不管怎么样,周公子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的吧,对,一定能找到的!
她又想起那个男子清澈的眼眸,以及自己临行前靠近他说的那一番羞人的话,整张脸从耳红到了脖子。
不过,周公子生的可真好看呀!
好像自己也不亏呢!
眼睛眯起来的女子嘴角又露出那迷人的梨涡。
这么一想,她又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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