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洲是楚阳一大洲,以民风彪悍著称,半百年前楚阳王朝还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二十万辽阳铁骑浩浩荡荡北上,破了那还是仍旧属于大辽版图的王都,眼高于顶的大辽蛮子在那一战被打断了脊梁骨,不得已划下最为富饶的辽南版图俯首称了楚阳王朝的儿皇帝。有传言称辽阳铁骑北上,大辽有一剑仙自北而来,不顾天谴反噬,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将那二十万死战打入皇城的铁骑,杀得人人胆寒,但却没人敢笑辽阳无男子,只因那二十万铁骑人人死战,最后齐齐战死沙场,闹得整个辽阳洲半年之内白衣缟素,被称为马下可女红,马上可搭弓的辽阳女子凭一股英气,又以十万北上。

    剑仙受天谴反噬最终身死道消,此战十万耳鬓戴白花的辽阳女子马上破王都,前方捷报传入楚阳王都,就连那言三纲五常比任何都看得重的穷酸老儒士也满目清泪,嚎啕大哭,嘴上颤颤巍巍念叨着“谁说女子不如男”。

    一辆牛车自辽阳洲普城外而来,普城是据北关的第一道关卡,战事起便狼烟起,据北关的战略意义说是军事第一重地也不为过,因此普城又被楚阳王朝的子民称为拒辽城。

    城外值守的甲士佩刀,打量着牛车上风尘仆仆的四人,早已习惯与这些琐碎小事打交道做尽了腌臜事的年轻男子将通关谱牒拿了,不动声色的将碎银子塞入执勤甲士的手指。

    甲士掂量了一下分量,想着晚上可以买两斤碎牛肉喝上一口地地道道的料白酒,于是脸上对这个很是上道的外乡人露出了笑脸,痛痛快快放人。

    一行四人赶着牛车慢悠悠的向着城内而去。

    车上四人都有些沉默,三年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半年来他们四处奔波,那位仙师自那日起便已将那一缕分魂撤回,连同周子易的十年机缘带走,此后只是留了一个地名便再也不见音讯。

    索性周子易早早就将自己二哥身上的业力转嫁给那老乞丐身上,因此自己那个已经不是短命鬼的二哥半年来再也没有咯一次血。

    两年半自己真能求得那仙缘将自己将散未散的魂魄补全吗?

    周子易不敢下定论,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呢,一家四口散尽家产,大哥舍了那状元郎的官身不要,二哥舍了那偌大的家业不要,即便是求不到那也只能算他周家倒了霉了吧?

    周家四人如今是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的境地,可是该花出去的银子确实半点也不能省,鬼知道这个民风彪悍的地方会不会突然有人脑子抽了风找上他们这几个看起来挺好欺负的外乡人,于是只得找了一家算不上多豪奢的客栈。客栈看起来倒也干净,小二是一个看着很机灵的男子,但是听到四人只开一间房,神色稍稍一滞,脸上的热情被边塞的寒风吹散了几许,半笑不笑将风尘仆仆的一家四口带到房间口中叮嘱:“加被还得再加上二十文钱。”

    周子瑜从袖中取了钱,得了好处的小二心中暗喜的将铜钱塞入袖口,脸上又开始恢复了笑意。

    “小二哥且慢。”沉默寡言的周子良终于开口。

    “客官您吩咐。”这他娘的穷酸外乡人莫不是要把银钱收回去?店小二心里腹诽着,但还是脸色带笑站在原地等着吩咐。

    “小二哥可听过落花福地?”周子良心中忐忑。

    听了周子良的话,店小二眼中顿时有些错愕,就这满身穷酸味的人得了失心疯不成,一看就是大老远跑过来的就只是为了逛一逛那青楼?

    “城北的花柳街有一落花楼,被外来子弟称为落花福地,公子问的可是那落花楼?”店小二看在银子的份上回答。

    “那落花楼可有神鬼志异传出?”周子良赶忙追问,随后觉得自己的疑问有些多余,便摆了摆手让小二出去。

    房内气氛一时有些古怪,一家四口寻寻觅觅半年也不曾听闻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只当是那位不知名讳的仙师说的是某个隐秘之地,可谁曾想最接近答案的地方竟然是那藏污纳垢的青楼红帐子?

    “无妨,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看的吧?”周勇康咳嗽两声:“老二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老大你去吧,过去看看路,打听打听多带些银钱。”

    周子良脸色涨红:“爹,现在是白天!”

    “我也没有叫你现在就去!”周勇康吹胡子瞪眼:“赶紧去街上摆个小摊,把晚上的钱赚回来,混账小子!”

    周子良自幼就尊重自己这个父亲,不敢反驳般点头,神色讷讷下了楼取了纸笔以及一方小桌出了大街。

    周勇康满脸无奈,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是怎么考取功名的,寒窗十余年只剩下满身的酸腐气,别人家的仕子在青楼大肆挥舞墨水,自家这个大儿子从不掺和,若不是为了自己弟弟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么个地方。

    还好,胸中还剩下那么点书生意气。

    周子易和自家二哥对视一眼,憋着满脸笑意。

    “我也出去找找有没有赚银钱的生计。”周子瑜怕自家老爷子把火撒在他身上,不敢待在房中。

    急急忙忙出了门的周子易背过身向门外走去,似乎是想通了某件事务的脉络,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面沉如水,满脸的阴郁之色。

    二楼客房,周勇康看着相隔不远吆喝着卖字,满脸热情的市侩气多于书生气的状元郎,又想到那个连年不断咯血的儿子,一阵辽北特有的风沙吹过,他扬了扬头,好似被迷了眼。

    ---

    “桀,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呢?”身体孱弱的年轻人坐在茶肆上轻敲桌面自言自语:“我要给周家用普通人的身份谋一份富贵,杀几个人,就算是受那业力反噬也不在意,反正此世这具躯壳也不过存活一百载,届时投了胎转世便是,即便是业力反噬也不过是早死几十年。”

    “…”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觉悟,我也不用那些被视为邪魔外道的法门去杀人,可是有人拦在我周家前面,剥几个人的皮,灭几家人满门又算的了什么?他陈临道能救我弟弟,就算是给那所谓南仙洲正道魁首跪了也就跪了,我手里的功法太过缺德,不适合我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弟,传给了他别说是救人,让他直接暴毙还差不多。”

    “…”

    “可是你说,我那个弟弟,为了抵消我身上的业力,去硬生生把我身上的因果转嫁那个寻魂期的蝼蚁。”

    “他还以为自己成功了。”周子瑜叹了口气:“从我双手染血的第一天我就笃定自己能承担所有后果,为了不让身边的人与我有牵连,我不修道、不学法打算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一个富家翁,要说那个困魔岭出身带着‘转魂玉’的老乞丐出现在我家门口是一个意外?”周子瑜笑出了声,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我反正是不信的。”

    “那应该只有一个答案了…”周子瑜轻轻叩击桌面:“你说…是谁把我这一世的身份透漏给那些人心不足一天天只想着魔道统领修行界的白痴的?”

    “你说是谁让那个被当枪使的老乞丐成功偷得困魔岭的‘转魂玉’然后大摇大摆的出了家门口又恰到好处的追到了我周家门口守株待兔?等我出门却被我那个死脑筋的弟弟以为是冲着他来的?”

    “你再说说,是谁让我弟弟碰到陈临道这缕红尘练心的分魂,然后又恰巧这缕分魂没有任何的修炼功法,以至于我们一路北上半年来了这落花福地?”

    “陈临道当时应该是认出我的身份了,他只是想看看我会如何去抉择,是看我传我弟弟魔门功法续命还是让我弟弟老老实实去死?”

    “他可能想不到我会跪的那么干脆吧。”周子瑜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桀啊,你说这次那些老家伙来了几个人呢?”

    “算了,你估计也没有看到那一天了,不管是不是你透露的消息,麻烦你先死一死吧。”周子瑜轻声道。

    “噗嗤”一声,空气中仿佛有某件事物蒸发不见,那个从未出声的匿藏了无数年的影子还未现于世人眼前就没了声息。

    据北关外,有三道身影缓缓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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