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轩以一个非常强硬的姿势环抱住了楚苒,强健的胸膛紧紧贴着楚苒的后背,一只手从楚苒的脖颈穿过,另一只手抱住了楚苒的腰,脱落的外衫现已经严丝合缝地贴合在楚苒的身上,总算遮住了这副身子。
谢轩垂眸上下打量她,发现没有什么不该露的了,不由得松了口气,顺势也放开了她。
“你这女人,脸皮比小时候更厚了。”
“谢谢夸奖,你也不赖。”
“真想跟爷圆房?”谢轩故作暧昧地朝她耳边吹了口气。
“要不试试看”
“”
看着楚苒这种油盐不进的防备状态,谢轩顿时没了逗弄她的兴致。他转身想要出去,楚苒叫住了他。
“你要去哪?”
“我去书房睡。”谢轩的声音不远不近,听得楚苒一阵恍惚。
“那我怎么办。”
“你就在这睡呗。怎么,真想跟爷圆房?”
“没有想跟你圆房,你不能在这睡吗?”楚苒作势想去拦他。
“为什么要留宿?嗯?楚苒,给我个理由。”他略带玩味地看着她。
“你明明就知道。”
“是,我知道,怎么,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大小姐,还会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不成?”谢轩看好戏地道。
他俩都知道,一旦今天新婚之夜,谢轩没有在新房留宿,明天整个京城里就会知道楚苒受了冷待。
流言蜚语,搁在以前是并不在意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楚苒想到自己的母亲,垂下了眸。软刀子最伤人,现在,不能雪上加霜了。
谢轩还以为楚苒是在思索挽留自己的方法,颇有兴致地在一旁等着。结果楚苒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以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说道:“谢行之你知道我的聚福楼生意还不错吧?”
“嗯,知道。”谢轩怎么可能不知道,聚福楼的菜品精致,口感极佳,平时去酒楼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好多次谢轩与同僚相约一同去,还被告知没有位置了,需要提前预约。
谢轩以为楚苒是打算用聚福楼收买他,比如说给他一个专属包间的话,那他也不是不能留下来。
“那你知道一般来聚福楼的都是什么人吗?”
“嗯。”聚福楼的菜式和品质,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相应的,价格也不可能便宜。一顿饭的钱足够平民百姓一家三口一年的口粮,自然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才吃得起。
“那如果我说你不跟我圆房是因为你不行,而我是为了夫君的脸面才受的无妄之灾呢?”
“!!!”这个臭丫头在威胁他,他要是不留在新房里,下她的面子的话,那她就让全京城知道是因为他不行,不关她的事。
好气!谢轩好像一只生气的河豚,背过身去,不看她。
半晌,谢轩闷闷地说道:“我不出去了,我睡软榻,行了吧。”
为了自己的男子汉尊严,谢轩还是妥协了。
他转过身去捞起一场被子,往隔间的软榻走过去。所谓的隔间,其实也就和楚苒隔了一张屏风而已。
楚苒松了一口气,也脱掉了鞋袜,躺到了喜床上。
听着旁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楚苒却睡不着了。她和谢轩,原本是一见面就吵的冤家,若是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打情骂俏便罢了,他两凑在一起,次次都是不欢而散。偏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对方的弱点,每次吵架都是往对方的心窝上戳。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两人也曾有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时光,十岁的谢轩会带她去捉蟋蟀,会在下学后给她带路上买的冰糖葫芦,会带她去堆雪人,然后笑嘻嘻地说雪人跟她一样可爱。
什么时候有了变化呢?大概是在十一岁的时候,那时的楚苒就像雨后的春笋,噌噌噌地往上长,不到三个月,就快比谢轩高了将近一个头了。少年人奇怪的胜负欲,驱使着楚苒,她天天在谢轩面前说他是个小矮人,以后没人嫁给他。
过分就过分在,她在沈如凌面前,也这么说了,更严重的是还被谢轩听到了。
沈如凌是太子少傅沈少傅家的独子,自古文武相轻,且两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更是水火不容。
少女怀春,楚苒当时是对风度翩翩的沈如凌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的,所以会幼稚的以为,贬低谢轩来衬托自己比寻常女孩要出挑的身高,就能与沈如凌比肩。
都是少年人,平时楚苒的话,他并不会放在心上,但在沈如凌面前低人一等的感觉,让谢轩感觉十分的屈辱。
而当时的楚苒,并没在意,反而看着谢轩黑下去的脸色,调笑地说:“被戳中了心事呀,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谢轩有些生气,没好气地推了楚苒一把,却不料楚苒没有防备,额头砸到了桌角上,见了血。
谢轩也有点慌,忙伸手去扶她,却看到她盈盈一双泪眼,看着沈如凌,谢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一眼就看出了楚苒十一岁的少女心事,他收回了手,眼带嘲弄地看着她。
彼时的楚苒头痛的很,一抬头便看见谢轩用那种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羞愧的同时,更有着一丝恼怒。
最终还是沈如凌将她扶了起来,楚苒眼尾都红了,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一跺脚,对着谢轩吼了一声“我讨厌你!”,便跑开了。
之后的谢轩并没有跟她道歉,一个字也未曾说过,反而一反常态地开始捉弄她,总是趁她不注意把毛毛虫丢在她头发上,偷偷把她的作业藏起来让她被夫子责骂,甚至还将她心仪沈如凌的事大肆宣扬,让沈如凌对她避之不及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谢轩那时候可能是在报复自己,虽然报复的手段有点低级。
奈何梁子已经结下了,之后楚苒便随父兄一起去了漠北,两人分隔六年,现今重逢,关系尚且不算明朗,不过有一点很明显,谢轩还是一如既往的以捉弄自己为乐。
楚苒摸着额头上花钿下掩盖的疤痕,逐渐地从往事里回过神来。
刚刚威胁谢轩,实在是迫不得已,若今晚他真不在新房留宿,她能不能在谢家立足且不说,怕就怕母亲听到了会伤心。
本来强行求了一张圣旨嫁给他,已经是占了他的便宜了,到时候和离,他变成了二婚的名头,到时候再相看人家肯定会受影响,罢了,以后能多让着他就让着他吧。
就这么想着,楚苒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一夜无梦。
翌日,楚苒是被谢轩捏着鼻子叫醒的。
谢轩昨晚上在软榻上睡得并不太舒坦,他长手长脚的,窝在一方软榻里,属实有点憋屈。谢大少爷不爽了,发泄的对象就变成了睡在他隔壁的楚苒。
他披上中衣就往楚苒这边来了,楚苒睡得很沉,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紧闭的双眼上纤长黑亮的睫毛微微颤抖,眉眼间仿佛拢着云雾般的忧愁。
不知怎的,谢轩看到她这样,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心里的烦闷从何而来,微微“啧”了一声,并拢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将她蹙起的眉毛揉地伸展开来。
楚苒睡得很沉,并未察觉谢轩的小动作。在谢轩的抚慰下,楚苒逐渐恢复了正常,脸颊睡得粉红,嘴唇微张,憨态可掬。
“这才对嘛。”谢轩嘟囔了一句。听着她一进一出的均匀呼吸,谢轩盘起了腿,靠在床边,看着楚苒的小脸,发起了呆。
回过神来的时候,谢轩惊觉,“对什么对,我是来捉弄她的,不是让她睡好觉的。”
回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谢轩顿时清醒过来,他忙站起身来,捏住楚苒挺翘的小鼻子,就有了楚苒醒来看到的那一幕。
姑娘家的娇首,哪里都是软软的。谢轩觉得楚苒的鼻子很好捏,另一只手正要去把楚苒微张的嘴唇捏住,楚苒就醒了。
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楚苒下意识地就将拳头对着谢轩挥了过去。
待到看清楚身边人,想起昨晚上想的要对他好一点,又将拳头收了回来。不过还是一把将谢轩推开,然后低头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衣衫不整。
“你干嘛!”刚起床的声音带着女孩家独有的一丝慵懒,软绵绵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你打呼噜,把我吵醒了。”谢轩面不改色地扯谎道。
看着楚苒上下打量自己的衣物,他嘴角勾起一个顽劣的笑,“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豆芽菜一样的身材,你不说,都没人会认为你是个女的。”
“?”楚苒本打算道歉的,因为自己也未曾与人同眠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打呼噜的坏毛病。谁知他冷不丁的来一句这个。
顿时火从心起,“我要是豆芽菜,你就是绣花针,中看不中用!”
“你!怎么什么荤话都往外讲!哪学的!”
“你管我哪学的!绣花针,到现在还是个童子鸡,怕不是昨晚上就被我说中了,真的不行吧!”
楚苒好歹在军营里呆了将近六年,军营里说话荤素不计的,好歹也听了一耳朵。
说完楚苒还觉得不够,还从床榻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用鄙视的眼光打量这个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家伙,气死他!
“你!”谢轩气不过,作势要去拉这个不是好歹的女人。
两人看上去好像要打起来,动静太大,守在门外的芸娘听见了,顺势敲了敲门,在门外喊道:“世子,世子夫人,起了吗?起了的话让丫鬟们伺候更衣吧!老太太那边还等着你们敬茶呢。”
这一声吆喝,让楚苒清醒过来。见鬼,怎么又跟谢轩吵了起来。顾不得其他,立马下床穿好鞋袜,开了门,唤了声嬷嬷,随着丫鬟们进内室梳洗去了。
谢轩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看着这女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想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咋咋呼呼,摇了摇头,也去寻自个的小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