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游万众瞩目地来,又万众瞩目地走,谁也没敢拦他,包括秦有良。
门关上了,秦有良压着怒火看向陆时年:“陆少,我没太懂,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不止是他,连郭繁都懵了:“这这啥意思啊?不是,老陆,认识的?”
陆时年:“嗯,认识。”
郭繁:“认识你不早说???”
“郭少,这你都没看懂?人小情侣这是闹别扭玩儿情趣呢!”
“我就说,这么漂亮会跑来做服务生。”
“这么说老秦是看上陆少的人了?可以啊老秦,眼光不——哎,打我干嘛?”
“傻子,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陆时年笑笑,不置可否:“我去趟卫生间,你们继续。”
他转身拉开门出去,在门合上之前还能听见几句打趣传出来:
“陆少慢慢来,我们不急,等你。”
“看那样气得不轻,陆少好好哄啊。”
陆时年扯了扯嘴角,往卫生间反方向走去。
-
时间差不多了,简游回到工作台,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准备下班。
同事:“怎么了,谁惹你了这个表情?”
简游:“碰见傻逼了。”
“什么傻逼?”同事忽地一惊:“你不会跟包间的客人打起来了吧?!”
简游:“没有。”
差点,没打起来。
同事松了口气:“那就好,想开点儿,什么工作不会遇到几个傻逼。”
简游:“知道。”
同事:“行,那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简游回更衣间换了衣服,顺着厨房旁边的过道从后门离开了酒吧。
刚走出不远,就看见了靠墙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玩着手机陆时年。
简游脚步放慢,直至完全停下。
陆时年抬头,像是才发现简游的存在,意外挑眉:“下班这么早?”
简游:“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时年:“里面太闷,出来透个气。”
简游哦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陆时年好整以暇盯着他,半晌,恍然一般:“你是不是想跟我道谢?”
简游没承认,但也没凶巴巴地骂人,陆时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用了。”
他收起手机,懒洋洋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口头表达方式。”
简游皱眉更深:“那你想要什么?”
陆时年抬了抬下巴:“我还挺喜欢你这顶帽子的,过来给我戴戴?”
他刚说完,简游立刻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不行,换一个。”
“那没了。”陆时年耸耸肩。
简游站在原地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们站在路灯下,充足的光源让陆时年可以将简游脸上任何细微之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冷白的皮肤,微阖的睫毛,以及眼尾处无故泛起的一点红色。
处处都很漂亮。
他驻目欣赏一会儿,突发奇想玩笑道:“哎,简游,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只兔子。”
简游却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直接炸了:“你他妈才像兔子!”
“你不喜欢?”陆时年做惊讶状:“我以为你应该很喜欢兔子。”
简游:“放屁,谁会喜欢那种软不拉几的玩意儿!”
“好吧。”
陆时年也不生气:“不过你这个脾气跑来干服务业,确实挺让我吃惊。”
他好奇道:“冒昧问下,你在这儿多久了,没挨过打?”
沟通到这里,简游对陆时年那点儿微薄的谢意完全消耗殆尽。
“关你屁事。”
他扔下这句,头也不回走出了巷道,没对陆时年竖中指是他此刻能表达出的最大仁慈。
简游走后没一会儿,陆时年收到郭繁发来消息,问他人是不是掉进马桶了。
陆时年:【秦有良走没有。】
郭繁:【视频】
郭繁:【走什么啊,被你气得不轻,借醉冲他狐朋狗友撒火呢!】
陆时年长按删掉视频,打字:
陆时年:【下次再聚自己注意点,别什么垃圾都往我跟前带。】
郭繁:【别骂了别骂了,真知道错了】
郭繁:【那你还回来吗?】
陆时年看了眼时间:
陆时年:【算了吧,挺晚了,我回去了。】
郭繁:【?】
郭繁:【这么早?】
郭繁:【不对,你要回去陪那男生?】
郭繁:【你难道真把人养着?还是养在学校宿舍???】
陆时年啼笑皆非。
随手回了个【回去睡觉】,不再看回复,关掉手机,转身往简游离开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
从酒吧到学校大概半个小时车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人多混乱的环境里呆了太久,简游上车没多久就开始头晕,并且随着行驶时间加长,身体不适感也在逐渐堆积。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简游不安地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路灯,将车窗打开一条缝,让冷空气渗入车厢内部,试图用这种方法保持清醒。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问:“怎么了同学,身体不舒服?”
简游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只是有点急事赶着回去。”
司机:“行,那你把窗户关上,我再开快点儿。”
简游关上窗户,车厢再次变得密闭,他头晕的症状更加明显,能够明显感觉到体温也在逐渐上升。
他用力闭了闭眼,拿出手机想要转移注意力。
班群里九十九加的消息,不巧,他点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陆时年的名字。
【我今天在校门口遇见陆时年了,擦肩而过那种,迎面颜值暴击。】
【脸难道不已经是咱陆学长最不足为道的优点了吗?】
【之前军训我被大雨困在食堂,还是陆学长把他的伞给了我,尼玛当时真的以为爱情来了,不过他真的好温柔啊。】
【我听人说陆学长家庭很好。】
【岂止是很好,那叫超级富二代。】
【救救,一想到我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我就想鲨人。】
【鲨谁?】
【没想到,你报名?】
简游烦躁地关了手机。
其实他没被陆时年欺负过,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坏事,但就是本能地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或者至少不像她们口中这样是个纯粹温柔礼貌善良的人。
但是他拿不出证据。
车程过半,眩晕感更甚,甚至在看车窗外车灯和路灯时都带了严重的重影。
或许他真的不该出门。
不对,其实只要提前些时间离开,情况都会比现在好很多。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不应该贪那些酒的提成,也许会得不偿失。
简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熬不住睡着的。
出租车停在学校大门口,他被司机叫醒,脑袋都是懵的,没力气到手都快抬不起来。
“小同学,你真没事吗?”
司机再次确认:“有病别死撑啊,要不我直接给你拉医院去算了。”
“不用,我没事。”
简游缓了一会儿,拖着身子拉开门下车。
过了十点,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简游走走停停,隔一段就得蹲下来醒醒神,从门口到宿舍的距离硬生生花了十多分钟才走完。
回到宿舍差不多花光了他所有力气。
戴亮亮已经在群里说过他今晚跟几个兄弟撸完串就会去网吧包夜,而陆时年还在酒吧,回来至少后半夜。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放心大胆在进去关上门之后脱力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闭眼大口喘气。
没有开灯,门外偶尔有同层宿舍的人走过,来往打闹的声音跟他隔着一道门板,也隔了一个世界。
攒足力气艰难起身,他用掌根用力拍了几下太阳穴,连衣服都来不及拿,一路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这阵潮热来得突然又汹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急需一个冷水澡把它们压下去。
不夸张地说,就算面前有个冰桶,他也能毫不犹豫跳进去。
可打开淋浴器开关,只有寥寥几滴水砸在他肩膀,同时一墙之隔的宿舍传来哀嚎:
“不是吧,停水了?”
“真假的,我内裤还没洗呢?”
“内裤而已,我头上泡沫怎么说?”
“等着兄弟,我这就把饮水机水桶给你搬过来!”
简游:“”
操!
一团滚烫在身体里炸开,荡向四肢百骸,他没撑住腿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在坚硬的地面撞得生疼,帽子也被淋浴器开关刮掉,一对垂在脑袋两侧的兔耳暴露无遗。
“哟,隔壁的兄弟也在?需要饮水机救援吗?”
“哈啰,陆哥?还是亮亮?”
两个宿舍的浴室只隔了一道墙,窗户挨着,简游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只光溜溜的手伸到他窗前比了个耶。
手臂上还有泡沫。
生怕对方会突发奇想把脑袋也伸过来,简游撑着淋浴器开关站起身,将磨砂窗户砰地拉上。
“嗯?脾气这么大?”
“简游吧。”
“哎,小学弟,是不是你?”
“干嘛洗澡不开灯?”
简游没应。
他正忙着水深火热。
隔壁久久没收到回应也就闭嘴了,被室友用饮用水拯救之后很快关灯离开了浴室。
简游松了口气,将卫衣帽拉上,扶着墙踉跄回到宿舍。
宿舍里安静得出奇,让他抑制不住从牙缝里泄露出的沉重呼吸清晰可闻。
再坚持一下。
多坚持一下就好了。
他倒在床上,半张脸埋进枕头,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床单在他手上被揪得乱七八糟。
像这样兵荒马乱,痛苦又糟糕的长夜,他熬过很多个,也许今晚的痛苦程度又会被刷新到新高度。
他暴躁,却又无能无力。
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完全陷入模糊之际,门外出乎意料传来钥匙开门的动静。
有人回来了?
为什么会有人回来?!!
简游猛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撑着床面坐起。
外面的人动作很快,简游根本来不及拉上被子,惊慌之下脑袋一热,竟然试图用身体去抵门。
结果当然是失败。
他没能阻止外面的人进来,反而弄巧成拙,跌撞着一头扎进了对方怀抱。
宽大的卫衣帽子不可避免被蹭掉,简游心头蓦地一凉。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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