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浪还在,手里捧着三个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瓜。
“真是见鬼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是见鬼了,他们是此间山鬼。”
“山鬼?啊!这,真的假的?”
苏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那三个瓜一股脑地丢给司空百岁。
瓜死沉,硬邦邦的像三团铁疙瘩。
“这?不是瓜,是铁!”
“是铁,三斤神精铁。”
“上-古-神-器-神-精-铁?!”
司空百岁颤声说完,手脚冰冷,心突突的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件大事他预感到要发生,而且对他很不利。
“那,刚才,那个瓜,也是……”
“是,那块铁至少有一斤。”
司空百岁现在死的心都有了。神精铁乃上古神器,据说是本域创始主神博采天地精华,以无边心力熔炼而成。鸿蒙初开日,曾随创始主神征战四方,要剑得剑,要甲得甲,端的是变化无端,神通无限,常人想见一面尚不可得,谁想今日竟会有人送到自己手上,而自己竟还给拒绝了!
“苏浪!枉我当你是兄弟,这样的大事你怎么能不知会我一声呢。你呀,你呀,我,我要是能打的过你,我真想掐死你呀!哎哟,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哟……”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福不是人人都能享的。”
苏浪云淡风轻地说道,伸手欲拿回属于自己的三个“瓜”。
司空百岁紧抱着“瓜”向后退了三步:“噢,我想起来了,你今天突然跑到这来,转悠了大半天就是为了找那两个山鬼吧。什么命里有,命里无的,狗屁!你们分明是串通好的,在此眉来眼去,勾搭上后就交货。”苏浪道:“是,也不是,随你怎么想吧。但‘瓜’是我的,你把‘瓜’还我。”
司空百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怀里的三个‘瓜’,便换上了一副新的嘴脸,挤了挤眉毛:“阿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这样的好事,为何不事先知会我一声呢,咱们兄弟还做不做了?”
“做,所以我带你一起来了。给了你机会也给了你提示,是你自己没把握好。”
“我只问你为何不明说,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真是强词夺理啊。山鬼奉命守护这三斤神精铁,有缘者得之。不错,我是走了后门,提前得到了消息,然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会有怎样的惩处,不必我细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冒着多么大的风险提携你,至始至终,我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那倒没有。”
“她看出我的心思,想分一斤给你。你不要,又能怪谁?”
司空百岁默然良久,长叹一声:“是我没福,怨不得旁人。不过你既然得了这个宝贝,那个龙鳞你就用不上了吧,送给我,好歹安慰我一下嘛。”
“可以。”苏浪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司空百岁望了眼怀里的三块铁疙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往道边的臭水沟里一扔。神铁还在半空,骤然变成红通通的三块铁疙瘩,放出百丈光,千分热。下一刻,三块铁疙瘩围绕着司空百岁急速旋转起来,炽热的能量烤的司空百岁喘不过气来。
“救我,救……我……”
司空百岁抓着喉咙向苏浪求救,面容狰狞,十分痛苦。
苏浪无奈地摇摇头,三斤神精铁是闫震照送给他的,旁人注定无福消受。
他只是挥挥手,三块神精铁便饶恕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它们自动融合起来,放出耀眼的金黄色的光芒,瞬息之后,金光散尽,铁,熔成一块,变成寡淡的青白色,呈铁饼状悬浮在苏浪的面前。
“唔,瞧啊,一个铁烧饼,咳咳,够你吃一辈子了。”
“三生三世也消受不尽。”苏浪恭恭敬敬地朝铁饼一拜。
光华散尽,铁饼变得虚空起来,他围着苏浪徐徐转了一圈,慢慢地靠近他的胸口,然后变得透明起来,当它仅剩一点微末时,苏浪伸出双手说了声:“成剑。”
即将完全透明的铁饼骤然发出一道亮光,然后一柄古朴的长剑便落在了苏浪的双手上。苏浪仔细看过,将剑高捧过头顶,双膝跪地,朝东方礼拜。
司空百岁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倒也不敢再取笑。
苏浪礼毕,将剑悬在肋下。
司空百岁满心艳羡,搓着手想去触摸,冷不防那剑忽然发出虎啸一般的怒吼,同时精光大作,骇的司空百岁连忙缩回手去。
“他是神器,神智还在人之上,你得罪过他,他记你的仇。我建议,在他没有彻底原谅你之前,你最好不要枉生亵渎之心。”
“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对这样的神器,我崇拜还来不及呢。铁兄,铁兄,我错了,我鲁莽,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哈。哈哈,哈哈。”
“还有,他的身份你要保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回到天门关下,崔寅诧异二人为何迟迟未归。司空百岁笑道:“阿浪去铁匠铺打了口剑,用铁三斤,给了人家一吊钱,人家嫌钱少,吵了一架,还要打他,是我帮他补了差价,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一些时辰。”
崔寅瞧了眼苏浪肋下的铁剑,朴拙无奇,心中大不解,暗道:到底是寒门子弟,再怎么都脱不了‘穷酸’二字,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好铁。
忽然又是一震,问道:“苏兄打造的这口剑可是有什么讲究吗?”
苏浪解剑捧给崔寅看,笑道:“无甚讲究,只是不想太过招摇罢了。”
崔寅仔细掂量了这口剑,只觉得用料甚是一般,手艺更是粗陋,充其量也就值一吊钱,想来是山野刁民欺负他是外地人,讹他。
转念又一想,顿时心下释然:是了,他外出秘密公干,的确不宜暴露身份。
草草祭拜完原始尊者,众人继续向西,这一日来到了西州城,见得大街上左一个水坑又一个水坑,大街两边还有不少倒塌的房舍,整个城市都显得湿漉漉、乱糟糟的。每个公署、关卡前都设置了祭台,有专门人口守护,一打听才知道前任西州大总管方公信在三日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病逝。西州地方干旱少雨,这个季节更是干燥寒冷,方公信死的晚上竟然风雨交加,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方公信猝死,新任大总管尚未上任,大总管府军政事务暂时由都督府军咨使令征天主持,但熟悉西州权力运作的人都知道,军咨使令征天只是方氏兄弟手中操/弄的一个傀儡,方公信一死,西州的军政实权就落在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方勤的手里。
西州是中土的西大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苏浪和崔寅都想借吊唁方公信的机会,一探西州的虚实。二人一拍即合,递了帖子进去。
不过为了保密,苏浪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以崔寅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西州大总管府的灵堂。
方公信已死有日,该来的人都来过了,故而灵堂里的人不多。方家子弟招呼二人上了香后,方勤请二人往客厅奉茶,路上却遇到了几个客人,这几个人苏浪统统认识:苏健、卿世功、邬天佑、封家兄弟、云中岳和卿小可。
方公信是苏健的姑父,他是奉父命前来吊唁的,其余子弟则都是代表各自家族来此:方公信已死,他的长子方莱即将继承他的衣钵,历史很快将翻开崭新的一页,让这些年轻人提前过来适应一下气氛也是好的,故而各家的吊唁使团中都加了他们的名字。
至于卿小可,她与方家二公子方不同旧日定有婚约,且订婚典礼就定在今年的下半年,不想大总管忽然病故,卿家为了打消方家的顾虑,特意将人带了过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卿小可和方不同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正是天增地设的一双。苏浪闻之卿小可已有了归属,心里五味杂陈,竟生出一种难言的失落。
因见众人认识,方勤也不耽误众人叙旧,便与崔寅自去。苏浪向江南各人见了礼,卿世功代表江南世家说道:“昔日萧潜、罗正海弄权,让爵爷蒙受冤屈,乃至含恨离开江南,而今真相大白,爵爷还愿意认江南的故友吗?”
苏浪道:“小人弄权,颠倒是非,过去了,不提也罢,人生在世,得一良友足矣,这么多的好朋友岂忍舍弃。”
邬天佑笑道:“咱们之间的误会好说,不过有的人嘛……”
他挤眉弄眼,想把卿小可拱出来,却挨了狠狠的一瞪——卿世功觉得这种场合翻出旧账十分不妥,便用眼神制止了邬天佑——他卿家继承人的地位已经确立,又是众人中最长者,加之行事沉稳,隐然是众人的首领。
邬天佑吐吐舌头,搔搔后脑勺,尴尬地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说过了就放下了,除非某些人存有心结解不开,哈哈,好吧,是我的错,我闭嘴。”
他连连向苏浪、卿小可打躬道歉。这一来,反倒把卿小可给拱到了前台,后者顿时羞红了脸,转身离去。细心者更注意到此次邂逅中她至始至终没有瞧苏浪一眼。
气氛有些尴尬,众人各自散了。
邬天佑留着没走,眼见众人散尽,却推了苏浪一把:“愣着作甚,去啊。”
苏浪忧伤地笑笑:“去了又能怎样。”
邬天佑道:“去了才能解开心结,不去就麻烦咯。”
苏浪把牙一咬,健步追了过去。
卿小可快步疾走,但又如何走的过苏浪?
“你又来作甚?”
“……,你,还好吗?”
“不好。”
“以前是我不好,辜负了你。”
“是吗,过去的事我都忘了。哦,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跟方不同订婚了,就在今年腊月,……哼,不过不要紧,我一定会提前知会你,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我尽量……”
“不,你一定要来,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我是怎样成为别人的新娘。”
卿小可忽然变得好陌生,好凶狠。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的油腔滑调呢,你不是很会说话吗?”
“我……”
苏浪忽然发现自己好陌生,那个能说会道、神气活现的江南少年去哪了呢?
卿小可抹了抹眼睛,偏过头去。
苏浪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在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恰似有百爪挠心,人都要爆裂了。
卿小可终于冷笑一声,恨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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