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百岁这些日子在北清书院混的很如意,简直是如鱼得水,正如那位学生所说,他先后开过弓箭、铁锤、长枪、棍棒、链子锤、铁鞭等科目的讲座,场场爆满,早已是声名远播。
林白露笑道:“原来是个半路出家的,难怪我不认识。怎么样,我们去拜拜这位名师?”
苏浪知道司空百岁的底细,担心性情耿直的林白露到时候给他难堪,让他下不来台,便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样的名师不见也罢,我昨晚睡的太晚,想回去补个觉。”林白露道:“天气这么好,回去睡觉未免太浪费了。当然,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我自己去见见,回头说给你听。”苏浪犹豫了一下,说道:“承蒙盛情,还是一起去观摩观摩。”
林白露似能看透他的心思,爽快地应道:“好,只观摩,不拆台。”
北清书院大礼堂,座无虚席,讲座开始,司空百岁在众人的簇拥下闪亮登场,台下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俊男靓女们疯了一般,玩命的叫喊。
司空百岁像个受人追捧的名伶,夸张地跳上高台,绕场一周与听众互动,惹的礼堂里欢声雷动,声音大的几乎震塌了屋顶。
司空百岁审时度势,在最高潮处用力压了压手,开始他的夸夸其谈,类似的讲演苏浪已经听过好几回,无非是剽窃别人(主要是自己)的功劳加在自己的身上,明着是说论某某武器在战场上的综合运用,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他在那夸耀自己在战场上如何睿智,如何凶猛,如何战功赫赫,如何不慕虚名,深藏功与名,至于某某兵器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林白露听了一会儿,挑了挑秀眉,望了苏浪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当司空百岁夸口他在龙尾城外如何与蛮族血战时,林白露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用肘轻轻碰了一下苏浪:“这些好像都是你的功劳吧。”
苏浪吃了一惊,她为何如此了解自己。
林白露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云麾骑士的功勋都是记录在册的,这个不难查到。”
这话并不实在,云麾骑士的功勋册存档于兵部,一般人是查不到的,当然林白露不在这个一般人之列,她的父亲是林重进,爵封弋江侯,现任林州大总管,是皇帝倚重的一方诸侯,她们林家更是光明朝一等一的豪门世家,她若想查阅苏浪的履历并非什么难事。
司空百岁的讲演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然后他开始指点学员们修炼剑法,名师当场指点,自然引起了无数人的热切追捧。
苏浪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个教师中的败类,本事烂且不说,沽名钓誉也就罢了,关键这厮心术还不正,借点拨之名不停地揩女学生的油。
“对了,好,你做的很好,仔细聆听这一剑发出的响动。咝,多么的美妙,听到了吗?若是没听到,我们再来一遍。“
司空百岁站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学生背后,左手握着女孩的左手,右手握着女孩的右手,正饶有兴致地教导她练习剑术,女孩子不自重地咯咯娇笑着。司空百岁心花怒放,胆儿更肥,恨不得把她整个儿都揽进怀里。
咳咳,林白露掩唇咳嗽了两声,她有些看不下去了。
苏浪赶紧站了起来,分开人群径直走向司空百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咳咳,这位同学你,你也想向我请教剑法?年轻人好学是对的,不过要守规矩,规矩这东西千万马虎不得,所以你要回去排队,一个一个地来,轮到你我自然会点拨你。请你回去好不好,你还愣在那干嘛,难道你还要指点司空老师几招?哈哈,真是搞笑。”
司空百岁这一日得意非凡,一时大意,居然没有注意到苏浪的存在,突然见苏浪寒着脸跳上讲台,不免有些心虚,不过这里终究是他的主场,到还不至于落荒而逃。
他给老伙计递了几次话,眼见老伙计一点也不买账,心里彻底虚了。
“啊哈,这位同学,你有什么要请教我的吗?”司空百岁给了苏浪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趴在他耳畔咬牙切齿地说道:“姓苏的,你我无冤无仇,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苏浪不为所动,大声说道:“司空老师,人家崇拜你,想跟你切磋一二,您不会拒绝吧。”
“你?你这话说的。哈哈,我当然不会拒绝一位年轻后生的讨教,只是,我今天有些激动,我怕我的手不听使唤,会打死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司空老师含混说道,意在警告,然后他又热情洋溢地大笑道:“哈哈,我是开玩笑的,苏同学,你不要介意,啊哈,你真的不害怕了吗,你若是害怕,我们就改日切磋吧。”
“不,就今日。今天是个好日子。”
“你?!姓苏的,我恨你!”
司空老师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不是来捧场的,他纯粹是来捣乱的。
有拥趸者想上前给司空老师解围,却被一只洁白的小手拦住了。
林白露在苏浪的身后拦住了附近的学生,她出身高贵,气质冷傲,入学前在边关随父兄征战多年,身上自有一股杀伐决断的威严,往那一站威风凛凛,学生们都有些怵她。
“我诚心请教,司空老师不会觉得不方便吧?”
“啊,这个当然,没有啦,我怎忍心拒绝一位好学少年的真心请教呢。不过少年,刀剑无眼,我劝你还是换上训练服,免得司空老师我一不留神伤了你。那可就不好啦。”
司空百岁冲苏浪挤眉弄眼,几近哀求,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
但没有成功。
有人取来两套训练服,苏浪一套,司空百岁一套。众目睽睽之下,司空百岁不能认怂,他慢吞吞地换上训练服,然后走到苏浪的面前,脸上挂着笑,嗓子里却透着威胁:“大庭广众的,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否则以后朋友就没得做了。”
苏浪没有理睬他。
论剑术,司空百岁哪里是苏浪的对手,只拆了一招,他手中的剑便不知飞到哪去了。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说的破剑式,破剑的诀窍在于猝然发力,让对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挑走他手中的剑。这位苏同学,你的悟性很好,学的很不错,司空老师很看好你。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若不是在台上,司空百岁就要给苏浪跪下了。
既然他已经得到了教训,苏浪决定给他留个面子,没有再穷追猛打。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送勤敏好学的苏同学。”
掌声想起来,苏浪成为全场的焦点。
林白露已经窥出了一些端倪,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让苏浪太为难,便也鼓起了掌,伴随着苏浪从容离开礼堂。
在他们走出礼堂的一刹那,身后传来更加热烈的掌声,和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学生们依然痴痴地迷恋着他们的司空老师,绝大多数人并未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
“你的剑法很独特,招式简洁实用,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剑法才是真正的剑法。能告诉我你用的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吗?”
礼堂外,林白露一边帮苏浪解开训练服的绊带,一边似无意地询问道。
“劈风斩。”
“劈风斩?就是军中操练用的劈风斩,用来操练那些粗笨农夫、工匠的劈风斩,它真的有这么神奇。”
“军队是个讲究实效的地方,劈风斩的招式经过千锤百炼,十分精粹。”
“不瞒你说,这个以前我也练过,却没有感觉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我的悟性不够,还是功力尚欠火候。”
“劈风斩的招式很精妙,可惜军中教练多只懂皮毛。你的劈风斩若是军中教练传授的,难免会有差误,也就体会不出其中的奥妙了。”
“有道理。我叫林白露,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苏浪,以后有机会多切磋。”
在礼堂外的广场上,苏浪和林白露互道珍重。
相识一个月后,二人正式交换了姓名。虽然在此之前,二人早已将对方的底细查的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
三月初三,是光明朝传统节日上巳节,按规矩官民一体放假三日狂欢,上巳节首日正午,天子出紫金城到第八区与民同乐。神京城以紫金城为原点,放射出八条大道,每一区又有一条环形大街,这些大道和大街构造出一张类似蜘蛛网的城市脉络。
第八区紧贴着紫金城,是光明一朝富贵名流聚集之所,环形街道两侧都是极为核心的官署、极高贵极亲近的富贵名流的深宅大院,这是帝国的基本盘。
选择在这样的地方与民同乐,于天子而言既遵守了礼法同时也不至于给自己招惹麻烦。
此前三日,监门卫便已封锁了京城九门,宫卫军负责肃清街道,京兆尹亲率京兆五卫挨门挨户清查户籍,甄别奸恶,驱逐外人。
司夜监和北府司的密探则散布于京城的各个角落,暗中监控,在天子出紫金城的那一刻,整个神京城宛如铁桶一个,安全的不能再安全。
骑团虽然没有多少事做,但毕竟是天子九大禁军之一,盛大庆典上作为天子仪仗出现在最引人关注的位置。
现在皇帝陛下、皇后及诸皇妃皇子需要出宫与民共乐,苏浪和芈家兄弟需要奉命回到紫金城随扈。这天一大早,他们就到骑团驻地点卯,吃了早餐之后,宫务局衣帽处的人就送来了礼服,这是一套极为华贵但并不符合实战的甲胄,甲是闪亮的银甲,披风则是皇家专有的金黄色披风。
银是一种很软的金属,用来做甲胄并不合适,当然如果只是用来撑撑门面也无所谓。太阳出现在东面天空时,骑团绝大部分人都换上了银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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