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鱼面,您二位慢用!”
船上的伙家满脸堆笑,为楚诗薇和容嘉二人端上了两碗面条便退下了。
鱼面?
楚诗薇有些纳闷,这一碗,左看右看都像是普通面条啊?
又是葱花香菜又是小青菜的……鱼在哪里?
容嘉笑笑,率先动了筷子,“船上吃食粗简,柔歆将就一下?”
楚诗薇应了声,也跟着吃了一筷子。
方吃一口,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香。”
她连忙拿起勺羹,舀了一勺面汤,细细一品。
汤也好吃,楚诗薇喝了一口又一口,心满意足地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这鱼面,四处不见鱼踪影,却原来是将鱼肉剁成细细的糜,并着面粉一同和面而成,面筋道富有嚼劲不说,从汤头到面丝,处处都带着鱼肉的鲜香。
虽然朴实无华,却是人间至味。
一碗下肚,楚诗薇只觉从胃里到周身都暖洋洋的。
她半眯着眼睛,很是满足。
“已在回程路上,还需一时半刻,要不要再午睡一会儿?”
容嘉给二人各沏一杯茶。
楚诗薇今日睡得已经够多,这会儿哪里还犯困,她摇了摇头,双手托腮,问容嘉道:“我听闻今日民间市集热闹得紧,那个……”
她眼巴巴瞅着容嘉:
“宁王,一会儿我们能不能先去看一看再回宫呀?”
容嘉失笑。
“本就计划要带你去坊间市集,不过白日准备活儿纷杂,等会下了画舫,时辰约莫正好。”
接着便又重复一遍,“届时切要注意称呼。”
“知道了,悯成。”
小公主如愿以偿,笑得眉眼弯弯,顺口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已表明自己确实将容嘉的叮嘱记下了。
“……”
容嘉伸手,轻轻摸了下小公主的发顶。
“柔歆真乖。”
他含着笑意,单手支着侧颊。
这时候那种凛冽的锋芒有些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和软,慵懒。
明明知道,他只是随口回应自己,楚诗薇却感觉心尖尖一颤。
又酥又麻。
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不自觉慌忙转开视线,有些困惑地拧了拧秀气的眉头。
此时有人敲门,楚诗薇如蒙大赦,还不等容嘉开口就应允了。
容嘉有一下没一下的手指轻击桌子,不置可否。
常杉带着一人进来回话:
“公主亲自钓上来的鱼,现下已经好好安置在木盆里了。”
那人低眉垂首,恭顺的将手中端着的木盆端给两位贵人过目。
只见盆内清水中,有一只灰不溜秋的大鲤鱼正欢畅的摇着尾巴游动,奈何这不大的盆对它来说实在是憋屈了点,游一下就要转个向。
“您看,这鱼——要怎么办?”
“是公主亲自钓上来的,公主自然会负起责任来,好好养着的。”
容嘉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楚诗薇。
一提这个事儿,楚诗薇就羞臊。
红霞立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爬到了她的脸颊。
她只得用力点头:
“对,我会好好养着的!”
却说彼时,楚诗薇钓竿出手,她连忙伸手极力抓住钓竿。
奈何这下,她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眼见就要向湖里栽去——
“呀!”
她惊呼出声,意想之中的冰冷湖水却没有来袭。
楚诗薇小心翼翼睁开眼。
入目便是一片薄青色衣衫,视线再往上,是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
哎呀!
是容嘉!
容嘉正侧目瞥向身侧随侍的常杉,常杉立刻会意,接过容嘉其中一手中帮楚诗薇抓住的钓竿,自觉去收鱼了。
楚诗薇缓慢地眨了眨眼,这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想来是容嘉身手迅如闪电,在那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一把抓住了自己才使得自己幸免于难,免于成为落汤鸡的命运。
这一点,楚诗薇是很感激容嘉的。
可,可是!
自己——
自己怎么是坐在容嘉半蹲跪着的大腿上的啊!!!
这也太亲密了吧!
啊啊啊啊!
楚诗薇在心底无声地尖叫着,恨不得地上现在就有个地洞好让自己钻进去才好呢。
但她不敢乱动,身侧便是波涛湍急的湖水。
她只能僵硬着身子,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容嘉的衣襟。
容嘉揽着楚诗薇的纤腰,稳稳将人完全捞抱进怀里,直起了腰身,带着怀中的楚诗薇后退一大步,远离了危险地带。
但他根本没将楚诗薇放下,而是抱着楚诗薇往后又退了两步,才沉声问常杉:“抓住了?”
“回主子,抓住了。”
常杉回头,把拉上来的钓竿上挂着正扑腾的大鱼展示给二人看。
“公主受惊了,”容嘉垂眸,低头看向怀中的楚诗薇,“公主应该钓够了吧?”
楚诗薇心有余悸,乖乖点头。
闹了这么一出,她现在确然失了垂钓的玩兴了。
她小小声:
“那个……可以放我下来了。”
“我送公主回房,尔等备膳。”
简单下了命令后,容嘉并没有答应楚诗薇的小小请求,而是径自抱着她回了厢房。
回到厢房里,楚诗薇就有点不高兴了。
她扁了扁嘴,向容嘉抱怨:
“我说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呀!”
语气娇娇软软,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在撒娇。
“公主万一吓到脚软,失了仪态怎么办?”
容嘉很是坦然,理直气壮道。
好像也是。
楚诗薇讷讷应了一声。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楚诗薇故作镇静,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哎呀!太羞人了!
她尴尬地端起杯子来,假装自己在喝茶,借此遮掩一下自己的害羞。
回去的时候是顺风顺水,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楚诗薇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河景,船就快靠岸了。
容嘉看出楚诗薇的恋恋不舍,命画舫沿着河堤一带缓缓行驶,好叫她再多看看。
河堤边沸腾不已,许多男男女女在此踏青游玩,吟赏诗文,攀折花枝,好不热闹。
楚诗薇心驰神往,悄悄趁着容嘉不注意,把窗缝开大了点。
容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多时,河堤上便有胆大的姑娘唱起了歌,很快,又有男声应和对歌起来。
很快,岸上便四处是风格多样的歌声此起彼伏。
大周民风其实是很严谨的,但是似乎什么严谨,在七夕面前,都可以短暂地放一放的样子。
楚诗薇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觉“哇塞”了一下。
容嘉见状,忽然道:“不若我为公主抚琴一曲?”
楚诗薇侧身看他。
“久闻公主琴艺了得。”容嘉道,“忽然想抚琴一曲,若是公主觉得臣荒废这些年的琴艺还能凑合,便与我合奏一曲?”
楚诗薇兴高采烈应了一声。
于是容嘉取了琴来,楚诗薇则抱阮。
容嘉抬手,琴音徐徐而出,流畅优婉。
楚诗薇侧耳细细一听,发现是极为简单的诗经,子衿一章。
这哪里手生了?不会其实……摄政王还在抽空偷偷练琴吧?
她摇摇小脑袋,把荒谬的想法尽数甩出去。
找准时机,她信手拨弦,阮声悠扬响起,同容嘉的琴音相和。
琴瑟和鸣。
波涛安静地冲打着船舷,湖面一碧如洗,阳光灿烂而温暖,惠风和畅而凉爽。
一曲毕,船也正好将将靠岸。
楚诗薇玩得尽兴,又急着想下船去热闹的岸上玩,她将阮放回原位,一扭头,却见容嘉不动,垂眸似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她歪着头,走到容嘉身边,跟着跪坐下,扯了扯容嘉的衣袖。
容嘉这才起身,顺手扶了跟着站起来的楚诗薇一把,不疾不徐拍了拍自己的衣袍。
“我只是在想,昔年见到眠眠时,眠眠才这么一点点——”容嘉忽然换了亲昵的称呼,语气却十分郑重,教楚诗薇不敢出言打断或纠正容嘉对自己过分亲昵的称谓。
他侧头,眼神却不像是落在楚诗薇身上,反像是在盯着某一处看不见的影子,怀念着过去。
容嘉伸手比划一下:
“——那时候还连阮都抱不稳,感觉阮比你的个头还大。”
“有那么夸张吗?”
小公主回想了一下自己初学的时候,真情实意地发问。
她怎么不觉得?
应该没这么离谱吧。
“有啊。”
容嘉轻轻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走吧,这会儿坊市应该开了,有许多新奇玩意儿。”他向楚诗薇伸出手去。
“好的!”
楚诗薇立马欢快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容嘉的小臂上,“我听墨香和丁香说,会有糖画,这次也能看到吗?”
“糖画吗?许是会有。”
“我还想看捏泥人,也会有吗?”
“也许。”
容嘉牵着楚诗薇的手,一同步下了已经靠岸的画舫,向湖边热闹的坊市处走去。
日头已经渐渐西移,然而,独属于七夕的热闹,这才刚要开始呢。
人流中,一贯骄横跋扈的海蒂娜正稀奇的东瞧西看,若是看上什么,立刻命令身边受气包一样的海兰黛和随扈们去买去拿。
楼兰王海达南懒得理会这个骄横的妹妹,这个妹妹空有美貌却无头脑,要不是觉得她听自己的话,而且拥有的美色兴许能成事儿,他都不想带她来大周。
转念间,海达南却又想起来那冰肌玉骨,神仙妃子一般的大周长公主。
啧,真真是美得很,美得很。
他抬眸,晃眼间,似乎真的在人群中看见那期望的神仙人儿的身影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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